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摩卡也没有真的忘记两位主人, 带着白兰地到顾白的跟前,似乎在向主人介绍这位新的朋友。

  顾白慢慢伸手到白兰地跟前, 白兰地先是用鼻子碰了一下他的手, 四只小短腿警惕得交叉,各走各的。

  小狗湿漉漉的鼻子贴在他的掌心,顾白看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心都软了。

  白兰地靠近顾白, 围着他身边边闻边转圈,熟悉着这位人类的气味。

  顾白身上似乎莫名有种特别吸引宠物的气息, 所有宠物一旦靠近顾白都会敞开肚皮, 让顾白抚摸。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 白兰地忽然趴在顾白身前, 用头蹭着顾白。

  要是知道,陆盛凡刚刚想去摸一下白兰地, 小狗根本就不允许他靠近,甚至躲进沙发底下。

  而陆盛凡在白兰地接回家那天已经去看过它,而且期间也去谢闻家好几次,白兰地没有记住他的味道。

  毛茸茸的一小只趴在身前, 谁能忍住不抚摸,顾白抬起手慢慢地抚摸这只可爱的小狗。

  不到几分钟,白兰地已经向着顾白敞开肚皮。

  顾白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胸膛摸到肚皮,白兰地舒服得眯起眼睛。

  几个月的小狗正是觉多的时候,刚刚和摩卡玩了这么久,这会被顾白摸得舒服,已经昏昏欲睡中。

  顾白将地上的小狗抱起来放到摩卡的垫子上睡觉, 期间白兰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但贴在垫子上又睡过去了。

  谢闻看着这一幕, 他瞪直了眼:“顾白看着才是白兰地的主人, 我只是一个负责提供吃住的保姆。”

  陆盛凡忍不住笑起来:“白兰地有对你敞开肚皮吗?”

  “听我朋友说边牧小时候最好笼养,除了每天出来活动我晚上下班陪它玩,它就在笼子里,我们接触了一个多星期了,除了让我摸就没敞开过肚皮。”谢闻越说越心酸,“白兰地该不会认错主人了吧。”

  顾白走过来听到谢闻的这句话,笑笑:“可能是因为我身上有摩卡的气味,所以它才靠近我。”

  白兰地喜欢摩卡,而顾白身上有摩卡的味道,所以它才这么快就接近他而已。

  动物对气味很灵敏。

  摩卡的垫子很大,白兰地趴在中央像个黑白相间的棉花糖一样。

  摩卡生怕吵醒白兰地,但又想和它趴在一起,只能尽量地蜷缩的身体靠在旁边的垫子上。

  谢闻第一时间起身走到摩卡身边,把摩卡从垫子上扒拉起来,使劲往自己身上凑,让他衣服上沾满摩卡的气味。

  摩卡都被谢闻给弄烦了,前脚努力地抵着他,把头瞥到一边,一副嫌弃的样子。

  顾白坐在楚泽深身边,失笑地看着一人一狗快要打起来的场景,而白兰地还在呼呼大睡,一点都没有被旁边的一人一狗给打扰到。

  楚泽深的脸色似乎已经好了一点,因为刚刚白兰地主动走到他的身边碰了一下他的腿。

  按照谢闻的话来说,白兰地很上道,懂得如何讨好未来的公公婆婆。

  顾白自觉将楚泽深放在婆婆的位置上,现在楚泽深也无法反驳什么,毕竟他也说不过自己。

  白兰地这一觉睡了很久,从上午睡到他们吃午饭的时间都没有醒过来,最后还是谢闻用羊奶泡好狗粮放在白兰地的鼻子上,它闻到食物的味道才睁开眼睛。

  小狗一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就去吃饭,连身体都没有站稳,就迫不及待地把头伸到碗里,一口一口地吃着狗粮。

  在场的所有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不转睛看着白兰地吃饭的样子。

  幼犬不管吃狗粮还是喝奶,都会发出啧啧的声音,而且白兰地吃狗粮的样子很斯文,并没有把羊奶弄得一地都是。

  白兰地喝完奶抬头发现前面有好几个人类看着它,然后又看到几个人类对着它笑了起来,它疑惑地歪了歪头。

  谢闻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太可爱了。”

  随后又快速地拿出手机出来拍照。

  白兰地喝完羊奶,嘴巴沾上了一圈奶,歪着头懵懵地看着他们的样子,让这些双脚直走的人类觉得四只脚行走的小狗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动物。

  白兰地打了个饱嗝,哼唧了一声,连忙跑到主人身边寻求安慰。

  它不存在谢闻所说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是谁,小狗当然知道自己的主人,每天晚上都会陪它玩,还给它喂饭。

  白兰地已经成功俘获了在场四个半男人的心,摩卡绝育了算是半个男的。

  白兰地和摩卡的会面非常的顺利,尽管谢闻这个不正经的人是白兰地的主人,但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看在白兰地这么可爱的份上,勉强接受谢闻这个不靠谱的亲家。

  楚泽深依旧是那句话,狗可以留下,人必须要走。

  最后谢闻还是厚着脸皮在楚家吃完晚饭才带着白兰地回家。

  谢闻回家的待遇和早上刚来的待遇完全不一样,不说摩卡全程护送,还有跳上车检查接送白兰地这辆车子的安全性。

  当然还有摩卡对谢闻的叮嘱,双脚攀到驾驶座的车窗上,朝谢闻叫了几声。

  即使听不懂狗语,谢闻都能通过语气猜出摩卡想说的话。

  “好好照顾好我的白兰地,兄弟。”

  也幸好谢闻听不懂狗语,不然就差辈了。

  谢闻抬手揉了一下摩卡的头:“你也别这么不舍,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以见面,已经和你主人越好下次见面的时间,行了,下去吧。”

  摩卡在车窗上看了一眼后排,然后才放下前脚,走到主人身边。

  “走了啊,亲家。”谢闻离开的最后还作死了一下,朝楚泽深说,“那位楚姓亲家,我等着你的聘礼。”

  楚泽深扯了一下嘴角,冷笑:“好,等着吧。”

  谢闻忽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这份聘礼不能要。

  但他又觉得楚泽深身为楚氏总裁,聘礼应该不会小气到哪里去,所以他的心又安定下来了。

  周末的第一天是两只小狗的初次见面日,怎么说也算是放松的一天。

  顾白本以为周日能睡个十几分钟的懒觉,谁知道被刘助理的电话给吵醒了。

  接电话的依旧是楚泽深。

  他把顾白安抚好,然后才接通电话。

  下一秒就传出刘助理着急的声音:“三少爷,网上忽然出现有关顾氏不利的舆论,其中包括你和楚总联姻的谣言,现在需要你出面解决。”

  楚泽深问:“出现什么问题?”

  刘助理听到楚泽深低沉的声音瞬间镇静了下来。

  “从昨晚凌晨有个不知名的账号在微博上发出了一篇文章,其中有关顾总借海上遇难的手段收购对家,还有顾总用顾氏的继承权来要挟三少爷与你联姻,其中背后联系的种种。”刘助理说,“公司昨晚已经连夜紧急处理,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购买了大量的水军,现在顾氏和楚氏的官博已经沦陷。”

  两个家族联姻背后有关的利益其实大家都知道,但摆上明面上说,而且还是用继承权来威胁的话,这种手段令人诟病,且不说这两人的性取向是否一样。

  顾海生海上遇难一事之前就闹得轰轰烈烈,被顾氏公关手段把这件事营销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段时间顾氏旗下的所有品牌都在打折扣,赚足了大众的同情。

  但大家都不知道其实这就是一场有预谋的商业战,用极其低劣的手段去收购对家。

  这件事一旦在大众面前曝光,有损顾氏的路人缘,更有损顾氏颜面。

  不光彩但无人知道,无人讨论,表面依旧光彩,可一旦将虚伪的外表包装撕下,内部已经溃烂不堪令人作呕。

  楚泽深应下:“我知道了,你们先降热度,我会调查背后的指使者。”

  这个时候楚泽深的这番话是令整个顾氏心安的存在,顾家和楚家联姻已经注定他们是一体,他们会共同面对这次的暴风雨。

  挂了刘助理的电话,楚泽深看到顾白已经坐起了身,眼神里没有丝毫困意。

  两人无言对视了一眼,床头柜上楚泽深的手机响了起来,正是冯助理打来的电话。

  顾白异常地平静:“你接电话,我去洗漱。”

  不到十分钟,两人洗漱完换衣服,天还没有亮就下楼了。

  李叔这会儿才从后院进门,看到两人穿戴整齐还懵了好一会儿。

  “天还没有亮,你们俩这是去哪里?”

  摩卡被两位主人吵醒,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下楼。

  “李叔,我们有点事需要回公司一趟,麻烦你早上喂了一下摩卡。”

  李叔连忙应下:“哎,你们放心吧。”

  李叔站在门口看着离开的车辆叹了一口气:“好好的一个周末,怎么就这么早就出门了,哎哟,早餐还没有吃呢,可真是的。”

  车上的两人并没有表现出慌乱,从接起电话和出门他们一直都很平静。

  车上的顾白忽然看向楚泽深:“是不是已经猜到是谁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旁人听了一头雾水,但楚泽深却能听得明白。

  楚泽深将车上的暖气调高了:“知道。”

  顾白靠在椅背上说:“楚泽深,我还是第一次天还没亮就起床了。”

  除了上辈子能看到六点的天,没想到这一辈子也会在六点起床。

  因为是冬季,外面的天灰蒙蒙的,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似的,看得着摸不着。

  “在车上再睡一会儿,到了叫你。”楚泽深说。

  顾白闭上眼睛喃喃:“记得到了叫我。”

  不用楚泽深叫醒,顾白根本就睡不着,离开了床他也不睡得着,也就是闭目养神。

  两人先到顾氏总部,大楼里灯火通明,发生这种事公关部连夜回公司加班。

  顾氏集团也不是一天两天才建成,他们有完整的一套公关,基本上不需要高层出面就能解决,可是这一次不只顾氏还有楚氏,对方来势汹汹,似乎要把两家弄成一团糟。

  刘助理看到三少爷和楚总到公司了,像是找到了定海神针,顾总现在还在医院修养,他也不好去打扰,顾嘉孜更是联系不上,幸好三少爷和楚总来了。

  楚氏的团队也紧跟着他们其后来到顾氏总部,两家集团开始讨论应对的方案。

  首先肯定不会承认那一篇文章所说的任何事情,尽管其中很多事都是真实。

  其次要改变现在的舆论方向,把大众的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当然也只能放在顾氏和楚氏身上,不然调转目光太明显也是一个把柄。

  这趟浑水现在已经不止一个人在搅,还有顾楚两家的对家恨不得把这趟浑水搅得越浑越好。

  目前的解决方法是澄清,把真实发生的事变成子虚乌有,真的变成假的。

  只要他们两个集团的态度够强硬,大众就会吃他们这套。

  从六点到九点,刘助理给他们叫了早餐,边吃边干活。

  开完会出来,顾白回到办公室按了下发胀的太阳穴。

  楚泽深把手上的咖啡递给他:“休息一下。”

  顾白接过对方递来的咖啡,问:“你的人找到人了吗?”

  楚泽深看向窗外:“楚培文带着即将临盆的妻子飞往F国。”

  F国正是顾睿林被调遣的地方。

  他们看到晚上的那篇文章也都已经想到,这么了解顾氏和楚氏内部不只只有一个人,但对于谁是主谋,顾白更倾向于顾睿林。

  顾白的手点了点咖啡杯:“大姐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楚泽深问:“你觉得有她的参与?”

  顾白眉间带着疲惫:“不确定。”

  以顾嘉孜的身份和地位,并不应该让顾氏陷入如此境地。

  楚泽深揉着顾白的后颈,帮着他放松下来。

  “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事。”

  顾白心里本就没有担心,只是现在这件事已经牵连到楚氏,顾氏的内部已经溃烂,现如今死也要把楚氏拉下水。

  他现在有些后悔没有用自己的权利和手段让顾睿林永不翻身的机会。

  “我知道不是什么大事,但解决起来有些麻烦,为我们无故添加工作量。”

  楚泽深的手从后颈移到顾白的后腰处,轻轻拍了拍:“对我来说不是工作,交给我。”

  顾白看向他:“怎么了,你好像对于这种事得心应手?”

  楚泽深将人虚环着,垂眸看着顾白:“你要知道,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好人。”

  顾白眉间的疲惫消散,换来的是笑意:“很巧,我也是。”

  顾嘉孜直到十点才姗姗来迟,来的时候身上带着淡淡酒气,看起来昨夜宿醉了。

  “昨晚参加了我的一个朋友生日宴,不小心喝多了,手机也没有及时充电,我看到信息就第一时间赶回公司。”顾嘉孜身上围着围巾,身上穿着一件看起来不合身的外套。

  顾白平静地说:“没关系大姐,今天是周末,谁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事。”

  顾嘉孜一脸严肃:“前段时间我们顾氏和周氏竞价投标,那一块地皮最后被我们顾氏收入囊中,没过几天就发生这种事,周氏连藏都不会藏。”

  顾白听到这里基本上已经了然,顾嘉孜对于这件事是知情的,甚至在给他们提供错误的方向,把他们往这边来引,浪费他们的时间。

  “听大姐这么说,看起来很像是周氏的手段。”顾白朝楚泽深说。

  楚泽深想了想说:“可楚氏并没有和周氏有过往来,如果是他的没必要得罪我们楚氏。”

  顾嘉孜连忙说:“现在顾楚是一家,如果不解决好这件事,我们顾楚两家很容易有阂阖,从而导致我们之间的关系。”

  听起来非常有依有据。

  顾白说:“大姐,我看你脸色有些差,你先休息一下吧,这件事我们去解决就行。”

  顾嘉孜笑笑:“没关系。”

  顾白让人顾嘉孜参与到公关部,并没有让她接触调查这件事的重要人员。

  顾嘉孜这个时候过来无非就是通风报信,也只能先给她制造假象,让她稳住远在F国的顾睿林。

  顾氏和楚氏在官方账号第一时间发出了声明,对于网上的谣言他们会走法律程序。

  随之也和对方一样买水军,尝试转变风向。

  中午,顾白和楚泽深去了一趟医院,将这件事全数告诉顾海生。

  最后的结果是顾海生再一次被戴上了氧气罩,但这一次显然没有上一次被顾睿林气到那么严重,没有昏迷,意识还很清醒。

  “你们……查到背后的人是谁了吗?”顾海生断断续续地说着话。

  顾白和他说:“是二哥。”

  顾海生脸上并没有任何惊讶之色,似乎早已经猜想到了。

  其实顾睿林这个手段并没有真正伤到顾氏和楚氏的元气,真正伤害到顾楚两家元气的是舆论。

  舆论能造就一个王国,也可以将它摧毁。

  顾海生闭上了双眼叹气:“你们想到了什么解决方案?”

  “让我彻底接手顾氏,不是只是一个挂名的执行总裁。”顾白开口。

  顾海生听到顾白这句话,睁开那双无神的眼神盯着他看,似乎要将他看透。

  顾白本不想走到这步,因为他一开始并没有这个计划,他只想拿着家产过他想要过的日子而已。

  顾海生忽然笑了起来,脸上仅有的肉被氧气罩挤压着,看起来非常怪异。

  “这么迫不及待?”顾海生像是回光返照,说话都不断续了。

  顾白实话实说:“我现在说不是迫不及待肯定是带着些虚伪,对,我就迫不及待想要接手整个顾家,父亲,你太心软了,如果现在没有我和泽深,顾氏已经名誉扫地,始作俑者是二哥。”

  顾海生沉默了许久,问:“你大姐呢?”

  顾白脸上不带任何情绪说道:“知情人,可能去阻止了二哥,但没有成功,又或者说放任二哥去做这件事。”

  仪器响起冰冷的滴滴声,带着顾白无任何温度的说话声,这个病房冰冷得很。

  顾海生看着他这位三儿子,这么些年好像都没有认认真真去关心他,现在他才觉得这个老三好像变得印象中的不一样。

  他看人第一眼看的就是眼睛,从在他的葬礼坐在回程的车上,他能看到他这个三儿子眼里的关心,所以他才一时决定用顾白来制衡他几个儿女。

  他并没有打算真的把顾氏交给他,而他也给下承诺,只要听他的话,股权将会安安稳稳地在他手上。

  最后让顾白和楚泽深联姻,得益依旧是顾氏。

  眼神不会骗人,他现在躺在病床上才和顾白对视,然而对方的眼里似乎已经没有了那一次的关心,更像是在看一个事不关己的人。

  他的儿子眼里怎么会没有对他的关心呢,那可是他的儿子。

  就在顾海生准备仔细再看的时候,顾白移开了眼神,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泽深开口:“上一次是我提议让顾睿林到F国历练,据我所知,你并未叫停他手上的副卡,他做这种事间是间接得了你的允许,他的生活和国内的无异,这怎么能反省呢?”

  顾海生咳嗽了几声,喘着气说:“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儿子,切断他的经济来源你让他怎么活。”

  “所以他才变本加厉地做这件事。”楚泽深顿了顿说,“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在度假酒店开业那天,顾睿林原本的计划是给我下药,成功的话出现在休息室的人就会是我。”

  下药,这是顾海生想都没有想自己儿子会做这种事,顾睿林和顾嘉孜算是他从小就亲自开始教导,从小规规矩矩,上学后成绩优异,更是按照他的想法一路长大。

  他的继承人本该如此,身上无任何污点地接手顾氏,让他的心血延续下去,帮助顾氏更上一层楼。

  顾白顺着楚泽深的话继续说:“在这件事里大姐也参与其中,她全程知情,并且亲自带着记者到休息室门口等候。”

  顾海生看着顾白动了动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而顾白看出了他想问什么。

  “当时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你的病情被二哥气得加重,再者是没有必要,你依旧不会严肃处理他们,而我们能自己解决这件事。”

  这个时候顾海生才真正地知道自己在顾白心里是一个失败的父亲,是一个不能依靠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