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祁周不过是为了自保，随口许下的诺言，所以根本就没有想着兑现。
他见季湛盛情绪渐渐稳定后，把自己和凌初在一起的原因，都解释了一遍——逢场作戏，都是为了保护他。
说的情真意切，祁周差点落下几滴泪。
第一次暴露阴暗面的季湛盛，却鬼使神差的信了他的话。
但是，只有祁周知道，他的泪水不是因为情感，更多的是因为恐惧害怕。
一个alpha被另一个alpha信息素压制的无力感，令他时时刻刻都想着逃离。
“今天才是我的生日，”季湛盛冷静后说的第一句话，“那时候你看的日期是我身份证上的，但我真正的生日其实要比身份证上的小，是今天。”
祁周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难怪那时的季湛盛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他被迫着坐到椅子上，看着季湛盛从冰箱里拿出八寸的生日蛋糕，上面被提前插好了蜡烛，只待点燃。
那是季湛盛的21岁生日。
原来，季湛盛要比他小一岁，那时候他才知道。
点燃蜡烛后，到了许愿环节，季湛盛闭上眼睛，说出了愿望，“希望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永远不会离开我。”
不知是在许愿，还是故意说给祁周听，他竟然有一丝的罪恶感。
竟然是他的生日夜，祁周决定配合一些，吃蛋糕时，“看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哥哥啊。”
季湛盛懵懂的抬眸。
祁周解释道：“我比你大一岁。”
晚饭过后，他与季湛盛最后一次分散在巷口时，再次看见那几个混混，与初来乍到时一般，混混没有认出祁周，而是直接向着季湛盛走去。
“可算找到你小子了，最近躲的很好啊？”
他知道，那些人又来找季湛盛要钱了。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选着折返，就像是不认识季湛盛的路人，与那些混混擦肩而过，甩脱了身后的人。
再次与季湛盛相遇时，已经步入初冬。
他刚刚申请完换宿舍，就在宿舍门口碰见了季湛盛，他白净的脸庞上几处淤青，显得格外刺眼。
季湛盛眸子直直的盯着他，失落道：“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祁周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凌初都和我说了，”他却继续道：“你当初接近我，费心尽力，一次次引起我的注意，到最后终于得偿所愿，其实都是因为一个赌约，一个你们两人的游戏。”
面对季湛盛的话语，他似乎只能沉默。
凌初把赌约的事情告诉了季湛盛，他却没有愧疚，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或许，季湛盛知道了真相，就会把这件事情当一个闹剧放下。
祁周终于说出了那句话，他垂着眸子不敢直视那双失落破碎的眼，“断了吧，季湛盛。”
在两人擦肩而过之际，祁周的衣角被稳稳拉扯住，他顿在了原地，正愈回头。
季湛盛颤抖着，不甘的声音传来，“都是真的？”
“嗯。”
回答完后，祁周感觉到拉扯感松懈，他再次离开时，没有任何阻止。
换掉宿舍后，他见到季湛盛的次数也少了，谣言不攻自破，却只是仅仅对于他一人。
关于季湛盛搞alpha恋情的事情，丝毫没有减少，这件事情甚至闹到了老师那里，据说因为传闻太过张扬。
老师才想着找到季湛盛去做澄清，结果季湛盛如何也不肯承认——自己没有和alpha谈过恋爱。
反而更加做实了这件事情，事情越来越大，最后甚至把季湛盛的奶奶请到了学校。
祁周那时正好路过办公室，看见里面苦口婆心不停咳嗽，与老师说好话的奶奶。
还有那个站立与一旁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的季湛盛。
再次回到教室时，他听说季湛盛奶奶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在办公室昏迷了，最后是被救护车送走的。
那时，他有过一瞬间的冲动，祁周想去医院看奶奶。
但凌初及时抓住了他的手，在他情绪激动时，淡淡提醒道：“如果你现在去了医院，那些陪同去的老师会怎么看你？在这件事情闹得最大的时候出现，又刚好是嫌疑人中的alpha，你是想之前的一切都白费吗？”
祁周不知所措，“我只是想去看看……他奶奶。”
凌初却道：“季湛盛奶奶有他自己照顾，但是你如果现在去，不止是季湛盛包括你，到时候头条舆论传出去就是，祁越集团少爷和贫穷alpha的不伦之恋，他们只会过得比现在更惨。”
凌初的每一句话，都在时刻提醒他保持清醒，在短暂的纠结过后，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
那次过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看见季湛盛了，只是偶尔从旁人口中听说——他休学了。
那件传闻随着时间的流逝，和主人公的消失，开始渐渐被淡忘。
祁周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和不同的Omega谈恋爱，然后和狐朋狗友潇洒娱乐。
只是偶尔会想起，那个曾经出现在过他生活中，比Omega好看的alpha。
一切平静而又乏味的生活，他以为他会这样风雨无阻的度过整个大学时期。
然而，一切都在一年后的一个夜晚被打破，雨夜淋漓，他一手撑着伞，刚与朋友在酒吧门口分离。
这所酒吧是新修建的连锁酒吧，是那条贫穷廉价出租房被开发后，新建设的商街，他在回家的逼近路口，看见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起初，祁周只是觉得自己酒喝多了，毕竟他已经将近一年没有见到季湛盛了。
直到，那个雨夜中浑身湿透的身影，朝着他一步步靠近。
他才知道，这不是幻觉。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玫瑰信息素，大雨也无法冲淡这股迷人的香气，借着昏暗的路灯光，祁周看清了他苍白到病态的脸庞。
他眼中红润不安的发颤，泪光与雨水混为一同，整个人狼狈又颓废。
“你……”祁周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季湛盛却突然抓紧了他的肩膀，声音颤抖又无助道：“奶奶……奶奶她……死了。”
祁周的心脏也跟着一揪。
他不知道这一年里季湛盛究竟经历了什么，只是凭着几分愧疚，把人带回了自己的公寓里。
那是他为了方便上学，特地租的一个私人公寓。
他给季湛盛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让他洗了一个热水澡，但依旧没能阻止他夜里开始发高烧。
祁周想送他去医院，但季湛盛说什么也不愿意，反倒是迷迷糊糊的叫唤着他不要走，最后干脆把他拉上了床紧紧抱着。
季湛盛的信息素本来就强势，发烧之后更加不稳定了，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浓烈的玫瑰花味，祁周被压制着乖乖待在他怀里，无法动弹。
祁周被滚烫的身躯圈在怀里，隐隐约约听见他叫了声，“哥……”
第二天，他昏昏沉沉醒过来时，身旁已经没了身影。
但季湛盛昨晚还发着高烧，他能去哪里？
他有些焦急的跑出卧室，却在厨房中看见了季湛盛，他身上穿着小了一号的衣物，正在精心的准备着食物。
像是听到了声响，季湛盛微微撇过头来，眼底温润几乎要溢出，“醒了？”
祁周却忘了回答。
他带着微微笑意，与昨日的颓废像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垂眸时看见了祁周光着的脚，微微蹙眉道：“怎么不穿鞋子？”
祁周这时才注意到光着的脚。
季湛盛早已回到房间，将他放在床边的鞋子放到了面前，随后轻柔的抬起他的脚，放进鞋中。
这一切都太过不真实。
祁周看的发愣，季湛盛却轻声一笑，“如果饿了的话，就先在客厅坐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他听话的走到客厅坐下，盘子很快就被端上了桌，有烤面包和煎蛋牛奶，还有排骨汤和一些水果。
这和以前他做的菜差异化太大，祁周有些意外的抬眸，“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之前学了一点，你尝尝看，”季湛盛淡淡笑着。
祁周垂眸先是喝了口汤，眼睛一亮，“好喝。”
他笑着道：“那就多吃一点。”
祁周昨晚喝酒喝多了，现在吃了些季湛盛准备的早餐，反而舒服了很多。
简单的用餐完成后，季湛盛就起身收拾了碗筷，祁周有些意外道：“你不吃吗？”
“其实我不吃早餐的，”他温润回答。
祁周却想起之前追他时，经常性的给他带早餐，那个时候确实没有看见季湛盛在他眼前吃过，只是收起早餐带回了教室。
“我等会要去上学，”他声音轻容的说着。
祁周一愣，“是复学了吗？”
“是。”
他看着季湛盛温文尔雅的摸样，那件事情后没有打败他，好像让他变的整个人都坦然了几分。
祁周却有些难抑，道：“对不起。”
如果不是他的赌约，季湛盛本来可以不要受这些苦难。
“没事，”和他的自责不同，季湛盛整个人都淡然自若道：“已经过去了。”
话一顿，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又道：“对了，你还和凌初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