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青云玉>第20章 风月

  虽是泼皮无赖之语,倒让萧嘉淮倍感舒畅,一股又一股的甜意在心中翻涌,手臂将膝间的人搂得更近些。

  他附耳轻言:“我哪敢?既有了陈小将军,自然对你一心一意。至于旁人,我定是看都不会看一眼。”

  陈以容颊侧桃色尚且未散,又被他这一番话惹得赧然,轻捶他肩窝处笑骂道:“属你嘴甜,惯会哄我高兴。”

  虽是人不知从哪学来的甜言蜜语,但在此花前月下之时,倒也颇为受用。

  陈以容伸手搂住萧嘉淮脖颈,趁烛火摇曳,端详他如画眉眼与如玉容颜,那一向清澈的眼眸里翻涌起暗潮。

  “想做什么?”萧嘉淮被他盯得呼吸愈发沉重,嗓音也逐渐沙哑,环抱人腰身的手掌似被火灼烧般滚烫。

  陈以容喉间细微滑动,遏制住悸动,偏头不再与人相视。

  “没,没什么。”

  萧嘉淮面上未戳穿人谎言,只心里道声他心口不一。那双腿分明盘缠得更紧,将他彻底禁锢在椅间难以动弹。

  看来今夜方才结‘琴瑟之好’,他的小将军就迫不及待要行那周公之礼,倒是契合他那率真的性子。

  他故意道:“既然无事想做,天色也不早了,那便随我早些安寝吧。”

  陈以容勾人脖间的手臂微颤,僵硬般扭回头来,不可置信怔愣着看他,似是确认人是否在玩笑。

  这夜黑风高、浓情蜜意,不应是享那洞房花烛,攀那云雨的巫山吗?

  好你个高风亮节又不解风情的宣辰王,这等事还需要我说出口?故意羞我的是吧!

  陈以容笑意凝滞,转为嗔怒,剜目狠瞪他一眼,扬声道:“臣身体不适,无法安寝,殿下,您自己看着办!”

  这迫不及待之态,大有一副今夜不度那春.宵一刻,就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

  萧嘉淮捏攥起身上叫嚣人的下颌,落唇上个蜻蜓点水的吻,复又借力拖人起,行至榻边,俯身间耳鬓厮磨,轻道声:

  “既如此,本王便如卿所愿,定让你今夜身体康健。”

  暖风摇落檀香帐,一时间斗转参横,乾坤挪移,逐渐汗渍淋漓。

  到底是初经这遭风月,二人对此事皆尚且生疏,好在那酒在此刻似是生出作用,醉意取缔痛感。

  月覆梢头,他们在无名深海中沉沦,却不会溺毙于寒潭,因为这是一场炙热的、疯狂的、足以让彼此迷恋的连绵。

  陈以容昂首露出脖颈间完美线条,指捏攥萧嘉淮的背脊,在临近终时硬生给人余留道印。

  ……

  红烛终是尽了,只留莲炉残香,升情意绵绵。

  陈以容眯着泛红的眼,似笑非笑的喘言道:“殿下这般‘雄姿英发’,原是之前都在跟臣装正人君子啊?”

  “你若是不累,也可以让我今夜尽兴一回。”

  萧嘉淮听他嘴上调侃,只当人仍有力气,佯装又要蓄势待发。这倒惹得陈以容胡乱求饶,挪动身子顾不上酸软,便钻进软被间。

  “好哥哥,你可饶了我吧,也可怜可怜我这是第一遭。”

  萧嘉淮难得见人这般示弱,索性也不再舍得欺负他,只笑他一嗓,便也一并钻进被间,将人圈揽进自己臂弯中。

  陈以容察觉到腰间温热的掌,更依偎在人怀中,享受那月下的温存。

  虽感疲惫,但困意却不知为何被驱散,瞪着那双眼眸试探性呼唤身后的人。

  “淮哥哥。”

  “怎么了?还不睡,可是身体还不爽利?”

  萧嘉淮亲昵的吻他发间,玩笑般逗道。但他心中也隐有几分担忧,听闻男人间行这种事,都会多少有些不适,即便他的阿容身体再强健,也恐怕会有难耐。

  “我只是想起来很多年前。”陈以容摇下头,目光望向夜空中的那轮月,“那时你尚未被封王,我仍是太子殿下的伴读,我们枕月而眠,也曾畅想属于我们的未来。你可还记得你那时说了什么?”

  萧嘉淮被勾起万千思绪,忆起往昔孩童时。那段时日里,避江山云涌,隔战马喧哗,倒得自在又随心的岁月。

  陈以容见他久而未答,自顾自的说道:“你说要做你皇兄的贤能之臣,同他一起开创太平盛世。我说,那我便做他的良将,为他开疆拓土、抵御外敌。”

  “是啊。”萧嘉淮声音自他身后响起,还带着几分低沉,“你曾豪言壮士骋疆场,用五载金戈铁马换太平盛世,是我,从来都远不及你半分。”

  何其可笑,他那时尚不确定陈以容对他的情愫,还忧心人皆是为了太子殿下。

  “但你可知,那时我为何执意如此?”

  陈以容说完这话,忽而强撑起身来,转首面向身侧的人。

  萧嘉淮不解询问道:“为何?”

  陈以容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与赞赏,他不顾腰间的酸软,倚靠于枕边,去牵人放在旁侧的手。

  “我自幼学术不精,难为济世文臣,却空有一身武艺。是南蛮入侵岑州,给了我这一机遇。淮哥哥,其实我早便知晓,以你的才学和能力,迟早有一日会被陛下所重用。”

  “那时我对太子殿下道,为人当尽力而为之。可何人不为己私欲,何人不想争一片天地?我想争得在京城中的天地,想争得在朝堂中的名声,就是为了能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边。”

  五年的离别之苦与牵肠挂肚,他数过无尽的朝夕,也吞咽过无限的思念。可他知道,不能无功而返,做那战场的逃兵,成为军中的笑话。

  至于陈以容何事知晓萧嘉淮定会有一番作为呢?不是为太子说客,引得大皇子为求所用,追根溯源,应是更早。

  那是萧嘉淮初被端懿太后抚养之时,陈以容夜半醒时见榻侧无人,初以为是自己睡得不规矩,将五殿下不幸‘驱逐’榻下,谁知轻声呼唤,竟无人回应。

  他那时拢着外裳,见偏殿之处灯火通明,疑心悄复入。半扉开烛影,惊见萧嘉淮卷累成山,正埋头苦读。

  烛曳映其脸庞,忽明忽暗,将人影拉长。身型虽小,巨影却似泰山巍峨。

  就似他最爱的梅,生逢于苦寒之际,却又偏生要逆去四季的常理,在风霜的天地间,走出属于自己的天地。

  后来的多年里,萧嘉淮做到了,可他始终却碌碌无为,这才趁战事初起,去闯荡属于自己的辉煌。

  萧嘉淮闻人这番肺腑之言,再凝视那双饱含星辰的双眸,起身又覆他唇间一吻。

  “可你又怎知,我十数年寒窗苦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配得上你纪国公之子的身份啊。”

  陈以容听到此话,先是微愣着看向他,又恍然大悟,低声浅笑。

  遗憾吗?倒也没有,哪怕错过了五年,得到了更好的他们,也算没有白熬。

  “原是如此……也罢,虽是我们如今分别五载,倒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可萧嘉淮有句话没能说出口,那年少年时策马同游,人如清风般洒脱又肆意,于他而言,陈以容永远是炽热的骄阳,永远是自己不如他。

  宣辰王府内春光无限,可京城的另一端,却如混沌之地。

  若薇连夜逃离王府,一路寻到三皇子府邸间,被人从偏门带至萧嘉明的面前。

  萧嘉明已然等候多时,晚间闻听下人来报,说陈将军在酒肆中饮的烂醉,直奔那宣辰王府而去,便知要有大事发生。

  他眼底晦暗不明,淡扫跪在地上的婢女,大有种计谋得逞的愉悦。

  “怎么过来了,可是发现了什么?”

  “奴婢发现、发现,陈将军今夜来到宣辰王府中,他与王爷二人共处一室,遣散了下人。奴婢趁着旁人皆不在,探查到他二人竟、竟然……”

  若薇身形微颤,支吾着不知该如何作答,又生怕惹恼了人。

  萧嘉明略带嫌弃般扫眼地上不断颤抖的人,暗骂句真是个废物。

  “竟然什么?吞吞吐吐的,命不想要了吗?”

  “他二人竟然做了那种事!”

  若薇说完此话,诚惶诚恐,此刻娇小的身躯不断抖动。

  “哦?你指的是,他二人今夜行了那鱼水之欢?”萧嘉明显然明白了什么,坐起身来向殿门口望去,又忽而大笑起来。

  “哈哈!果真,我这五弟真是好趣味啊,竟然当真是喜欢男子!好、甚好!”

  笑声又戛然而止,他神色清冷的瞥眼地上的若薇,对身旁的周信道声:“杀了吧,别让人瞧出痕迹。”

  周信微微一滞,却也未再多言,抽出锋利的剑刃。

  若薇听到他这番话,清泪从眼角滑落,近乎绝望的说道:“求三殿下留奴婢一命,奴婢还能回宣辰王府为您探听消息啊殿——!”

  紧接着,剑光闪过,她脖颈处一道刃痕尽显,鲜血汩汩流淌。

  她至死都难阖目,不可置信的看着坐在前方、如同豺狼虎豹般的三皇子。

  “这死人的嘴才最严,只有杀了她,才不会有人知道做这一切的人,是我。”

  萧嘉明走到若薇旁侧,伸指探下她鼻息,确认人死得透彻。

  “不过还真是送来个好消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