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池京墨来了,他倒是挺高兴的,刚谈完了一笔生意,很高兴地来看她。
看到江茗茶神色不对,便收起了笑脸,担心地询问道:“你怎么了?今天的审讯不顺利?”
江茗茶点点头:“是邹明雩。”
“那不是好事吗?难道他还会为难你?可是看你的样子又不对?”听说是邹明雩来云溪市查江茗茶这个案子,池京墨倒是松了一口气。
邹明雩能从京市过来,说明邹家没事了。
虽然因为情敌的关系,他自然不待见他,但是江茗茶的案子落到他手里总比落到别人手里好。
茶茶脸色不好可能是身份对调了,到底不是谈恋爱,是审案子,她心理有落差,自然面色不好。
池京墨没当一回事。
江茗茶摇摇头:“没那么简单。你还记得昨天你来的时候,到看守所这边就没有雨的事吗?”
池京墨点头:“我从市区律所过来,市区那边下着大雨,到了看守所这边雨就没了。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就算同处一个城市,也是东边日出西边雨。就像同一个城市出生的人,有的人起点高,含着金汤勺出生一生叱咤风云青史留名,有的人起于微末也能平步青云一路高歌,这些人都是上天的宠儿。还有些人起点不高,终点也不高,一生平平也没什么大运,但平平淡淡,如果知足常乐也能幸福一生。说了这些好运之人,还有些运道不好的人,生来一无所有六亲无靠,一生碌碌无为在歧途,无人点拨,自己又智商不高,运气平平,无法走出前方迷雾区。纵使偶然有贵人出现,贵人路过也会被沾一生晦气。可是那是她的错吗?她也想平平淡淡过一生,现在也不求荣华富贵了,还能破局吗?”
这一听就是在说她自己,看来她今日受的刺激不小。
邹明雩都说了些什么,把她刺激成这样?
他印象中江茗茶不是个迷信的人,这才一上午没见,怎么就成这样了?
“祖宗,你别哭啊。他怎么审讯你了,你这么难受?”要不是有铁栏杆拦着,他估计已经上手给她擦眼泪了。
就从没看到这祖宗哭得那么凄惨,看得人心都要碎了。
“没什么,就是我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昧着良心说没收到过我给他的自首资料。”江茗茶越想越恨,这是什么人,只有仇人才会这么恨自己吧?
跟她狠心的家人一模一样,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上这样的家人和恋人。
她真信了玄学的一种说法,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不然怎么解释她身边全是小人。
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吗?
只要是亲近的人全都是这种货色?
如果玄学真的这么玄,即便池京墨现在是好的,后面也不好说。
江茗茶擦了擦眼泪,忽然连池京墨都不想说了。
有些人的惨只适合午夜梦回自己偷偷擦泪,给自己疗伤,而不是告诉身边不知是狼是狗的其他人。
如果她天生命不好。
照现在这趋势看来,她可不就是身边全小人,活脱脱玄学模版列出来的命不好典型案例。
池京墨心下也有些震惊,不过又一想,他是这种人又好像理所当然,邹明雩全家都是从政的,指望他是什么良善之辈那才是最荒谬的事。
而且已经有小道消息在传,邹明雩即将上任秘组局长之位。
离邹家被举报,全家被查才过去十几天,他如果不眼黑心黑,心狠手辣,怎么着都不可能洗去邹家嫌疑,重新踏上政治舞台。
这样的狠角色,做什么都在他意料之中。
江茗茶不能接受是因为从感情上不能接受,这也从侧面证明江茗茶是对这男人动了真感情。
“那这份自首资料你有备份吗?”
“有备份也没用,不过好在他最后改口了。”江茗茶稍微平静了下情绪,说起昨日审讯之事。
“那还算他有良心。”池京墨也松了口气。
自首和不自首那差别可太大了。邹明雩确实够狠,他反正做不到对心上人这么狠,即便只是试探。
江茗茶似乎解脱了似的,不甚在意地笑笑:“哪是他有什么良心,那是我故意扔了他送我的手链,那手链是他妈送给他的成人礼。他和他妈关系这么好,我扔这条手链,他立马就变了脸色,不顾监控过来捡手链,然后才改口的。你把他想得太好了,不然他恨不得我赶紧关起来,无期徒刑才好,这样一辈子没人知道他和我谈过恋爱,这样他多清白。我就是他人生旅途中唯一的污点。一个进过看守所的女朋友,这不需要赶紧消除证据?”
池京墨沉默了,因为他发现江茗茶说得不无道理。
一个进过看守所的前女友,对即将要升局长的邹明雩来说,可不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难怪他家才解除禁制,他就冒着被再次举报的危险,顶风来云溪自己审讯女友这个案子。
这个案子会升级成专案,本身就是邹明雩动的手脚吧?
把女友这个污点解决掉,这不就仕途一片清明了吗?
他甚至怀疑邹明雩会不会对他动手,毕竟有些“深情之人”害死了自己的“心爱之人”,找不到出气筒,又不承认自己狠毒,可能会把害死“心爱之人”的罪责推到其他无辜之人身上。
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大勇气还坐在这里?
他怕吗?他也是怕的,但其实他是真的喜欢江茗茶,算了,如果是他时运不济真要遭殃,他也认了。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你在想什么?”江茗茶现在敏感得很,看对面池京墨不说话,心里起伏更大。
池京墨是不是也准备和她断绝关系了?瞧这架势也不对。
世道艰难,人心凉薄,毕竟谁都不想和一个坐过牢的人太过亲近,这也是人之常情。
唉,走就走吧,早晚她都会习惯的。
于是说完这句,江茗茶也不再出声。
池京墨见她这样懂事,心里密密麻麻针扎一样难受,他看着她眼泪未干的水雾连连的茶色瞳仁,脱口而出:“江茗茶,即便你坐牢了,坐牢出来,只要你愿意,我也愿意娶你。”
“谢谢。”江茗茶对他这会的青睐之情倒是挺感动的,不过她还是考虑到了实际情况,“那你爸妈呢?”
“人一辈子总有叛逆的时候,爸妈也不可能管我一辈子。和我同舟共济一辈子的肯定是我将来的老婆。茶茶,我希望是你。”
他这么殷殷切切地看着她。
如果是以前,她或许同意了。
现在还在看守所,着实没心情。
池京墨也许是一时情动才说出这番情深意切的话,但她毕竟是要坐牢的人,坐牢出来后,这份承诺大概率是不作数的。
何必骗自己相信这些虚妄的现实呢?
于是,江茗茶拒绝了:“算了,如果坐牢出来,人心易变。我看池律还是不要轻易许诺。”
“那等你出来以后呢?”
“再说吧,到时我做了几年牢,人都变丑了,你也有兴趣?”
不是江茗茶不自信,但是坐几年牢出来,肯定不可能变美了,大概率变得跟不上时代,也没任何气质了。
她本身也不是套个麻袋都美得人神共愤的仙子。
坐牢几年,心态变了,肯定会变丑。她敢肯定。
而这些男人哪个不是看中的她的气质美貌?
所以她以前也一直只想嫁个有钱人,而不是和人谈恋爱结婚生子。
“有。”池京墨自信地说。
江茗茶没再说话。
沉默一会,探望时间过了。
池京墨是飘着出去的。
他离开的时候,邹明雩站在廊下和看守所的工作人员闲聊:“他经常来吗?”
工作人员点点头:“几乎天天,他是江茗茶这个案子的律师。”
邹明雩点了点头,表示了解,转而又和工作人员聊起了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