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时间越靠近陆嘉禾越紧张,他好不容易和苏子诺的关系缓和一点,不想就这么去了。
虽然苏子诺也总是安慰着他不要慌,要相信林老师的医术,但是手术都会有风险,或大或小罢了,多多少少都有些担心。
手术前夜,苏子诺留在了独立病房,躺在沙发上听着病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在对方翻到第十次的时候忍不住在月光的照射下看到一点点轮廓的黑夜里出声:“嘉哥,睡不着?”
苏子诺这话一落,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的动作停下,扭头看了过来:“你也还没睡?还是我吵醒你了?”
“没睡。”苏子诺应完又说:“是在担心明天的手术?”
陆嘉禾翻了个身面对着他这边:“一部分吧。”
“那另一部分?”
陆嘉禾沉默了下,再次出声,语气带着一丝撒娇或诚恳:“我怕我在手术台上下不来,你能过来亲亲我吗?”
苏子诺似乎不满他这么说,皱着眉头批评道:“别瞎说话。”
“……”
“亲你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须等你从手术台上下来。”苏子诺侧身,一只手枕在脸下,看着病床的方向:“你得有想活下去的意识,不然就算玉皇大帝来了也没用,懂吗?”
陆嘉禾笑出声:“放心吧,我还要跟你一辈子呢,我不会就这么去了的。”
“你得好好的,才能得到你想好的。”
“是啊,我想要你。”
陆嘉禾总算进入了梦乡,平缓的呼吸声均匀的传来,苏子诺直勾勾的看了几秒,掀开被子起来,走到病床前,又盯着那张好看又苍白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弯下腰在紧闭着双眼熟睡的人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又在对方的耳边低沉的说了一句话:“嘉哥,手术成功。”
直起身子回到沙发前坐好,躺下,最后再看了一眼那个方向,心安的合上了眼。
翌日,手术时间在十点,东西又不能吃,陆嘉禾已经没有昨晚那么紧张了,还去隔壁病房串门,聊的热火朝天,苏子诺去那的时候都找不到人,只能移步去隔壁。
“陆嘉禾,别打扰其他病人。”
他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陆嘉禾坐在刚手术完的一个小孩儿的病床上,笑嘻嘻地说着‘宝贝,你真厉害!’和‘中午哥哥也要手术,宝贝可以给哥哥加加油不?’之类的话,那小孩儿也诚实,人说什么都满足。
“哥哥,你爱人不给你加油吗?”
刚刚才听陆嘉禾提起过苏子诺,没想到小孩儿还记得,摸着人的小脸蛋说:“他生我气呢,等我把他追回来,哥哥请你吃糖。”
小孩儿兴奋地想手舞足蹈,却被医生怕他乱动绑了一条绷带在身上束缚住了,动不了:“好呀!好呀!”
陆嘉禾被苏子诺带回了病房,看到对方板着的脸,立马凑过去哄了好半天,才哄好。
其实他也根本没怎么哄,就纯耍赖,这招比哄好使的好多。
中午十点前半个小时,林老师带着苏子诺又来了一次,做检查,“没吃东西吧?”
“没呢。”
林老师在本子上画了几下,收好笔尖,把笔插在胸口的口袋上:“挺好。”
“林医生,您对自己的手术有几分把握?”陆嘉禾心里又紧张了起来,第一次做手术,对医生也没有底,多少还是有点担心。
“嘉哥,别瞎问。”苏子诺见状,怕惹怒对方,连忙呵斥道。
林老师闻言他的话倒是没生气,挑了挑眉:“怎么?不相信我的医术?”
“也不全是,我怕我…”
“有这个觉悟就对了,但你也要全程的相信我,这样你才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生存率。”林老师打断他。
所有事情都处理好,推着陆嘉禾就出了病床,苏子诺也跟着老师进入手术室,在那之前苏子诺就已经跟林老师申请了,刚开始他不太赞同,后来陆嘉禾也来请求他,他犹豫了再三才勉强同意。
只要有苏子诺在,陆嘉禾就很安心,打完麻醉后他很快就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第一次上手做手术就是给自己最爱的人,他之前都是在旁边参观,刚拿到手术刀苏子诺的心就开始紧张了起来,旁边的林老师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扭头看了过去:“子诺,放轻松,就当他是普通的病人就好。”
苏子诺点了点头,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整理好情绪后也没那么紧张了,这场手术进行的越来越顺利,林老师也感到很是欣慰。
这两个小时对苏子诺来说很是煎熬,他几乎全神贯注集中精力盯着那个切口。
终于手术结束,十分成功,他紧绷着身子得到了放松,差点就没能站稳,靠着手术台才能稳住身形,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下,陆嘉禾还是得进icu观察一段时间,被推出去后,苏子诺盯着门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他现在腿软,根本就不能跟上去只能站在原地,林老师扭头看向他,露出了一枚很欣慰地笑容,又拍了拍他的肩,而后就离开了手术室。
苏子诺缓了过来,站直身子垂着脑袋望着术后颤抖的双掌。
陆嘉禾手术后的第二天醒了,下午检查过没什么问题就送去了普通病房,苏子诺还没有得到手术资格,陆嘉禾的手术是得到了本人的允许才破例让他上手,就算他已经很厉害了,基本的知识要领也都差不多懂了,但他也还在实习期。
“我们家小诺怎么还不送饭过来啊?”陆嘉禾像个大爷一样潇洒的躺在病床上,应该伤口疼痛他不敢动太要劲。
护工正在厕所给他洗衣服,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他说的话,忍不住笑道:“陆先生,你怎么总是黏着苏医生啊?你们哥俩的关系真好。”
“那当然,我在追他。”陆嘉禾很是高兴,下意识地说了这句话。
大概也没在意别人怎么看,甚至还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苏子诺是他的,这样苏子诺就不会有人敢靠近了。
护工大叔闻言怔了下,可能是见多了,没说什么,拿着衣服去阳台晾了。
苏子诺这会儿也拿着饭盒从门外走了进来,听到动静百般无聊看着窗外的陆嘉禾扭头看向门口的方向,见到来人时他双眼发亮,下意识地要坐起来,有点激动,一时忘了有伤在身,被扯到了伤口疼痛的倒吸了口气。
苏子诺皱起眉,两步做一步的走上前:“乱动什么?”
自知理亏,不敢顶嘴,只能低头承受教训。
苏子诺也没有多说他什么,把小桌放在病床的中间,再拿出饭盒拆开,一一摆在桌面上放好。
“哇!小诺,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想吃西红柿炒蛋?”看到自己想吃的陆嘉禾眼睛都亮了,内心有一股暖意在涌动。
“我不知道都是瞎买的。”苏子诺面无表情的说。
陆嘉禾失落地应道:“啊?这是你买的啊。”
“不是买的难道天上能掉下来啊?”苏子诺说:“我这几天没空。”
陆嘉禾不满,小声嘀咕:“你一个实习生怎么会这么忙啊?”
苏子诺听到了,但没搭理他,走到床尾把病床摇起来,肚子一股疼痛传来,疼的他直呼哎哟~苏子诺见状动作顿了顿,等他缓过来又慢慢摇了几下才停住。
陆嘉禾像个小孩子一样直勾勾的看着苏子诺在分菜,肉眼可见的兴奋和激动。
蕃茄炒鸡蛋吃进嘴里的第一口陆嘉禾皱了皱眉,吐槽道:“太难吃了,都没有你做的好吃。”
“这是医院里打回来的,将就一下吧。”
其实也没陆嘉禾说得那么难吃,倒不如说他情人眼里出西施,就像爱屋及乌一样。
“苏医生来了?”护工大叔晾好衣服出来正好看到哥俩在吃饭,笑眯眯的问。
“嗯!”苏子诺应声:“严叔辛苦了,你去吃饭吧。”
“好的,碗要是来不及收就等我回来再收拾。”
“谢谢叔。”陆嘉禾心情也不错,不等苏子诺回应,笑着抢先说。
苏子诺吃饭快,吃完还得等陆嘉禾吃好了收拾,等了半天都没见到底,没说什么,也没催他,抬起手腕垂眸看了眼时间,又抬眼看了看面前才刚吃了一半的碗,眼看上班时间就要到了,他只好站起来,对陆嘉禾说:“你慢慢吃,碗你别动,等严叔回来。”
“知道了。”陆嘉禾嘴里还含着口饭,声音也有些含糊:“你就要去忙了?”
“嗯!”苏子诺说:“做医生的休息时间少,病人哪天都会有,不是生病就是受伤,做我们这一行的得习惯这些。”
“那你以后不就没时间陪我了?”
听这话苏子诺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这套路他绝对不会钻,便说:“以后?我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说不定还没有以后呢。”
“哎!那可别,我俩没有以后我还治病干嘛?”筷子“嘭”一下拍在了桌面上:“我要出院,不治了。”
“别闹了。”苏子诺蹙眉。
“谁跟你闹了?我不治了。”陆嘉禾气的背过身去:“就不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