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望淮>第十七章

  中午,方止淮按照闫昆给的地址,来到蔚民路一家门头写着“两广烧腊炖品”的店铺。

  方止淮比约好时间提前了几分钟,想的是那小崽子定地方,他提前点单结账,挺公平合理的,却不想,他走进店,在那并不大的大厅里,一眼看到了闫昆。

  原来他来得更早。

  闫昆面上有几分不自然,看到他的时候,马上拘谨起身迎接。

  方止淮有几分得意地走近他,坐下。

  一双眼睛下意识就去瞧他的手,好似白净了许多。

  “你来点单吧。”闫昆把菜单打开,摆在方止淮眼前。

  方止淮却是一手覆在闫昆拿着菜单的手上,食指和中指摩挲,挑逗似的看他。

  闫昆难得穿了一件稍显明亮的天蓝色外套,整个人看起来和天空一样干净纯粹,尤其是他现在的表情,拘谨中有几分羞涩,连耳朵都红了,竟是十分可爱。

  想着这人以后就是自己的,方止淮再次得意一笑。

  这家店不大,装修一般,菜单也简陋,和方止淮平时去的两广餐厅相去甚远,他甚至怀疑这是本地人打着两广招牌胡乱开的。

  闫昆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他心思,开口,“这家店有许多年头了,老板是梅州那边过来的,味道还可以,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哦?”方止淮挑了挑眉毛,“可以,我不挑食,你点吧。”

  “那好。”闫昆没有推让,抽出手来,点了一份鲜虾云吞面,一份萝卜牛腩饭,一份烧鹅,一份红枣枸杞鸽子汤,一份叉烧包,一份虾饺皇,一份榴莲酥,一份花茶,末了还问方止淮想不想吃干炒牛河,也是不错的。

  闫昆想也没想,“好啊,吃。”

  结果,方止淮面对满满一大桌的菜品,傻了眼。

  这家店的分量比别家的茶餐厅大上许多,他怀疑两个人吃不完。

  不过,尝了几口后,方止淮就改了想法,这么好的味道,撑死也要吃完。

  “好吃吗?”闫昆问他。

  方止淮点着头,等食物进了肚子,笑着道,“不错不错,我很满意。”

  然后,他看到闫昆嘴角露出一丝不细看都发现不了的笑意。

  呵,小崽子,明知道他喜欢他笑,也不舍得对他好好笑一个,每次勾一下嘴角都跟施舍似的。

  “那你最喜欢吃什么?”

  “我不说了,我不挑食。”方止淮抬眼,对上闫昆视线,“我说真的,我什么都能吃。”

  闫昆嘴角的笑意放大,好像对这个挺有兴趣,“那你吃过的东西里边,最喜欢吃什么?”

  “嗯……”方止淮想了想,丧气地招了,“算了,其实我没什么口福,就比如海鲜,螃蟹啊、鱿鱼啊,海里游的基本都不知道什么味儿,肠啊、肺啊、肝儿啊,对了,还有路边小吃,我很多没尝过。”

  “这……”闫昆皱眉沉吟,“你说的这些…我也没吃过……啊,肝儿应该吃过,鸡肝儿你没吃过吗?”

  方止淮摇头。

  闫昆又问,“烧烤吃过吗?”

  方止淮又摇头,“没有。”

  “啊?”闫昆这下震惊了,他半张的嘴合拢,一字一句道,“以后我带你去吃。”

  方止淮扑哧笑出来,没有接话,而是埋头继续沉浸在美味里。

  闫昆怎么会知道,从小到大,他的每一顿饭都是在家里吃的,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依旧不例外。

  少有的同事聚餐或者家庭聚餐,在外面也是进出高档餐厅,有很多食物他从来没有接触过。

  不是没有机会在外面吃,只是那样带来的麻烦和痛苦,会大于短暂美食的享受,这样以后想起美食来,就不是愉快的回忆了。

  今天的这顿饭还是他编织了谎言换来的,以后有没有机会,他可不敢说。

  方止淮最后到底还是吃撑了,他实在吃不下的,都进了闫昆肚子。

  饭后,方止淮不仅将要抢先结账给忘了,连来的目的也给忘了。

  当闫昆问他怎么回去的时候,方止淮迷糊了一会儿,“这么着急我回去?不陪我走一走?”

  方止淮觉得自己有点像他以前无理取闹的女朋友了。

  “这边路上大车很多,很脏,也没什么看的。”

  没想到闫昆也和以前的自己挺像的,呵,渣男。

  “你太过分了,今天什么日子都忘了,我还巴巴地跑过来找你,你却着急赶我走?”

  方止淮觉得自己学到精髓了,只要再跺两脚,晃着身子,就更传神了。

  “什么日子?”他清楚看到闫昆的神色一点点紧张起来。

  “我们交往半个月纪念日啊。”方止淮满意看到闫昆的脸僵住,故意抬手捶他,“哼,你们男人都这样,连纪念日都记不住,礼物也没给我准备吧?渣男。”

  他猜想闫昆会被他逗笑,也或许会不喜欢他这样而生气,可是都没有。

  闫昆紧紧握住锤在他身上的那只手,往前一带,方止淮就势扑在了他怀里。

  闫昆另一只手直接揽上他的腰,往上一提,方止淮不得不踮起脚尖。

  两个人鼻息离得很近。

  只要一方往前凑,就可以吻到对方。

  “你……”闫昆耳朵红了,紧抿的唇开启一条缝隙。

  滴,滴滴!

  大车呼啸而过,鸣笛声响彻街道,惊开闫昆的手。

  方止淮不禁有些失落,他拱了拱鼻子,转过身,赌气似的往前走。

  刚走两步,他才堪堪想起护手霜还没送出去。

  闫昆已经追上,跟在他身侧,“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方止淮瞥他一眼,“你车呢?在店里?”

  闫昆尴尬回避他眼睛,“我今天没骑。”

  “那算了。”他继续往前走。

  闫昆干脆拉住他往前走,手上下了力气,让方止淮挣脱不开。

  “你干什么?”

  闫昆不说话,只是拉着他直走到一条小路上,拐个弯,到了一个废弃发电厂。

  巨大的烟囱就在不远处,高高矗立着,方止淮来的时候曾注意到它,没想到离得这样近。

  烟囱下的管道有水从塔顶流下来,发出哗哗声,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也没有别的人了。

  方止淮被推在一堵墙上,闫昆右手手掌及时托住他后脑,左手撑在墙上,吻就这么落下来。

  闫昆在方止淮嘴里掀起一阵狂风暴雨,唇咬着唇,舌抵着舌,连牙齿都要用上,不时挂碰上脆弱的唇舌,令方止淮皱眉,这真是他最糟糕的一次接吻了。

  在方止淮终于要呼吸不上时,闫昆退开。

  “操,你他妈会不会接吻?”方止淮艰难喘气。

  闫昆眼睛带着几分迷醉,几分迷茫,似乎打算让方止淮喘口气继续吻上来,听到方止淮这样说,微微动了动唇,唇角向下,是委屈的样子。

  因为推阻,方止淮双手放在闫昆胸膛上,稳稳贴合,手掌下的胸膛火热,还有闫昆的眼神,像是燃着一把火苗,紧紧盯在自己身上。

  身后是墙,避无可避,他被闫昆完全包裹着,他的心跳,他的气息,他的眼神,让方止淮无端有种他是狼,自己是可怜小白兔的感觉。

  为了抛开这种可笑的感觉,为了找回男人的尊严,方止淮左手沿着闫昆肌理慢慢上滑,食指点着他下巴,压低声音,“乖,我教你。”

  食指在下巴边缘徘徊,慢慢徘徊到闫昆唇上,一点,再一点,感受着闫昆鼻息和唇上的热度,坏心的伸进去。

  闫昆下意识要去吮吸,方止淮却快速抽出手指,踮起脚尖,唇就覆盖了上去。

  方止淮双手改为紧紧攀着闫昆脖子,闫昆双手也紧紧揽住他的腰,两个人完全贴合在一起。

  当中以唇舌贴合的最近,方止淮的舌尖像是刚才的手指一样,在闫昆嘴里轻点,一下,一下,诱着闫昆去追逐吮吸他的舌。

  还是不知道怎么控制力道的闫昆,将他舌尖吮吸得发麻,唇也厮磨得快无知觉,两人嘴里发生滋滋的暧昧声,还有间或流下的津液,证明他们的吻有多激烈。

  方止淮自诩肺活量超群,吻技一流,也快要支撑不住了,他头脑发胀,身体发热,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再继续下去,是不是就要晕倒过去。

  他双手在闫昆脑后握成拳,像之前指导他停车一样,双拳狠狠锤着他肩膀,示意停下来。

  闫昆照做了。

  分开的瞬间,交缠的口水拉了一条银丝,足有一指长,方止淮眼睁睁看着丝线啪的断裂,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太涩了,情场老手都忍不住红了脸。

  他主动埋在闫昆脖颈间,既隐藏了自己尴尬,又悄悄将口水蹭在他衣服上,一举两得。

  闫昆一手还揽着他的腰,另一手像是安抚小孩一样,在他脑后抚摸着,将他稳稳抱在怀里。

  方止淮乱糟糟的脑袋居然还在思索,自己有被人这样抱过吗?

  很明显,没有吧。

  从来没有人这样抱过他,像抱孩子一样,像把他当作这世上最珍贵的人一样。

  好像他就是这个人的全世界。

  方止淮闻着闫昆身上烟草的味道,没有觉得难闻,反而莫名安心。

  安心到他都想睡觉了。

  方止淮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然后他就听到闫昆胸腔的震动。

  “笑什么?”方止淮抬头,拧着眉毛问。

  闫昆微微笑着,低头看他的眼睛里满是温柔,“没有,没什么,我送你回家吧?”

  “不回!不回!”方止淮不困了,很无理取闹地吼,“你就会说送我回家,还会说点别的吗?”

  “我……”

  “啧啧。”方止淮突然挣脱闫昆手臂,往后退在墙上。

  他不耐烦地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盒子,递给闫昆,“送你的。”

  其实刚才两人亲热的时候,这玩意在口袋里一直硌得慌,只是当时热情掩盖了一切,他没在意。

  冷静下来后,在闫昆怀里,这个东西存在感越来越强,闫昆不可能感受不到,让他也没了卖关子的心思,不得不赶紧拿出来。

  “这是?”闫昆翻转盒子,不确定它是什么。

  “护手霜。”方止淮说着抓住闫昆的手仔细看。

  “你这几天认真洗手了?”方止淮又调侃他。

  “嗯……”

  “洗得还不够干净。”方止淮像第一次看他的手一样,来来回回看得仔细,“我看网上说,用橄榄油可以洗掉,你回去试试。”

  “橄榄油?”

  “嗯。”方止淮看他,“不会没有吧?”

  “我回去就买。”

  方止淮笑笑,继续说,“你记得,以后再碰机油了,就及时用橄榄油洗掉,要是不管它,时间久了不好洗不说,对身体也不好。”

  闫昆看着他连连点头。

  “然后,洗完手要擦护手霜。”方止淮换了口气,“别的男人擦不擦我不管,但是你要擦,知道吗?”

  闫昆很听话的样子,继续连连点头。

  “还有你这手啊,到底还是不行,手指长是长,就是太硬了,不够柔软,不是弹钢琴的料。”方止淮放下他的手,似是不满意地撇撇嘴,得出很久以前就该下的结论。

  “嗯,你的手很柔软。”闫昆放低了声音,轻轻地说话。

  这种感觉最为致命,方止淮竟觉得他似乎在说这世上最动听的情话。

  他清了清嗓子,“咳咳,那你收好了。”

  “我会的。”

  闫昆听话地将盒子放进衣服内侧口袋,那里经常放着的应该是他的烟,只是今天刚巧没带,就这么放下了他送的小小盒子。

  他的手继续在口袋里摸索,拿出来一根红色绳子,绳子上坠着一个青色玉扣。

  方止淮惊讶睁大眼,他随身带着一个玉扣干什么?

  接着,玉扣就被放到了自己掌心。

  “这个,送你。”

  方止淮不懂玉,看不出玉扣的成色和质地,他故意撇撇嘴,“哪个地摊上买的啊?”

  “这东西不值钱,但是对我很重要。”

  方止淮继续撇嘴,这又是哪个偶像剧里的台词啊。

  当这是定情信物吗。

  方止淮本来感觉挺糟糕的,可是对上闫昆的视线之后,看着他好看的眼睛,上扬的眼尾如桃花一般,尽是夺目的光彩,一时像是被吸了进去。

  他怔然地忘记出言讽刺。

  “你不想带也没关系,放家里也好,只要收下了,它就是你的。”

  方止淮好笑地收起来,挑眉问他,“它怎么对你重要了?”

  “我家不在安庆,小时候,我身上就带着它,离开了从小生长的地方,跟着我爸来到这里。”

  “哦。”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带着它,把它当作家乡,把它当作我妈,算是一种寄托吧。”

  “那你把寄托送给我?”方止淮继续挑着好看的眉毛,“以后想他们了怎么办?”

  “那我就想你。”

  靠,这个小崽子是真的会啊。

  如果他是个小女生,还不感动得稀里哗啦,顺带附赠几个甜蜜的吻。

  方止淮忍不住想,闫昆到底还有多少副面孔是自己不知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