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逐渐游离，夏岑仿佛看见高中的林子渊与现在的林子渊渐渐重合。那个在台上谈笑自如，从容不迫的人，曾经是他最爱的人。
老校区十几年前还不是老校区，入学的那年，崭新的报告厅装了十几扇琉璃窗，阳光映过来时绚烂夺目，就像林子渊在夏岑心中一样耀眼。
其实没有太多机会能看见林子渊，高一即将结束的初夏，他才遇见他。那年天气炎热的有些反常，五月就入了夏，整整下了半个月的雨，空气闷热潮湿。遇见林子渊的那天，恰好也在下雨。
于是那场雨在夏岑心中，一下就下了十多年。
“你就对高三那个林学长那么感兴趣？跟你坐了一年同桌，头一次见你这样。”放学后，同学与夏岑顺路一起走出教学楼，有些不解道。
“哪个林学长？”夏岑故作不知，实则欲盖弥彰。
“林子渊啊，还能有谁，他可是咱们学校的名人，学习优异家境优渥，关键人还帅，把咱们年级的女生迷的五迷三道，怎么把你也给......哎说曹操曹操到，你看那是谁？”同学指着人群中正前方的一处。
只消一眼，夏岑就认出了那是谁。
“你看你，啧啧，眼睛都看直了。”同学撇了撇嘴，重重叹了口气。
“看吧看吧，反正他也要毕业了，抓紧时间看，以后可就看不到了。”同学对着夏岑一副他没救了的表情。
被这么一说，夏岑脸有些发热，却始终移不开视线。他见到林子渊大多都是背影，哪里有机会能和他正面相对，更不必奢望其他。只要能远远见他一面，夏岑就很满足了。
掌声骤响，夏岑一时竟分不清这掌声是为毕业典礼发表讲话的少年而响，还是为毕业多年的杰出校友而响。
一只手轻轻覆上他的肚子，大概是小家伙被掌声吵醒，用力蹬了几脚，顶出一个鼓包，夏岑有些吃痛，被迫打断思绪，见林子渊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疼不疼？”林子渊心疼地问，“怎么突然这么活跃。”
“呼......”夏岑吐了口气，用手揉了揉酸痛的尾椎，稍微调整坐姿，“没事，它刚刚一动不动，被吵醒了不高兴呢。”
林子渊凝着眉，不容分说地将夏岑揽在怀里，温热的手掌轻轻搓揉夏岑酸涨的腰。
“林总与您的爱人真是伉俪情深，”一旁同是校友的某知名品牌接班人笑道。
“是啊，林总事业有成，家庭美满，真令人羡慕。”
“过奖了二位。”林子渊礼貌回应，与二人简单寒暄了几句。
初春的寒潮还未离去，从报告厅出来，夏岑忍不住哆嗦，都说怀孕会怕热，他倒是越来越怕冷。林子渊恨不得把夏岑揣在怀里带走，一只手搂着他，一只手裹住他冰凉的手。
“我问过了，吴老师还在上课，我们去室内球场坐坐吧。”
“好。”夏岑知道林子渊说的球场在哪里，那个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了。
大约步行了十分钟，尚未进入室内，里面就传来篮球落地的声音。
“有人在打篮球。”夏岑道。
“嗯，大概是体育课偷跑出来的学生。”
“嗯？你怎么知道......”夏岑疑惑，但很快反应过来，“你以前也经常这么做是不是？”
“是，”林子渊忍俊不禁，低头看着仰起脸质问的夏岑，没能忍住捏他脸蛋的冲动，“宝贝真聪明。”
环形的室内球场外圈是观众席，坐在阶梯式的座位上能清楚看清座位下方每个人的动作。
“打的不错。”林子渊评价道，“我以前也喜欢打球。”
夏岑差点脱口而出一句我知道，但从一开始，他就没想告诉林子渊过去的事，过去不想让他知道，未来更不想。
何必再去诉说曾经毫无意义的痴望呢，他们不必再添新故事，也不需要追溯过去，那些过往是唯独夏岑一人知道的，他把它们掩埋好，这就够了。
“我的篮球是程伯伯教会的，在国外的时候。”与夏岑不同，林子渊想让夏岑知道他的所有事，“林堂很讨厌我打球。”
“他告诫我，从孟苏合那里带来的所有习惯，爱好，都要改掉。他不想在我身上看见孟苏合的任何痕迹，哪怕她从来不会打篮球。于是，我更要和他作对。”说到此处，明明平静的声音在夏岑耳中却显得格外寂寞，他抬起头望着林子渊，仿佛在他眼中看见那个雨天坐在车里邀请他上车的十几岁的少年。
他很想握住林子渊的手，这个冬天还未过去，尚且寒冷，他想给他一些温暖。
夏岑犹豫了很久，直到林子渊眼中的炽热逐渐淡去，还是没有勇气伸出手。
他扶着腰站起来，在林子渊诧异的眼神中走向不远处的贩卖机，简单操作一番，吃力地蹲下，伸手去取掉落的商品。
林子渊见状大步走到他身边，“我来。”
夏岑也不逞强，他肚子太大了，做这种动作实在困难，也怕挤着宝宝，于是乖乖任林子渊扶起来。
“你是想喝饮料吗？”林子渊将两个易拉罐包装的热饮放在夏岑手里，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岑岑，我不是不让你喝，只是孕晚期要适度控糖，热可可太甜......”
话还没说完，夏岑把其中一个塞在他手里，“给你。”
林子渊愣了一秒，眨了眨眼睛，立即接过来，二话不说拉开拉环，当着夏岑的面一口气全部喝完。
“哎你......”夏岑甚至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见林子渊喝了一肚子他最不喜欢的甜水。
“我没说让你喝，是让你拿来暖手的。”夏岑无语，把自己手里的饮料给他，气鼓鼓道：“这罐别再喝了。”
“很甜。”林子渊低笑出声，直直看向夏岑，“很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