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会出现在霍尔庄园别墅还不自报家门的,除了尤泽尔的倒霉舅舅也没有其他人了。

  尤泽尔没把握自己能在霍渊拦路的情况下把高屿送去医院,而且霍渊是比霍岚太太更加可靠的人。于是他往身上随便套了件睡袍,走到床边将高屿裹在了被子里,却发现高屿的身体在无意识地摩擦着不算平滑的被子。

  意识到这是Omega初次分化的发热期症状,尤泽尔的表情就更为复杂。他咬了咬牙,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尤泽尔,你最好不是在和哪个Omega约会,信息素的气味整个走廊都是了。”

  霍渊也只穿着一件睡袍,看起来是刚洗过澡的模样,尤泽尔没去注意太多,烦躁地扒拉着头发说:“没有这回事,你该去睡你的觉。”

  “那你房间里的是谁?”霍渊指着他床上的鼓包,脸色稍微阴沉了点:“高屿呢?”

  “……”尤泽尔攥紧了拳,还在思考高屿的模样该不该让霍渊发现,身后的喘息声就逐渐变得明显起来。

  这无疑为这两个男人的对峙添加了一把催化剂,霍渊简直要被尤泽尔的沉默激怒了,可余光一扫,他却在地上看到了高屿今天穿的西装。

  霍渊一愣:“难道屿在里面?”

  尤泽尔深吸口气,艰难地点了点头。

  “……尤泽尔,你让我觉得不可思议。”霍渊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本来以为是他的外甥故意找了个Omega让高屿生气,但等看到床上的人时,他自己也顿住了。

  “……屿?!”霍渊确认了好几秒,这才震惊地看向尤泽尔,“这是怎么回事?屿不是不能接触信息素吗?那个在这里发情的Omega呢?!”

  尤泽尔艰难地摇了摇头,表情挣扎:“没有Omega……这里只有我和屿在。”

  霍渊瞪大了眼,他和尤泽尔一样,对这个现象感到难以接受。

  高屿昏睡间还在摩擦着身体,喉间的呻吟却带着难以抑制的痛苦闷哼,霍渊质问道:“屿的身上怎么会释放出Omega的信息素?”

  “我也不知道……”尤泽尔心烦意乱,“我需要立即带屿去医院。”

  “尤泽尔,我希望你能在今晚告诉我事情的经过!”霍渊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你可能让屿的性征转化了,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尤泽尔给高屿穿衣服的动作停了一下,把他推到一边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除非屿同意让你知道。”

  “哈?”霍渊被气笑了,“你要知道,曾经有丧心病狂的研究所做过第二性征转换的非法人体实验,而那些无辜的小白鼠们都因为过程中承受的痛苦过大而发了疯,没有一个活得下来!”

  尤泽尔吼道:“不!我不会允许那样的情况发生!”

  “你以为这是你能决定的吗?!”

  霍渊怒骂了一声,可高屿的状况看起来逐渐变差,尤泽尔也手足无措的模样,霍渊咬了咬牙,摔门跑了出去。

  尤泽尔看着时而发热、时而又冷到打颤的高屿,心里焦急无比。他没有管霍渊,只匆忙穿好衣服,又拿出巨大的斗篷将高屿罩住,最后还在高屿周边喷洒了大量的信息素阻隔剂。

  跑到门口时莱格已经在指挥司机倒车了,维克医生也正好赶了过来——自从高屿搬出霍尔庄园,他就不需要再当家庭医生,只是今晚高屿来参加派对,所以尤泽尔要求过他在庄园附近待命。

  尤泽尔迅速上了车,刚关好车门,驾驶位的威廉就被身材健硕的黑皮肤男人像提小鸡仔一样从座位上提了出来,霍渊拍了拍威廉的衣服,径直坐了进去,说道:“今晚我想出去兜兜风,威廉先生,你可以先下班了。”

  憨厚老实的司机站在夜风中还有些摸不着脑袋,汽车就已经飞速启动,从庄园外的马路上呼啸而过了。

  维克医生正在飞驰的车上替高屿做临时包扎工作,然而高屿的发热潮来得过于汹涌,维克医生也急出了一头汗。

  “看起来信息素还在溢出。”维克医生说:“这迟早会超出腺体负荷。”

  “用到抑制剂吗?”霍渊看向后视镜说:“Omega专用的,或许有用。”

  维克医生抬起头,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如果您有带的话,那再好不过!”

  “那很巧。”霍渊从皮衣中抽出了一套密封着的抑制剂注射器扔到后座,“前面是红灯,30秒,足够吗?”

  “足够的!”维克医生立即拆了密封袋,准备好试剂后就在停车的第一时间将抑制剂打进了静脉里。注射式的药物起效很快,高屿的冷汗不再那么厚,也不再不停挣扎了。

  尤泽尔松了口气,皱着眉疑惑地问驾驶座的男人:“你怎么会有Omega的专用抑制剂?军队里有Omega吗?”

  “那可不是,没有哪个正义的国家会把Omega放在军营里面对血气方刚的男人,那样是在要他们的命。”

  尤泽尔自然也知道,于是他问:“那你为什么随身带着?”

  霍渊摆了摆手:“有位不懂事的Omega做了坏事,我没收了他的抑制剂。”

  尤泽尔没心思去追究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别的,问完就将视线转移到了高屿身上。期间维克医生忍不住看向尤泽尔好几次,最后才试探着问道:“尤泽尔少爷,上次高屿先生的信息素异常,在医院的体检结果怎么样?”

  “体检结果?”

  尤泽尔想了想,发现高屿并没有将体检的结果告诉他,因为从高屿再次受伤开始,商楠先生的出现就让他们的每次见面都变成了吵架和对峙,疲惫的高屿只顾得上阻止他和别的Omega在婚约解除之前上床,而他却不以为然,还总是自以为是地反驳高屿的提议。

  但目前显然重点不在他和高屿有没有吵架,尤泽尔紧蹙着眉,惊讶地问:“等一等,屿的信息素异常?……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维克医生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迟疑道:“……在您带着商楠先生回霍尔庄园那天,高屿先生是因为信息素紊乱才导致了腺体破裂,那时我就提醒过高屿先生,这是由于疗养过程中接触的信息素太强烈,加上长期的睡眠不规律和过度劳累等各种因素共同导致的。”

  维克医生也有些意外,和高屿朝夕相处的尤泽尔居然不知道这个情况,但一想到最近发生在霍尔庄园的事,他又觉得合理了。

  “但那不是治好了吗?”尤泽尔追问道:“屿说你还允许他自由活动。”

  “这和信息素自我修复的能力有关,高屿先生是S级,皮肤的细小伤口确实会愈合得很快,没有必要束缚在床上。”

  维克医生说道:“只是高屿先生并不希望他的伤势让住在庄园的客人看出来,如果不是客人在……我想高屿先生更应该在那天晚上就到医院去,因为信息素的实际情况我并不能依靠肉眼观察得出准确的数据,所以我建议高屿先生到医院进行体检。”

  “……”尤泽尔无法相信:“这些我并不知道……连你也没有告诉过我。”

  维克医生叹了口气,有些抱歉地说:“两天前高屿先生向我说明了您的忙碌,也曾经答应过我,他会在体检结果出来时将自己的病情解释给您知道,没有必要通过不确定的判断来增加您的恐慌……而我相信了他。尤泽尔少爷,这确实是我工作的失误。”

  霍渊敲着方向盘,听完了两个人全程的对话,唇抿得更紧了。尤泽尔也感觉自己的脑袋似乎被雷雨轰击了一道。

  他没有理由责怪任何别的人,或许高屿确实打算在体检后告诉他这件事,可那天他自以为是地让高屿搬离霍尔庄园,这和话剧上那些断绝关系的人没有区别,而他使用的是无比羞辱人的方式。

  高屿彻底昏睡后,车厢里就变得安静了很多。医院的急救担架在尤泽尔出发时就停在了门口等候,尤泽尔下了车,配合医生护士将高屿抬上担架,没过多久,高屿就被送往了急救室。

  这是整个联邦保密性最高的医院,同时也是医疗设备最为先进的地方,这里发出的诊断报告最具有权威性,当初高屿的创伤后清理手术就是在这里进行的,术后才转移到其它医院。

  尤泽尔站在急救室门外坐立不安地等了半个小时,但手术并没有完成,进出的护士仍然表情凝重。

  尤泽尔措手不及,直到耳边传来霍渊的冷肃声音:“冷静点尤泽尔,现在还不到你慌神的时候。”

  尤泽尔转头望向刚从吸烟区回来的男人,这已经是霍渊第四次出去抽烟了,可见这个男人也不怎么冷静。尤泽尔抿了抿唇深吸口气问:“那个研究所做的的非法实验,平均每一例的实验时间是多久?”

  “仅仅两天。”霍渊说道:“因为短的仅坚持了几个小时就通过各种方式自杀了,而身体健壮的人也才煎熬了一周。”

  尤泽尔的脸色更白——也就是说,如果真是第二性征转换了,抛开成功与否不谈,刚才在房间里那样的痛苦,高屿最长可能要反复承受一周?

  “虽然并不确定,但你最好祈祷吧尤泽尔。”霍渊看向急救室的标志,眸色沉沉:“我从屿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他原来的信息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