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他是看起来没犯病,不是真的就没病了。”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垂耳兔在墙角的笼子里沉沉睡去。

  谢岫白走到落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璀璨明亮的夜色。

  耳机里,褐发医生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半夜接到病人家属电话造成的怨气穿透半个城区,传到青年耳边。

  “他之前都好转了,现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又复发了?”查理抓了抓头发,认命地叹了口气,开始询问具体情况,“按时吃药了吗?”

  “吃了。”

  查理问:“你当面看着吃的?”

  “没有,”谢岫白顿了顿,“他不想让我知道,药放在上面他自己的卧室里,我每天都去看过,按时吃了的。”

  “那药……我拿维C瓶子给他装的,你怎么看的,一颗颗数?”查理张大嘴。

  谢岫白揉了揉眉心,“嗯。”

  查理狐疑:“他该不会把药扔了吧?”

  谢岫白含糊道:“不会。”

  查理更怀疑了:“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你又没亲眼看到……”

  “我看到了。”

  “…………”查理和善地说,“我亲爱的谢,如果我还没有加班加到痴呆的话,你在两分钟前才跟我说,你没有看到。”

  “如果你没有痴呆,那你应该记得,你刚刚问我的是——”

  谢岫白语气淡淡,“当面看到。”

  当面和亲眼,还是有区别的。

  查理一哽,想起来了。

  他住在林涧家的那几天,窗外时不时晃过去一个黑影来着……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林涧富得流油终于招贼了。

  结果后来才知道,特么招来的是采花贼。

  他真诚地发问:“我的朋友,你还知道林先生住的是顶楼吗?为什么好好的楼梯你不走,每次都要爬!窗!户!”

  谢岫白说:“他之前是不想看到我,现在是不想让我看到,我也没办法。”

  所以你就爬窗户?

  能不能别这么理所当然?!

  查理气得险些摔耳机。

  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有个别借宿在那个房子里的人,会因为半夜起来上厕所看到窗外的不明黑影,被硬生生吓得打鸣?

  “而且,”谢岫白嗓音低下来,“就算我不看着,他也会吃的,我在这,他不会这么糟蹋自己。”

  查理被这一口狗粮噎的胸闷气短。

  谢岫白说得这个会乖乖吃药的林涧,和他认识的那个林涧,是同一个人吗?

  当初他让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结果转头就飞边境的孙子是哪个?木间还是木水?

  单身狗不配拿完全版是吧?

  查理越想越气,踱来踱去的脚步都暴躁了几分,端起杯子咕噜噜喝了口水,才重新回到和睦的医患关系中。

  “行,算他吃了。”

  查理深吸口气,感觉自己都快要进入传说中的老僧入定,天人合一的境界了。

  他心平气和地问:“所以呢?是什么刺激了他?他父亲又去刁难他了?”

  谢岫白那边安静了一会儿。

  查理想拍拍耳机问是不是信号卡了,但对面的呼吸声又还在,疑惑地“喂喂?”了两声。

  “是我……”谢岫白嗓音暗哑,“我的错。”

  查理瞳孔地震:“你出轨包小三了?”

  查理更震惊了:“你沉默什么?难道是真的?我靠,什么人渣啊你。”

  谢岫白轻轻磨了磨牙,“我亲爱的医生,现在是晚上十点二十八分。”

  查理彬彬有礼地说:“我知道,这是我的下班时间,待会儿记得把我的加班费结一下,一个小时五百,谢谢惠顾。”

  “——十点二十八分,距离今天结束还有一个半小时,我这个时间还没被打成一级残废出现在急诊科,说明不是这个原因。”

  谢岫白轻柔道,“下次说话前,麻烦先动一动你聪明的小脑袋瓜,可以吗?”

  查理唉声叹气:“这我有什么办法呢,加班使人憔悴,我这聪明的小脑袋瓜……”

  “我现在从家出发,到你家,只需要十分钟。”

  “……”查理说,“是该转转了。”

  “少废话,要怎么处理?”谢岫白没耐心和他扯皮了,这黑心鬼东拉西扯该不会就是为了多讹他一笔加班费吧?

  “你抱抱他咯,”查理轻松道,“该吃的药也吃了,心理咨询他又不配合,其他人他也不喜欢,就喜欢跟你待一起,你就多陪陪他呗,平时注意一点不要刺激他,我看他最近好的挺快的。”

  至少没整天板着张死人脸了,查理想。

  别人都不知道,他当初刚住进林涧家的时候,被他吓过多少次。

  林涧这人怪得很,就跟铁打的一样,经常半夜不睡觉,就坐在客厅朝外面看。

  一句话不说,两个眼珠子还绿油油的,一坐就是一晚上,吓死个人。

  “他一开始连病因都不告诉我,什么都要我去查,我还以为他是被强迫安排心理医生所以不满意,在用这种方式表示抗议,”查理想起这些心酸往事,嫌弃地啧了一声,“结果心理医生是这小子自己要求的。”

  谢岫白迟疑:“他自己?”

  “对啊,听说你要来首都星,专门让少将阁下给他找医生,生怕被你发现他生病。”查理痛快地把自己的雇主给卖了,“所以你说你多重要。”

  “但是……”谢岫白抿了下唇,简略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我不觉得自己吃了亏,但他总觉得他亏欠了我。”

  查理不以为意:“你要知道,抑郁症患者的认知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很多事情,在你眼里可能无关痛痒,但是在他们眼里就非常重要,不要用自己的忍痛能力去猜测别人受到伤害之后感受到的痛苦。”

  他喝了口水,换换气,接着说:

  “除了药物治疗,日常生活中患者的生活环境也是很重要的,你既然知道他对什么东西敏感,就少刺激他,不是让你完全不提,拐个弯,说话的艺术会不会,先脱敏,再想办法把他错误的认知给他纠正了。”他不疾不徐地说。

  “就比如爹是个傻逼的时候一样可以把酒泼在他脸上让他滚,再比如喜欢的人是个傻逼的时候也可以拎着他衣领先揍一顿,问他是不是故意把这件事抖搂出来就为了让他心疼。”

  查理:“后悔了吧?有用吗?都说了,凡事三思而后行,别说我,你也多用用你那聪明的小脑袋瓜,我的朋友。”

  “是有点辛苦,我知道,但谁让你和一个玉瓶谈恋爱呢?”查理淡淡道,“名贵又易碎的,你不累死谁累死?”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怕你砸我招牌啊,”查理说,“我可是联邦有名的心理咨询专家,我信任你,把病人放在你身边,结果你就这么搞,那我还能怎么说?能干干不能干滚,换我来,我就不信了,区区一个抑郁症,我还搞不定了,大不了我跟他谈。”

  谢岫白吐字清晰:“滚。”

  查理哼笑一声。

  谢岫白望着窗外,落地窗玻璃倒映着五光十色的夜景,尽数落在他眼底,身后的客厅寂静无声,只有一个人,在卧室里沉沉睡去。

  这间房子完全仿照头顶那间装修,连摆件都一模一样,除了视野略低几米,他坐在这里看到的东西,大概和林涧彻夜不眠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你刚刚跟我说林涧那些事情……”谢岫白低垂下眼,嗓音寡淡,“是什么意思?”

  “心理战术啊,就跟你一样,你压力林涧,我压力你,让你知道他这些年过得也不怎么好,然后让你加倍愧疚,然后心甘情愿地陪他治病咯,这样我就能不工作白还拿一份薪水了,欧耶。”查理恬不知耻地承认了。

  谢岫白静了几秒才低低地笑了一声。

  查理连忙收敛得意的嘴脸,警惕道:“你现在不会就站在我家天台上,准备下来爆揍我一顿吧?”

  “谁有空去揍你?”谢岫白修长的指撑在木制扶手上,略一弓腰,站起身,懒洋洋地说,“我这就谨遵医嘱,去抱着他睡觉,不然一会儿他半夜惊醒找不到我,可怎么办啊。”

  查理:“……倒也不必这么。”

  “你知道吗,林涧经常半夜惊醒,然后就会坐起来一直看着我,看很久,躺下去的时候还会搂着我抱着我躺我怀里,要是我动一下假装要醒,他还会亲我的脸轻声哄我睡觉。”

  查理:“……见缝插针地。”

  “说起来还真是让人不好意思,对了我们今天晚上聊了多久来着,一个小时,五百是吧?要不我给你凑个整,来个五二零?啧,好像不太对,那我们再聊一个小时,给你个九九九,祝我和林涧永结同心,以后结婚宴请你,你坐主桌。”

  查理:“……秀恩爱。”

  谢岫白忍不住,从鼻腔里轻哼了几声,满带笑意,嗓音慵懒随意地说:“不过还是谢谢查理医生,愿意半夜不睡觉,放弃宝贵的下班时间,专门告诉我林涧有多爱我,非常感……”

  他一抬眼,和卧室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的林涧对上了眼神。

  谢岫白:“……谢。”

  他真的谢。

  林涧手里端着杯子,大概是睡到一半口渴,出来接水,发丝凌乱,眉眼满是疲惫,神情淡漠,乍一看几乎看不出活人气息,身上的衣服还是昏昏沉沉间谢岫白抱着他去洗澡的时候换的,洗旧的白衬衫柔软贴身,有人固执地整晚把手箍在他腰间,衣服上压出一片褶皱,在腰间最细瘦那段凹进去。

  一出来,就听到有人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声情并茂地造他的谣。

  啪叽!耳机从大脑过载的某人耳朵里滚出去,摔在地上,滚了两圈。

  不知道触动了哪个感应键,耳机和终端的连接断开。

  偏偏这种时候,查理还在终端那边阴阳怪气地嘲讽,外放响彻整个客厅:

  “不需要哈亲,我们是没有好评需求的,赶紧滚吧您!你说林涧那种黑心资本家怎么就不是你这种心态呢?八百辈子都跟抑郁没有关系。”

  谢岫白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仓促之下,乖巧的面具一时半会儿扣不上,难得的有些局促:“那个……”

  林涧走过来,弯腰捡起地上的耳机,后领扯下去一块,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脊背在洗旧的衬衣下清瘦一把。

  谢岫白心底划过一抹异样。

  查理好像说治疗抑郁的药物很可能会引起食欲不振……

  林涧抬手,把耳机重新扣在谢岫白耳廓里,语音从外放又切回了耳机。

  谢岫白回神,喉结上下一滚,正要开口,肩上传来一股力道。

  林涧扣完耳机也没离开,手按着谢岫白的肩膀用力往下压,谢岫白没有防备,猝然弯下腰,耳垂擦过一抹温软。

  那是……

  两人近乎脸贴着脸,距离近的一转头就能亲到对方,但很快谢岫白就知道,林涧这样做不是为了亲他,而是……

  林涧按着他的肩膀,向前倾身凑近他,就着他耳边的耳机收音口,淡淡道:“跟你没关系,做好你自己的事。”

  这下换查理突然被雷劈的了。

  “还有,黑心资本家告诉你,你的加班工资没了,就当你提前随礼了。”

  林涧拍拍谢岫白肩膀,端着杯子扬长而去。

  谢岫白摸了摸鼻子,无声笑了一下,还是把九九九给对面受到莫大惊吓的可怜医生转过去了。

  查理感动得两眼泪汪汪:“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比林涧要狗,没想到啊……”

  “你说什么?”谢岫白朝林涧追去,没怎么注意听,“对了,多的那些先存着,回头再找你聊个五百的,我还有好多甜甜蜜蜜的小故事给跟你讲,我跟你说,不听特别可惜,遗憾终身的那种,真的。”

  查理大怒:“你当我是桑拿房办VIP会员卡吗?多的是老子的精神损失,懂否!”

  “随便吧,我也不是很想跟你聊,漫漫长夜,谁和医生聊天呢,当然是……”

  啪!

  医生把联络挂断了。

  谢岫白莫名其妙,没放在心上,把终端随手一扔,走到正在弯腰接水的人身后,一只手不怎么老实地就环了上去。

  不等林涧说话,他先一步开始装委屈,整个人都压在林涧背上,“这是几点了,好困啊哥哥……”

  林涧接好水,直起腰,慢慢喝着,“我背你回床上去睡?”

  谢岫白暗示:“我看那沙发不错,很宽敞。”

  林涧:“装修公司选的。”

  谢岫白:“……突然也不是那么喜欢了,那个地毯,其实看着也很柔软……”

  林涧:“装修公司选的。”

  谢岫白沉默,“该不会那张床也是……”

  林涧说:“也是装修公司选的,其他的也都是,这房子是精装修,拎包入住。”

  谢岫白捏了捏手指,头偏到一边,无精打采道:“早知道我就买另一张我喜欢的床了,太过分了,精装修,你知道这对于一个好不容易复原了你的家的人来说有多残忍吗?”

  他头顶要是有耳朵的话,现在两个耳朵都该垂头丧气地耷拉下来了。

  林涧挣脱他的桎梏,转过身,捏了捏他的脸,“也不算白用功,这屋里还是有一件是我自己选的。”

  谢岫白想咬他,一口咬住了,又舍不得用力,只用齿尖叼住磨了磨,把玉石一样白皙剔透的骨节磨得发红。

  他含糊不清地问:“什么啊?”

  林涧把手指抽出来,在他脖子上把口水擦干净了,波澜不惊地说:“你啊。”

  谢岫白毫无预兆正面挨了一发,心脏重重一跳,胸口都在微微发热。

  他想做点什么,又顾及到林涧的身体,痛苦地把人抵在墙上,头埋在林涧颈窝,饮鸩止渴地嗅了嗅。

  林涧垂眸看着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谢岫白幽幽道:“……吃你下的那碗面的那晚上,挂了个急诊,挂到某人头上去了。”

  林涧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若无其事:“他业务还挺广的。”

  “应该是刻意在蹲我,”谢岫白躁动平息下来,不愿意抬头,吸猫一样,嗅着林涧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他看出来你对我态度不一样了。”

  谢岫白笑眯起眼,不自己使力站稳,偏要盖在林涧身上,活像要把墙当床睡一样。

  “你看,你对我的爱真的好明显。”

  林涧哭笑不得,刚刚查理还在教他怎么给自己“治病”,谢岫白这就身体力行地用到他身上来了,果然是把他聪明的小脑袋瓜转起来了吗?

  他配合地“嗯”了一声,“是啊,藏都藏不住。”

  “看吧,”谢岫白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微微挑起眉梢,“你之前还不承认,还装出一副我们不熟的样子,要真不喜欢我,能我一喊饿就给我做爱心宵夜吗?”

  林涧:“……”

  谢岫白恬不知耻,继续给自己脸上贴金:“不喜欢我能让我住进来吗?不喜欢我能让我亲吗?”

  林涧:“够了,可以了……”

  “不喜欢我,”谢岫白头靠着他,声音低低带笑,仿若不经意一般,“能躲着我吗?”

  林涧端着杯子的手颤了一下。

  谢岫白紧接着说:“你看人小说里一个逃一个追的都是什么人,霸道总裁的小娇妻,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他微微抬起眼睛,黑暗中那双眼睛落了星辰一样,完完全全倒映着身前的人,满心满眼也只有这一个人。

  “喂林涧,下次还跑吗?”

  他强忍住笑意。

  “再跑一次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到时候全联邦无人机巡演我们的爱情故事、gg屏二十四小时轮流投放寻找小娇妻、直升机全城封锁找人、全平台热搜头条连续挂墙头,社死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林涧冷静道:“知道谢少爷有钱,但是你猜我有没有钱撤热搜呢?顺便也提醒你一下,你说的那几家平台,不一定哪家的股份就在我手里。”

  谢岫白叹口气,哀哀戚戚:“那我只能跑到你们家门口跪地大哭,一边哭一边骂你没良心,抛家弃夫,下床无情……不行,还不够顶,让我再想想台词。”

  林涧额头隐隐作疼:“别想了。”

  谢岫白也想不出更尬的了,决定借鉴一下前人的经验,松开林涧,又把丢到一边的终端捡起来,随意擦了擦灰,开始搜索……

  不等页面跳转,身后伸过一只手,不容拒绝从他手里抽出终端,远远扔在沙发上。

  谢岫白两手空空,蹲在地上仰头看着他。

  “不走,也不跑,”林涧被搅合得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了,提了下裤脚,也在他对面蹲下,“危机意识不用这么强,还提前演练……”

  谢岫白不信任地瞧着他:“你发誓。”

  “好,我发誓。”林涧十分好说话,让发誓就举起手,想也不想地说,“我要是再跑,就让谢岫白提前破产,不能让我社死。”

  已经做好准备阻止对方发毒誓的谢岫白:“……”

  谢岫白脸色相当精彩。

  他抬头:“你这是……想让我人财两空?”

  “不会。”林涧说。

  谢岫白撒泼打滚:“你还没打算甩我呢你就发这种誓,你压根就不在乎我!太过分了!”

  林涧被他一下扑倒在地,向后仰去,后脑要磕到地面的时候谢岫白拿手挡了一下,就着一剎那,林涧趁机把他拽了下来,两人霎时在地上滚做一团,你来我往,拉拉扯扯。

  谢岫白小混混出身,不一会儿,成功靠着不要脸占据了上风,一手撑在林涧脸颊两侧,眉眼飞扬,笑得得意且欠抽。

  林涧仰躺在柔软的地毯上,叹了口气。

  “服不服,嗯?给我重新发,”谢岫白恶狠狠道,“就说你要是对我始乱终弃,就一辈子不举!”

  林涧别过眼:“不要。”

  谢岫白心说还敢抵抗,就想挠他痒痒,严刑逼迫。

  林涧没看他,视线落在一旁被他们打闹压塌一片的地毯上,轻轻地说:“不拿你发誓,我没办法保证我永远也不会违约。”

  谢岫白愣住了。

  林涧浅浅笑了下,“拿我发誓,被威胁的就是你了。”

  谢岫白慢慢俯下身,抱住他,“……那你怎么不拿我的命发誓呢?”

  林涧动了动唇,没说话。

  谢岫白明白了。

  他所有的东西里,他最不看重的就是钱。

  也不对,应该说除了林涧,他什么都不在乎。

  正陷入莫名的情绪之中,眼前突然天旋地转,身下的人骤然发力,谢岫白一下被撂翻在地,“?!”

  林涧一条腿曲起,抵在他胸口,居高临下看着他,浅红的唇一勾,“医生的话怎么不听呢?小脑袋瓜要动起来啊,我的小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