中秋节。
柳信被闹钟吵醒, 他捋了捋额前散乱的刘海,从枕侧抓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屏幕上瞬间弹出来了几条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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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信面无表情地删掉了这些乱七八糟的短信,他打开微信, 果不其然看见了江闲给他的留言:【醒了吗?】
【嗯。】
回完后,柳信收起手机,准备下床换衣服。宿舍里其他人都还没起,全在趁着放假睡懒觉, 所以柳信的动作很轻, 尽量不吵醒室友。
如今正值九月下旬,天气里也有了些属于秋天的凉意。洗漱过后, 柳信翻了翻衣柜, 最终找了件厚薄适中的白色卫衣出来。
他生得白,就算穿白色也不会显黑, 反而更衬得他肤色白皙。
随意收拾好自己后,柳信又看了眼聊天框。
江闲:【收拾好后和我说一声, 我去你宿舍楼下等你。】
柳信回;【不用, 你去校门口等我就行, 我现在过去。】
【好。】
十分钟后, 柳信到了校门口, 远远就看见江闲正站在一棵树下等他。
与柳信相反,江闲穿了一身黑衣,他身高腿长,再配上他那张脸,显得又冷又欲。
柳信走到他跟前,站定,说道:“你这身衣服……”
江闲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问:“怎么了?”
柳信笑了笑:“没什么,只是……”他停顿几秒,才接,“让人想上。”
“……”
江闲眸光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柳信今天穿的很乖,看上去像个青春洋溢的高中生。他额前的刘海乖顺垂下,那双桃花眼里满是单纯无害,清澈地很。
只有江闲知道,他一点都不乖。
“我打车?”柳信看江闲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能举起手机,悻悻问。
江闲又顺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嗯。”
“我头发都被你弄乱了……”柳信往旁边躲了躲,见实在躲不开,只能嘟囔道。
“不乱。”
h影城。
中秋节流量大,上映的影片也多。柳信站在一排宣传牌前,转头问江闲:“你想看哪个?”
其实柳信当初只是为了哄江闲随口一说,他对看电影这件事本身并不怎么感兴趣,上课时播放的电影给了他灵感,他顺手把这个当做了缓和气氛的台阶。
“我都行。”江闲也无所谓。相比起看电影,柳信陪在他身边更为重要。
这让柳信犯了难。他瞥了眼宣传牌,发现现在上映的不是甜甜蜜蜜的爱情片就是伤感的文艺片,他都不感兴趣。
他本想找部恐怖片看,却无奈地发现恐怖片销量低,只在晚上有排场,根本等不及。
柳信只能掏出手机,打开某app,找到最近上映的评分高的电影。
“这个看得多,要不就这个吧。”柳信没细看简介,他直接挑了个评分最高的问江闲。
江闲也没在意,只要柳信喜欢,他都可以陪他看:“可以。”
放映厅。
直到电影放映五分钟后,柳信才发现这原来是部青春爱情片。男女主从高中就相识相恋,又一起奋斗考上了大学。只可惜两人为了彼此的前途,去了不同的城市,发展成了异地恋。但即使是异地,两人的感情也丝毫不减,影片开头便是他们日常相处的甜蜜细节。
柳信对这种爱情片不感兴趣,更何况他性取向为男,实在无法和他们感同身受。他看了不到十分钟就无聊地垂下眼,将手中的爆米花递给江闲,低声问:“要吃吗?”
江闲摇了摇头:“你吃吧,我不喜欢吃甜的。”
“行吧。”柳信把爆米花拿回来,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
待他吃完爆米花抬头后,男主已经坐飞机飞到了女主所在的城市。
“???”他错过了什么?
他压低声音问江闲:“刚刚发生了什么?”
江闲侧过脸,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坦白:“我也不知道。”
“……”
既然已经看不懂了,柳信索性专心吃起了爆米花。爆米花虽然贵,但确实好吃,柳信一口一个,吃得十分满足。
突然,侧面伸过来了一只手。
“你又想吃了?”柳信只当江闲又想吃了,所以把爆米花桶递给了他。
江闲接过爆米花桶,瞥了一眼,里面还剩下一半。这是他给柳信买的超大桶,分量很足,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吃掉了一半,柳信也是有本事。
他从里面拿出一颗,却没送到自己的嘴里,而是递到了柳信唇边。
“?”
柳信不明所以,却还是顺从地张口,叼走了那颗爆米花。
黑暗中他没把握好距离,离得太近了些,一不小心含了下江闲的指尖。
江闲显然也感受到了,他指尖微微发麻,仿佛还在留恋着身侧人唇瓣的温度。过了一会儿,他抽回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柳信咽下了那颗爆米花后,用余光扫了眼江闲,不意外地发现他面上依旧淡然,好似没被刚刚的那一个意外影响半分。
他眯起眼,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还没等他想明白,唇边又被递了一颗爆米花。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柳信将距离把握的很好,唇瓣再没触碰到指尖半寸。
江闲收手后敛下了眸子,紧接着又平静地拿起一颗爆米花,递到柳信唇边。
“……”柳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难不成他这是被投喂了?
他没多想,又用牙齿咬住爆米花,准备从江闲手中叼走。
可这次他却没能如意。就在他退后的那一瞬间,江闲松开手指,任由爆米花被叼走,然后伸手覆上了柳信的唇瓣,将拇指按压在爆米花上,力道缓慢而又不容置喙地将它抵了进去。
“唔……”
柳信在黑暗中瞪了他一眼,屏幕上的光芒照在他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了他眼中的不满情绪。
“乖,吞下去。”江闲侧过身来,离他很近,呼出的热气喷洒在他的耳侧。
“……”只是吃个爆米花而已,为什么要说的这么……
柳信眨了眨眼,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他吃掉了那颗爆米花。
江闲被光映亮的眼底如漆如墨,仿佛那点光线也马上就要被吞噬一样。
柳信有些不自在,他伸手将江闲推远,然后把目光又移回了电影屏幕上。
他这才发现,主角竟然分手了。
……这部片子的节奏未免也太快了些。
至于主角分手原因,柳信并不知道。但他猜无非就是那些常见理由,家里不同意、吵架、人生规划不同、出/轨等等……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偷瞄江闲,心想着,他如果和江闲分开,会是什么理由呢?
但他发现自己无法思考。一想到会和江闲分开,他心底居然涌上来一股极其沉闷的情绪,那力道竟压得他喘不过气……
江闲对柳信的情绪反应非常敏感。他没错过柳信瞥向他的目光,也没忽视柳信脸上一闪而过的难过。
他的心瞬间就软了。
“在想什么?”他轻声问道。
柳信没想到会被他发现。他掩饰性地眨了眨眼,说:“没什么。”
江闲也不戳穿,他只是握住了柳信的手,以近乎安抚的口吻说道:“别想太多。”
是啊,你在想什么?柳信在心底质问自己。
明明你和江闲只是那种关系而已,又不是真正的情侣。既然都没在一起,又和谈分开?
像是被迎头泼了盆冷水,柳信终于清醒了。
他抿了抿唇,撤出被江闲紧紧握住的手:“我知道了。”
江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到底没说些什么,只把爆米花桶递给柳信:“还要吃吗?”
柳信莫名感觉舌根泛上些苦意,急需甜的东西来缓解。于是他接过爆米花桶,抓起一粒就塞进嘴里。
终于不苦了。
不知不觉,电影进入半程。
男女主分手后,就进入了极限拉扯。他们一边知道这段恋情根本没有结果,一边又克制不住地疯狂想念对方。甚至做出了匿名给对方发消息这种蠢事。
——至少柳信是这么认为的,他觉得这种行为很无意义,而且没有必要。
电影里,主角甚至想通过找新的伴侣来缓解内心焦灼的痛苦,却都无疾而终。
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爱不上其他人,更别提与之发生亲密关系。
就这样,他们拉扯了整整三年。
看到这里,柳信觉得很扯,他悄声同江闲说:“果然电影就是电影,现实中怎么可能有这么专一深情的人啊。”
江闲没附和他,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或许有,只是你不知道。”
柳信沉默地回视,良久,他才开口:“比如?”
江闲却在这时收回了目光:“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