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乔泽道。
郑思齐吓得心跳漏了半拍，大声道：“你怎么进来的！谁允许你进来的！”
“别激动。”乔泽被迫松开搂着郑思齐的手，看着惊魂未定早已离他两米远的郑思齐，拍了拍身旁还带着余温的沙发道：“我们谈谈。”
“谈什么？”郑思齐仍然不敢相信躲了几年的人就这样突然闯进他的家，“我要报警，你非法入侵住宅。”
“报警？”乔泽讥笑，“你去啊。”
他曾用无数次实践告诉过郑思齐，报警没用。
“我也可以去警察局告诉警察，我的儿子丢了。”乔泽手掌没有离开郑思齐刚才坐过的地方，漫不经心地扫视四周。
“我最后说一次，他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他不是你的儿子。”提到孩子，郑思齐打起十二分精神，乔泽既然能找到他的住所，很可能也快要找到豆豆的所在地了。
“嗯，两岁多的孩子，你告诉我不是我的......”乔泽颔首，故作回忆，“我还记得三年前，你在我的床上......那一晚不知干了你多少次，你咬着牙一滴眼泪也没流，身下却......”
“乔泽！”郑思齐听着极巨羞辱的话，怒道：“你就只有这点手段，永远只会这样，不断逼我羞辱我拿捏我，你和郑筠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如果早知今天，我当年一定会答应他，也好过被你逼到走投无路！”
“住嘴！”郑思齐提起过去，隐秘角落里仅有数人知晓的秘密如同伤疤一般被人狠狠撕开，乔泽的愤怒在此刻达到顶峰，这令他暴怒，他大声狠厉吼道：“你再敢提那件事试试！”
郑思齐很久没见过他，更是很久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那一瞬间他愣了愣，像泄了气般丧失所有愤怒，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漠然，颓然坐在沙发另一侧，距离乔泽仍有两米远。
他们心照不宣地没有讲话，许久，郑思齐抬起头，“还要折腾到什么时候，还不够吗？”
乔泽冷笑，“我折腾？孩子是你生出来的，你背着我生了个孩子，现在又不让我见他。郑思齐，你永远就是这样，有什么事不同我商量，私自做了许多愚蠢又自以为是的决定，”很快，他意识到这话说的有些重了，语气不觉放低，语速逐渐迟缓，“我见过孩子的照片，和我很像，也很像你，你这三年......过得好不好？”
“和你没关系。”郑思齐轻声道：“我想不明白你闹这一出是出于什么目的，你想要多少孩子都有人给你生，何必在乎我的孩子究竟与你是什么关系。我们本该平静的生活被你搅乱，豆豆才两岁多，从来没有和我分开超过一天时间，是因为你才让他和我不能相见。”他心力交瘁地靠在沙发上，脱掉鞋习惯性地盘起双腿，紧闭眼睛微微仰头，纤细修长的脖颈暴露无遗，乔泽恍神中仿佛又看见了十几年前的郑思齐。只是，他变化太大了，大到乔泽无法忽视这些变化，他们中间横亘了一条无形的长河，在漫长的时光里，一点一点拉开距离，而造出这条河的最初的起因，是乔泽与郑思齐再不想提及的沉重的无力扭转的过往。
“对呀，我爸说就吃顿饭，只耽误一个晚上。”
电话那边的人不太高兴，郑思齐看了看窗外，六点的天空已经快要暗了，他的注意力在自己的通话对象上，耐心哄道：“我又不喜欢他，在家闹了这么多天，也跟我爸说明白了，今天是因为阿姨特意来劝我了，你知道我很难拒绝她。”
门被叩响，郑思齐没有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去开门，门外站着他的母亲卫琴——准确来说是养母。
“阿姨。”自从知道并非她亲生后，郑思齐从来没有再喊过一声妈妈，这是她要求的。
郑思齐对母亲的印象全部来自于卫琴，他是她亲自养大，也是在知道他并非亲生时亲手抛弃的。郑筠二十多年前的偷梁换柱，让卫琴心甘情愿地悉心照顾了郑思齐十几年，揭开的真相不仅对她是致命打击，对郑思齐亦然，他突然就变成了没有母亲的“野种”，在郑家再没抬起头来。
“收拾好了吗？”卫琴问，她没有踏进郑思齐房间一步。
“好了，一会儿司机会送我去的，您不用担心。”郑思齐眼神闪烁，卫琴罕见的关心令他觉得今晚的赴约很值。
这些年他谨小慎微地讨好卫琴，用尽全力不让她露出厌烦的神色，而卫琴坚持对他不闻不问，他理解她的情绪，但也很想念曾经那个温柔的母亲。无数次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做错事的是郑筠，他和卫琴都是受害者，好像只有这样去想，才能稍微冲刷掉一点他对卫琴的愧疚。
郑筠做尽了坏事，甚至还想让他去和别人联姻。对方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郑思齐当然一口回绝，郑筠这次却异常坚持。父子大闹几场，郑思齐和乔泽的事也让郑筠知晓了。
那一刻，郑思宁和卫琴的脸瞬间白了不少，他却忽视了。
郑筠最终退了一步，只说让他去请对方吃一顿饭作为道歉，卫琴在其中斡旋，郑思齐松了口。那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单纯的以为世界上的一切都可以简单解决，他的单纯令他付出沉重的代价。
走之前，卫琴拍了拍他的肩膀，郑思齐眼睛突然就热了，他看着不再年轻的养母，听见她说：“要不......不去了吧。”
郑思齐没有看懂卫琴的眼神，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讲出这么一句话。在那时，他露出真心的笑容，“我早点回来，您别担心。”
卫琴踌躇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站在原地看着郑思齐走出家门。
即使时隔多年，回想起那天，乔泽总觉得天是深灰色的，可他又记得他找到郑思齐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天上挂着几颗星星没有人在意，洁白的床单上有太多血迹，刺痛了眼。
乔泽听见脑里有根弦，嗡地一声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