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墨离故意将“有关系”三个字咬得极重,此话犹如石破惊天,众人愣住,齐刷刷望向他。
“这话是什么意思?”
千墨离嘴角含笑,语带深意:“这话你们得亲自问白仙尊啊。”
这时白颜画睁开眼,侧眸扫过去,没有第一时间应答这陌生人,而是在打量审视。
可在众人眼里,白颜画越不吭声,越是证明了他与那魔头有所关联。
屋内气氛顿时变得凝滞,压抑。
有人欲出口询问千墨离身份,但被其他人抢先一步把重点转到白颜画身上。
那原先冷讽厉青云的人最先出声道:“什么意思我想白仙尊比在场各位都要清楚,当初我们可都中了守斋怨,可有一些人就没有事,大家可知道为何?”
“为何?”
“没有中守斋怨毒的人,是因为他们体内有邪气!是魔修!所以才不受守斋怨侵蚀,千魔头一走众派可是清理各自内鬼叛徒的啊,一查一个准。”说到这话时,还故意将目光投向了白颜画。
白颜画终于有了表情,盯着那喋喋不休的人,眸里显露冷意森森:“何人派你来此处挑拨离间?聒噪。”
那人愣了愣,脸色霎时铁青,恼怒地瞪着白颜画:“白颜画,你敢做不敢认!你敢说你与那魔头毫无瓜葛?守斋怨死这么多人,你独安然无恙不受影响,我看你就算不是邪魔妖孽,也是帮凶!”
“你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让你走着进来,躺着出去。”
一股杀意猛然从白颜画周身散开,气场散开,如同锋利的剑穿破人胸膛。
那人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往后退了数步,众人都被吓着,生怕惹恼了那白颜画丢掉性命,若打起来,他们根本无招架之力。
但好再他们人多势众,白颜画又如落鸡汤狼狈样,怎么看气势上都比他们弱一截。
“白仙尊,你别忘了你还是个仙门中人,你的职责是维护修真界安危,如今却聚在这里与我们吵嚷,不觉得有失体统吗?”
“现在有新的魔头祸世,白仙尊你不说捉拿便罢了,敢问你这些天都调查出了什么。”
“你这种行为,已经不配当什么仙尊!”
诸人你一言我一语,都用尽全力在白颜画面前彰显威严,若是换成平常,早就抱拳一口一个毕恭毕敬。
金来香看着,问道:“徒儿,这些人与白仙尊有什么仇怨?”
千墨离道:“无仇无怨。”
金来香:“那他们为何都针对白仙尊?”
千墨离笑道:“因为他们讨厌他啊。”
金来香想了想,虽然他们称呼白颜画为仙尊,可真正喜欢他的人没有几个,局势瞬变,墙倒众人推,只怕日后白颜画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徒儿,为师不喜欢这里,为师还是喜欢跟你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生活。”
“徒儿也是。”
这时白颜画站起身,目光冷冽,如同淬着寒霜,语调生硬道:“如果不想死,我劝诸位——阿嚏——”
他立马拿扇掩口鼻,回身低头打喷嚏,白衣本就是湿漉漉挂在身上,一起身就被窗户渗进来的冷风吹着,冷不丁受了寒。
有几个人见了,立即抿唇偷笑,心中不禁暗喜平日神色高傲的仙尊也能有失态一面,实在是好笑。
白颜画听到身后人窃笑,耳朵瞬红,握着扇子的手攥紧,眸光更为阴冷,这群王八蛋……
“仙尊既然病倒了,就赶紧回去歇息,安生养病吧。”一人好心说道,却是挥手如赶苍蝇,语气轻蔑。
白颜画放下扇子,转身,目光冷漠地盯着他们:“我与诸位素不相识,诸位对我却是恶言相向,那么我只问一句,在场的各位有谁实力、功绩、身份、地位都比我高的?”
众人瞬间愣愕住。
白颜画道:“你们可以尽情出言不逊羞辱我,可这对我构不成任何威胁,却能暴露你们的修养。没有礼貌的是你们,丢尽颜面的是你们,让宗门蒙羞的人是你们。你们再怎么讨厌我,也改变不了我比你们强、比你们优秀、比你们地位高名声大事实,改变不了你们面对我就必须敬我三分畏我七分的事实!”
众人刹那面容难堪,一片通红。
这些人本想羞辱白颜画,谁知被反讽回去,可他们也不敢发作。
白颜画再怎么样也是修真界的仙尊,凭借本事一步一步坐上这个位置,身份地位比他们高得多,他们宗主都要抱拳敬称,他们为宗门弟子,更没有道理对其无礼。
“请诸位好自为之。”
白颜画说罢忽又转身,展扇咳嗽,掩面打喷嚏,浑身发冷,微微颤抖。
倒有几个小辈好心把毛巾和干净暖衣递过去,但白颜画碍于自尊面子,没有接受,冷然道:“不需要。”
然而仍有人不服,小声叫道:“想让人敬您还请您先学会敬别人,白仙尊太过狂妄自负,得罪不少人,又不懂得收敛,怎么让我们小辈尊敬您。”
白颜画缓缓抬眼,冰冷刺骨的眼神让那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人便是率先开口出言不逊者,他张了张嘴,正要继续说下去,便见白颜画朝他逼近了两步,吓得他闭上嘴,后背已经冒出阵阵虚汗。
有人急忙劝和道:“我们是来调查左尊的事,还是不要发生冲突好了。”
然而无济于事。
白颜画缓步走向那人,面无表情:“若想活命,最好管住你的嘴巴,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话声落,众人只瞧见一条快得看不清的白影唰地飞起,闪烁一下便消失不见,随之传来的便是那人凄惨哀嚎声。
那人躺在地不停翻滚,痛苦万分,胸膛出现了一条长长伤痕,鲜血渗出。
众人都懵住,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千墨离原本还在一旁看戏,看到那白影,笑容一瞬消失,神情寒冷。
金来香察觉到那长条白影一出,千墨离身形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担心道:“怎么了徒儿?”
“是纸鞭。”
“纸鞭?”
“白野狗训徒弟用的鞭子。”千墨离指着道,“就是他手上握着的白扇。刚刚一瞬间,那白扇展开,扇面便变成纸张,一张张纸排列成长鞭,便是纸鞭。”
金来香:“那纸鞭抽人很疼吗?”
千墨离笑道:“可不是一般的疼呢。”
“徒儿被纸鞭抽过?”
白颜画握着白扇,俯视道:“这就是不尊敬长辈的下场,不给一鞭,不长记性。”
众人沉默,皆不敢再随意出声,毕竟刚才那一幕确实震慑到了他们。
白颜画扭头看向坐在墙边的千墨离,众人目光也随之投来。
终于有人记着是那侠士提出的事,道:“你是谁啊,你不是宗门之人,跑到这里干什么?”
金来香望向屋外:“徒儿,雨势小了,我们赶紧脱身离开,可别惹上事。”
千墨离用传音符回应:“师尊跟在我身后就行。”
随即起身向众人抱拳:“各位师兄师姐,实不相瞒,其实我也是宗门弟子,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特地乔装打扮成侠士,来这与诸位一样,调查左尊在行神山的事。”
众人面色狐疑:“你是哪个宗门的?”
“既然是乔装,何必要公布身份?”千墨离神色不慌道。
有人疑惑:“不过是来查看行神山被那两个魔头破坏的状况,哪里用得着乔装?”
千墨离无视白颜画的凝视,眉梢浅扬,似乎带着笑:“因为这件事非同小可,搞不好会威胁天下苍生安危啊。”
说时背手向门外缓缓踱步,金来香早就来到门边。
众人心底一惊,面面相觑。
千墨离道:“各位可知左尊跟那魔头为何要在行神山打架?”
“为了争夺行神山的资源灵气。”
不免有人叹气道:“祝仙圣离逝后,行神山屏障力量削弱,修复起来十分困难,那两个魔头趁机攻占,还害得几座山都被削平了。”
“完了。”金来香声音传来,“为师的身体真怕是要不保。”
“师尊别担心,我们会马上赶到行神山。”千墨离回应着,对那些人道,“可据我调查,那两个魔头不仅仅是为了灵气而来。”
他顿了顿,压低嗓音:“这就是机密了,恕不方便告知,不过我相信各位应该也明白我的意思,此事极有可能牵连到世俗凡尘之外,望各位勿要再踏入行神山,小心有命去无命回。”
众人哗然,一片惊恐,他们怎么感觉整个天下的未来都悬浮于此处?这种预兆让每个人都感到不安,心底涌起惊涛骇浪。
千墨离见自己一通胡言乱语下来,那些人倒真信了,心里好笑不已
金来香声音响起:“徒儿。”
“知道了,师尊。”
千墨离脚尖对着门,抱拳道:“各位还是赶紧回去禀报,多派些人手过来啊。”
“这么说你知道那新出世的魔头是谁?”白颜画冷峻声音插入了这略显嘈杂的议论声。
千墨离呵呵一笑:“当然,我不是说这魔头与白仙尊有关系吗?”
白颜画眉宇一皱,审视地看着千墨离,声音透着威严:“你最好把话说清楚。”
有人道:“对啊,白仙尊是何等身份,怎么会跟魔头扯上关系,可别胡乱污蔑。”
千墨离唇边弧度扩大:“白仙尊那么想知道那人是谁,说明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何必再来问我?只是不敢确定罢了。”
白颜画手指猛地捏紧扇子,心里怒火往上窜,见那人转身离开屋子,一步追出去道:“站住!告诉我那人是谁——阿嚏——”
一走出房屋,风雨交加,更是让受冷的身体完全暴露在寒气中,禁不住打喷嚏。
千墨离脚步停下,侧眸扫了眼白颜画,冷笑道:“不就是当年被白仙尊亲手推下无底崖的那人吗?”
直至千墨离远去,白颜画依旧保持着追出门的姿势,脸庞笼罩层层寒霜,眼瞳微缩,透着浓郁杀机,不知是发冷还是惊怕,肩膀止不住颤着。
从未有过的烦躁蔓延心底。
白颜画缓缓收起白扇,压住心中掀起的巨浪,顾不上白衣淋湿透,纵身一跃飞掠上空,消失在了雨幕中。
众人怔怔看着那道渐渐远去的背影,面面相觑。
千墨离和金来香手牵手向行神山御剑疾去。
“徒儿可真是会在别人面前胡说八道一通。”金来香道。
千墨离笑道:“师尊,徒儿这是让那些人对行神山有所忌惮,不敢轻易上山呢,人来得越多,对我们的行动越不利。”
金来香:“那你又要他们回去叫更多人过来是为何?”
千墨离道:“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徒儿不敢保证行神山安不安全,若出了什么意外也有他们先替我们挡着,说不定人多还能偶然发现师尊的身体。”
“得亏白仙尊没有察觉出什么。”
“师尊放心,他现在可无心来管我们。”
白颜画离开后,众人见雨停了,也纷纷收拾散去,但千墨离留下的话始终盘旋在他们心中,联想到修真界最近出现的怪象,宁可信其有,便都传书将此事禀报给宗门。
众人推开门,突然望见白雾中有一抹墨绿,顿时警惕,几乎是本能地拔出剑。
一股非常强大的邪气在雾中散开。
众人呼吸一滞,不约而同盯紧前方,有人正在向这里靠近,而且速度很快。
不消片刻,一个年轻男子映入众人眼帘。
那男子背风走来,一身墨绿劲装飘荡,肤色雪白,精致面容上是毫无表情,身上弥漫森冷阴煞,好似从尸山血海中爬出,带着死亡,瞳孔为奇特的雾色。
他身上的邪气极重,周围的所有植物因他的到来,全部枯萎化成粉末,像是承受不住他身上所携带的煞气,又仿佛有一双大掌吸走它们的生命。
所有人惊恐望着这一幕,心脏跳动加快,眼神忌惮,厉喝道:“是何人来此?!”
突然有人发现异样,大声叫道提醒同伴:“看他的眼睛!”
紧跟着亦有人认出来者,道:“是那魔头!!”
男子身形一闪,一瞬间从众人之间穿过,迈步走进了屋内。
站立的众人手上还保持拔剑的姿势,肩膀上头颅却高高飞起,血液如同喷泉溅射出来,染红了半片屋檐。
戚袁青站在屋里,灰雾眼眸扫过。
师尊,你在哪?
顷刻,屋里人影消失不见,寂静无声,屋外一具具尸体倒在血泊中。
…
千墨离带着金来香御剑飞行约莫半刻钟,终于看见了行神山的轮廓。
然而眼前景象却让他们面色凝重。
一座座巨大高耸的山体都变成了漆黑一片,连棵草木都瞧不见,空旷荒芜,更遑论其他生灵,一阵阵阴冷的寒风吹拂,卷动黑雾漫天飘荡。
千墨离拉着金来香从剑上跳下,落在地面。
“徒儿,怎么不继续深入了?”
“师尊,前面有左尊设下的屏障,我们过不去。”千墨离皱着眉头看向远方。
金来香顺着前方看去,果然看见一道灰黑色光柱冲霄直上,如同水银般流淌,散发出诡异幽深气息,罩住整片山脉。
“师尊别担心,徒儿可以破解。”千墨离嘴角含笑,抬起右手,掌心浮现出一个黑洞,旋即往前一指。
黑洞急速扩张,眨眼间化作数十丈高,吞吐出恐怖吸力,朝远处灰黑色光柱掠去,只见一缕缕黑气从里面逃窜出来,钻进黑洞中。
黑洞仿佛没有尽头,吞噬之势越来越猛烈。
千墨离再次伸手点在虚空,黑洞又扩大几分,疯狂吸收。
突然金来香手抓在他手腕上:“徒儿,别再吸食这些邪气了。”
听到此言,千墨离很快停止动作,回首看去:“怎么了呢师尊?”
金来香欲言又止:“你也要考虑自己安全才是,这些邪气乃是左尊所为,如果你全部吞噬殆尽,对你身体损伤影响太大,为师担心你。”
千墨离微笑说道:“这有何妨,徒儿天生就是吸食邪气长大的呢,找师尊的身体最重要。”
但见金来香眉头一直紧皱,神色焦虑,便乖乖收回掌。
金来香揉揉千墨离的头,安慰徒弟道:“我们还不知道行神山发生了什么,贸然破了,可能会引来更大的麻烦,就怕里面有什么东西会跑出来。”
千墨离注意到有些山头被毁掉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无边无际深邃的大洞,洞口有浓郁至极邪气在涌动,如果仔细听,隐隐可以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呜咽声和低沉嘶吼。
“师尊教育得是,徒儿听你的。”
金来香:“徒儿,我们绕道走,看看有什么方法能进入行神山。”
千墨离朝另一条道走去,金来香跟在身后,却是抚额愁眉。
极盛的邪气令金来香感到莫大的压抑和心悸,这对于每一个修真者来说,感受都是如此,可对于魔来说,这却是致命的兴奋剂,甚至能诱人杀戮。
从踏入行神山,金来香便感到千墨离有些小亢奋,那双深蓝眸子闪烁兴奋光芒,就跟见了他在床上被扒光时的眼神一样。
如果他刚才不阻止,让千墨离继续吸收其他魔头的邪气,很可能会激起心中强横战意,陷入疯狂状态。
这种情况下,金来香根本不敢放任不管,哪怕是自己多虑了。
金来香低首苦思,眉尖越蹙越深,忽然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他扶额的手,那只手将他手拉下,随即整个握住,温和有力。
“徒儿?”金来香抬眸,看到千墨离正望着他。
“师尊看起来累坏了呢,要不要握着徒儿的手?沾了我的邪气,师尊就不会受其他邪气干扰而身体难受了啊。”千墨离一脸真诚地微笑,又狡黠地眨眼。
金来香心脏微颤,脸颊微热,咳了一声,道:“罢了罢了,为师宠你,任你牵好了。”
千墨离注视金来香,末了半晌道:“师尊,你把牙齿收一收,你笑得太猖狂了点。”
二人越靠近那团黑气,温度越低,甚至连空气里的尘埃都凝结成冰霜,脚踩上去咔嚓一声脆响,这种冷入骨髓的冰冷让人非常不舒服。
但好在千墨离一直握住金来香的手,源源不断将热量输送给金来香,又抵挡外界邪气侵扰,金来香才能如魔修般,神态自若行走着。
千墨离道:“师尊,都已经到了行神山外围区域,依然在左尊的屏障笼罩范围,我们根本不能进去。”
金来香提议道:“徒儿,实在不行,我们钻地道吧。”
“师尊想用地遁术?”
“不需要,为师之前就在这里挖了个地道,直通为师藏身之处。”
千墨离惊道:“还有地道?师尊你怎么不早说。”
金来香:“为师也是看到指示标才想起来。”
千墨离眉毛一扬:“指示标?”
“就在那。”
千墨离顺着金来香手指方向一看,就在他们两百步之内的正前方,赫然插着一个左下箭头的木标牌,上面大写五个黑字:这里有地道。
这一看就是出自金来香之手,都不需要走近辨认字迹。
千墨离默默一瞥:“师尊,你这是有多怕别人不知道这里还有个地道呢?”
金来香认真解释道:“徒儿,这行神山有五百六十七个洞府——”
千墨离:“竟有这么多。”
金来香:“啊这数字是为师瞎编的,徒儿若觉得多那为师就说有两百三十一个洞穴。”
千墨离:“师尊真体贴啊……”
金来香:“咳咳,总之这行神山很是庞大,为师担心会忘记把身体放在哪个洞府里,因此特地挖了个捷径,不用爬山,直通为师的冰棺处。”
千墨离走到地道洞口附近,向下一看,道:“这可真是个好办法呢,随便哪个人都能进来,把师尊身体抢走呢。”
“徒儿,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师挖了很久才挖出一条路,虽然不宽,但足够容纳我们俩进去。”金来香说罢,一瞬跳下去。
千墨离也跟着跳下洞中,四周光芒飞快倒退,转眼间,他已站在地底之下。
四面都是泥石墙,唯有脚边有一个可以容纳人爬进去的洞口。
千墨离隐约察觉到有点不对劲,眉头一皱,指着道:“师尊,你……挖这地道不,会就挖这么个小洞?
金来香眼皮一抬:“钻地道,钻地道,自然是要钻着,哪有人走着进去。”
千墨离:“既然都挖地道了,那么师尊为何不试试挖个能走进去的地道?”
金来香张了张口,又敛闭唇,再次启唇,又闭上嘴,最后撩起下摆,叹道:“爬吧徒儿!”
千墨离一掀下摆,挤出笑容道:“好耶陪师尊爬狗洞呢!”
金来香哈哈笑乐。
地道阴暗,一股说不清的异样气息扑鼻袭来,辛亏这地道还算宽敞,师徒俩还能并肩弯腰爬行,就是速度慢悠悠了点。
一条道爬下去,忽然临来了分叉口。
千墨离怔住,看着一条地道往前走,一条地道向左拐,道:“师尊,你不是说这是通往你藏身之处的捷径吗,为什么还有分叉路口。”
金来香:“咳……这个嘛徒儿,实不相瞒,为师担心有人爬进这地道,发现为师的身体怎么办,以防万一,为师特地挖了个分叉口,以迷惑爬进来的人。”
千墨离做恍然大悟状:“师尊好聪明呢,还设置了迷宫,真是考虑周全呢。”
金来香点头:“为师也觉得自己挺聪明的。”
千墨离:“那么师尊,接下来我们该往哪走?”
“为师——”
“别告诉徒儿师尊忘记了。”
“为师,失忆了。”
“……”
师徒俩对视片刻,千墨离伸出手一指:“那么师尊选个方向?”
金来香:“根据为师对自己的了解,前方很大概率是迷惑诱导,所以走左边。”
“徒儿听师尊的。”
二人沿着左边一直走,再次迎来岔路口,这次由千墨离选择方向,二人再次爬去,每迎来岔路,便换另一个人来选择,如此反复。
千墨离见火符燃烧去了一半,再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正待思考策略,金来香惊讶道:“看,徒儿,纸鹤。”
在前边死路口,一只纸鹤正停悬在那,正是金来香用来给施定柔报信的那只。
“柔妹妹也在这里?!”
金来香惊喜,爬过去握住纸鹤,纸鹤没有停下,翅膀仍在扑扇。
“徒儿,无论在何处,纸鹤都会飞到收信者身边,这里明明是个死路,纸鹤却停留在这里许久,说明这一定有路。”
金来香拍向地面:“很有可能就在这下边,徒儿,打穿它。”
话声落,千墨离当即一掌劈下,掌风扫过地面,地板击碎,露出光芒,二人顿时摔落下。
千墨离眼疾手快,拉住金来香护在怀里,落地时衣袍鼓动,发丝轻舞,一脚踏稳,才免与坚硬地板来个亲密接触。
“徒儿办事越来越能干了。”
金来香夸奖道,忽然手中的纸鹤从掌心飞离,落在了面前一个棺材板上。
二人同时愣住,目光紧盯那具棺材。
纸鹤落到棺材上,便停止扇动翅膀,身体一歪,倒了。
千墨离挑眉,金来香从千墨离怀里离开,走到棺材边,捡起那只纸鹤,又看向棺材,砰地一声,棺材盖被推开
千墨离立马抓住师尊胳膊躲避,担心棺材里有危险,但无事发生。
唯一有事的便是金来香微微发抖的身体,此时金来香脸色惨白,满目震惊。
千墨离顾不上其它,忙问道:“师尊怎么了?”
金来香呆滞望向棺材,喃喃低语:“柔妹妹……死了……”
千墨离转过头,棺材里赫然躺着施定柔的尸体!
棺中之人,真真切切就是施定柔。
但让人震惊疑惑的是,你竟一时无法辨别他是昏睡过去,还是死了。
施定柔躺在棺材里,双目紧闭,两手垂放在大腿边,姿势规矩,黛蓝衣裳整齐闪亮,就连褶皱都被人抚平,青丝梳理得妥帖,没有半点凌乱,发丝也是被人捋顺放至肩头胸膛。
头上戴着的蓝花依然明艳盛开,静静伫立其中。
千墨离查探了施定柔的呼吸脉搏和颈侧,发现他确是死了。
就这般安静沉眠在棺中,毫无预兆,也令人猝不及防。
然而施定柔脸颊上的伤疤却证明了这并非是意外死亡。
有人用剑划破了他的脸。
剑痕狰狞,伤口长达三寸,从右脸颊一直延伸到鼻骨,再到左边眉头尖,力道恐怖。
施定柔的脸几乎是毁容了。
金来香盯着那道伤疤,背脊一阵冷意蹿起,再也控制不住,转身抚额流泪。
站在身边的千墨离抱住金来香,将他揽入怀中。
金来香哽咽着,有些语无伦次:“徒儿,柔妹妹……比柔妹妹他是一个很爱打扮的人,为师还要注重容貌,他是第一个愿意与为师说话和玩乐的人,为师进祝音门后,都是他在帮为师,他虽然爱刺嘴骂人,但是,但是不该是这样的……他怎么会死了?”
千墨离轻抚金来香后背,待师尊情绪稍缓,才道:“师尊,还有一件事,是我在施定柔身上发现的。”说着伸手勾拉开施定柔脖颈衣领。
在那脖颈之下,喉咙之上,一抹血红划痕暴露在空气中。
“施定柔真正的致命伤是脖子处,被人用一个锋利的东西,割破了大动脉。”千墨离道。
金来香嘴唇微颤,他想象不到谁会这样残忍。
“而且师尊,这里整座行神山都是邪气弥漫,唯独这处洞府却是灵气富饶,未受污染,因此尸体没有腐烂,也辨不出是什么时候死的。”
千墨离观察施定柔尸体,继续道:“脸上伤口有残存的邪气,脖子上的致命伤却没有邪气。”
怎么看,施定柔死得都太奇怪,太不简单。
是谁杀死了施定柔,又是谁把施定柔的尸体放在这里。
一时间金来香脑子不断萦绕这两个问题,思绪怔怔回到了他最后一次与施定柔见面的场景。
在村子里的那间废弃小屋里相见,施定柔推开屋门,一手叉腰,一手捂鼻皱眉,与他对视时朝他一笑,唇红齿白,笑靥灼灼。
“哟,金来香,你还没有死啊。”
昔日之人,如同逝水一去不复返。
金来香的记忆忽然变得清晰起来,突然激动叫道:“对了,观音玉佩。”
只要观音玉佩还在,就有救活施定柔的可能。
“徒儿,搜一搜柔妹妹身上有没有一枚观音式的玉佩,这观音玉佩便挡下一命,守住魂魄。”
“找不到玉佩。”千墨离道。
金来香上前亲自搜索,目光极力避开施定柔的脸和脖子伤口,然而玉佩真的不见了,道:“难道是被谁带走了?还是被弄丢了?”
千墨离:“厉青云是带走施定柔的人,可现在施定柔死了。”
金来香道:“恐怕云阳仙督现在也是很危险。”
千墨离摇头,手指向下指了指棺材:“我倒认为,是厉青云把施定柔放在这里的。”
这是极有可能的,怎么想,也只有厉青云会把死去的施定柔收拾干净,再把棺材放在这灵气充沛的行神山。
金来香道:“云阳仙督现在人在哪?为什么独自把柔妹妹棺材放在这里?”
千墨离:“这可就不知道了呢。”
“徒儿,左尊和那新祸世的魔头,不就是在这行神山打了一架吗?云阳仙督为何还把这棺材放在这?但……那云阳仙督现在在哪?柔妹妹…柔妹妹又是被谁害死?”金来香脑乱不已。
千墨离手摸上金来香的腰,轻声道:“师尊,既然想不出,就先别想了,还是找到你身体重要,等你回到身体,我们再调头回来查施定柔的事。”
在千墨离看来,任何事都比不上金来香的事大,金来香魂魄一天回不到身体,他便一天放不下心。
金来香:“虽然是这么说,但为师觉得有些不对劲。先是那两个魔头突然在行神山打架,后来意外发现柔妹妹的尸体,云阳仙督不知去向,为师怎么想都觉得此事极不正常,若不弄明白行神山真正发生了什么,为师也不保证身体会不会出意外。这期间左尊邪气笼罩整个行神山,也不知为师的身体有没有受到残害。”
听到这话,千墨离道:“师尊在这等一下,徒儿去魔界打听消息,一探便知。
说罢转身离开,再出现时已是在魔界,千墨离先前往左尊地界,得到的消息可想而知,那些下属别说是知道左尊的去向,连个人影都没有见着。
千墨离倒并不意外,左尊行踪诡秘,除非是他主动来找你,否则旁人休想寻到他,甚至魔界还流传一句话,今日遇左尊,来年行好运。
你要是哪天真能碰到魔教左尊,那你可要行好运了,因为这么概率极低的事都让你碰着,可不得恭喜恭喜?虽然下一秒就被杀死了。
千墨离回到自己的地盘,外面那群低阶魔修见到魔尊走来,纷纷涎皮赖脸迎上去,通常他们以奉承谄媚来讨取好处。
“尊主您可回来了!”
“尊主在外辛苦了,小的为尊主备了美味佳肴。”
千墨离淡然扫视一眼魔修们,冷漠道:“滚。”
众魔修面色讪讪,赶紧溜走,跑得慢了,还免不了挨骂,离得近的还被千墨离一脚踢飞数丈远。
千墨离闪身间出现在了赌坊大门前。
赌坊除了供娱乐,还有更大的作用是情报网,无论修真界或是魔界大大小小的消息,你都可以从这里面探到。
这也是为何千墨离对这些场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里面魔修收集四面八方的情报,有时比他派出去的人探到的消息还要有用。
整个赌坊灯火通明,里面传来喧哗声、喝彩声,各种声音交杂,充满诱惑力,仿佛要把人带入无尽深渊般沉醉其中。
坊内围着不少男女,有些男子手拿筹码,兴奋喊叫:“庄家开牌!开牌啊!快点开牌……”
旁边女子们也跟着起哄,娇笑不已,气氛热烈异常。
直到千墨离一脚踏进赌坊,所有嘈杂声戛然而止,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赌坊管事以及众魔修都愣住,没想到尊主竟然回来,而且还亲自降临此地,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倒在地:“参、参见尊主!”
千墨离往里走,所过之处众魔修纷纷退避三舍,不敢挡住路,只战栗低下头颅。
毕竟,上一个在赌坊里的魔修们,已经全部灰飞烟灭了。
千墨离径直坐在赌桌最高位置,双腿交叠放在桌面,靠在椅背上,随意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玩牌。
赌坊管事擦拭额角汗水,胆颤心惊问道:“尊主怎么突然来这里?莫非是要玩什么新玩法?属下马上帮您安排。”
千墨离一边转动座椅一边微笑道:“你不要说得我好像天天来这里玩似的呢。”
您老要是天天来这里玩我们小命还不得丢了。管事惶恐不安心道。
魔修们都心照不宣明白,尊主来娱乐场所,十次里面三次是玩,七次是来找茬。
况且尊主情绪敏感古怪,稍有不顺心,就在他们玩得尽兴时突然出现,然后一锅端全部给嚯嚯掉,众魔修苦叫不迭。
管事的恭敬递上酒杯,小心翼翼询问:“那尊主您今天来可是……”
千墨离手抵额淡淡道:“想问些事情,若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我,皆有赏。”
“尊主想知道什么,我们必知无不答!”众魔修连忙表态,皆围过来拥在赌桌前。
千墨离轻飘飘一挥手,桌上顿时出现一堆邪灵石,足抵一个普通魔修几百年修炼所需。
众魔看得眼冒绿光,嘴巴都合不拢,齐声谢恩领赏。
千墨离:“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有有有!尊主。”有人急忙道,“魔界诞生了新的右尊,一出现就吞噬了我们五分之一的势力,实力强得恐怖,尊主您是没瞧见那人有多疯狂,一路血洗过来,凡是阻拦他的,统统灭成渣渣,杀死了不知多少千百魔修,简直就是横空出世的恶魔。”比您当初降临魔界杀我们还要恐怖!
最后一句话那人没有敢在千墨离说出。
有人紧接道:“尊主,那右尊还跟左尊在行神山打了一战!”
这一补充顿时打开了众人话匣子,七嘴八舌向千墨离汇报,一个个争相描述那惊险刺激的战斗过程。
千墨离看着众人唾沫星飞,描述地如何如何惨烈,又如何天昏地暗,满心疑惑。
一个小小的行神山,可还不至于让两个魔头争锋相对。
况且魔教左尊不像是会随意动手的人,何至于跟戚袁青打得这么凶残,莫非是有什么利益让两人都不愿退步。
千墨离抬手示意停下来,问道:“他们除了在行神山打架,还做了什么?”
“两尊打得太厉害,谁都凑不近,属下们无能,只能在远处观望,不曾知晓里面发生的事。”
“尊主,那右尊还想踏入尊主的地盘,幸亏有尊主的力量在,才将其吓退。”
千墨离挑眉:“哦?他来这里想干什么?”
“那右尊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但好再小的会些手语,认出了些意思——是来找尊主您要一件东西。”
千墨离:“什么东西?”
那魔修摇头:“那右尊没说。”
千墨离心疑,戚袁青能找他要什么?
他又问了厉青云的行踪,众魔修皆表示自从祝音门灭门后,就再未见过厉青云。
再问便探不出什么,千墨离将奖赏一并赏赐出去,众魔连连磕头喜滋滋谢恩,争先抢夺,将桌上宝物分了个干净。
千墨离起身离开,顺嘴问道:“那些宗门呢?”
有魔修谄媚回禀道:“那些正道被尊主杀得鸡犬不宁,遭受不小重创,正夹紧尾巴躲藏起来苟延残喘,哪里还敢妄动半分。”
“嗯?”千墨离盯着那说话的人,那魔修瞬间冷汗涔涔,明白尊主想要的可不是这种回答。
另一个魔修赶忙接口道:“尊主,那些宗门好像在筹备事宜,据说是关于邪界还有五珠什么阵的事。”
有人道:“五珠伏魔阵!”
千墨离脸色阴翳,沉蹙眉头,离开赌坊时便对暗处道:“继续紧盯修真界各派,有事立即禀告。”
回到行神山,千墨离拍去身上泥土,从地道走来道:“师尊。”
金来香上前拥抱住千墨离,头枕在胸膛蹭了蹭:“徒儿,你终于回来了。”
“让师尊等久了。”
“下次去魔界,带上为师,别丢下为师一人。”
“好。”千墨离摸了摸金来香卷发。
二人久别重逢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对方身边一米,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生怕一转身那人就不见了。
“师尊,你可要夸夸徒儿啊,徒儿跑上跑下各种打听,累死我了呢。”千墨离故意说着这话让金来香摸摸他的头。
金来香也看出徒儿用意,配合地揉揉头:“辛苦徒儿了,徒儿可探到什么。”
“倒真像师尊说的这行神山发生的事不简单,从那群废物嘴里也撬不出有用东西,要想知道还得亲自去探查一番才行,而且没有人见到厉青云身影。”
金来香叹了一声,走到施定柔棺材旁,在千墨离探查消息空隙时,他便慢慢接受施定柔死去的事实。
二人也曾交谈过生死,那时施定柔也只道死了就死了,我又不怕死,只要我美美地躺进棺材就行。
“之前为师不敢瞧柔妹妹的脸,忽视了一个细节,柔妹妹的脸涂了胭脂。而且,给他涂抹胭脂的人手法很生疏。看这妆淡程度,为师猜测,柔妹妹半月之前就死了。”
千墨离瞥了一眼,道:“如果这些都是厉青云做的,我倒好奇他怎么这么有闲心。”
“会不会云阳仙督去给施定柔报仇了所以才不见踪影?”金来香想了想,又觉得实在是不可能,“这里灵气充沛,暂时将柔妹妹尸体放在这吧。徒儿,这里洞府互相接通,但为师转了一圈,发现这里洞口被人堵住了。”
“是这里吗?”千墨离瞧见了一块块岩石组成的石门,伸指弹出一道劲风,将那些岩石击碎,破开禁制,露出一条发光的通道。
千墨离:“可终于不用钻地道了呢。”
金来香把棺材重新盖上,再次看向那永远闭上了眼睛的施定柔,心道:你我二人相识了这么多年,我一定会找出杀害你的人为你报仇,放心吧,以后我会每年去给你上香烧钱,告诉你山下最新出的好看胭脂,再见了柔妹妹。
通道岩壁镶嵌各种发蓝光金光白光的石头,使周遭看起来格外亮堂,这些石头都是炼制灵石法器的极佳资源。
道路错综复杂,不易辨认,千墨离有所顾忌,这洞穴布置极佳,可以说是隐蔽之所,若是有人在此设下机关陷阱,后果难料。
因此千墨离先行一步走在前面,在每个岔口都留下记号。
“徒儿,为师渐渐记起来,放置为师身体的洞府,有一条活溪水,直通下山,我们沿着溪水走就能找到。”
“但是师尊,这里寸草不生,别说是溪水,连个生命都没有。”
千墨离突然脚步微微一滞,似乎闻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
这味道极轻却又极浓,若不注意根本闻不出来,他仔细辨认了片刻,确认了这味道的源头。
是血腥味。
“师尊,跟我来。”千墨离向后伸出手,金来香一把握住。
寻着味道穿过几个弯曲洞口,越往前走越潮湿。
千墨离嗅到空气中的血液味道也越来越清晰,而且这味道很新鲜,还能听到潺潺水声,不知是从山崖顶部传下来,还是从山体内部流淌而出。
“溪水?”金来香也听到声音。
“不像。”千墨离答道。
走了片刻,渐渐透出一丝光亮来,随即豁然开朗,二人竟走到了洞府断口,再往前就会掉下山。
千墨离朝下一看,顿时吃惊,山下竟有一汪血池!
山体边有许多血水从小洞口流淌,听到的水声便是这个,血水流到底部,底部是一圈又一圈的血渠,宽大血渠旁又延伸出许多枝丫分末,从上往下看,就像一个奇特繁琐的图案。
血水从这些沟渠流过,汇聚到中间成了一汪深红的池子。
血池内漂浮着一具具尸骨,密集得令人毛骨悚然,甚至有的尸骸已经泡烂,骨骼散落一地,腐臭的血肉粘稠得黏在白骨上,触目惊心。
金来香皱起眉头:“这,好像是一个阵法。”
千墨离:“师尊认得?”
“这血渠的走势就是阵法的构造,不仅如此。”金来香语调凝重,眸色晦暗,“这个阵法非常危险,是为神引菩提阵,是利用山河之灵和活人血液来维持运转,一种专门向天地唤东西的邪阵。”
千墨离道:“唤什么来?唤魂还是唤邪物?”
金来香:“得看这神引菩提阵如何走了,但这么大个菩提阵法,要唤来的东西可想而知,况且这阵法有许瑕疵……哎为师看不到完整阵法,也分辨不出。”
千墨离:“可以破吗师尊?”
金来香:“为师需要研究研究,这行神山恐怕就是整个阵盘,那血阵延伸到何处为师还不清楚。”
两人转身走回洞府,千墨离一边走一边道:“师尊认为那左尊在行神山弄什么葡萄阵目的是为何。”
金来香纠正:“是神引菩提阵,应该是要唤来什么强大的存在。”
千墨离冷笑:“左尊是个扭曲的疯子,他一直都妄想把整个修真界覆灭。”顿了顿,补充道,“他不仅是想,还会做到。”
金来香心颤了会,拉住千墨离,停下脚步,认真道:“无论如何,为师要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管什么情况下你的安全都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千墨离望着金来香的眼睛,笑道:“师尊不保护我了吗。”
“为师怎么可能不保护你,但是,你也必须要保护好你自己,明白吗?”
千墨离弯下腰抱住金来香:“弟子谨记师尊教诲。
“乖孩子。”金来香拍了拍千墨离后背,等千墨离站直身来,眼睛瞥到千墨离的腰身线,忽然发现徒儿的腰是他肚子的位置。
他知徒儿身材修长,但站在一起一对比,差距竟如此明显,不禁联想到如果站着后入,他要撅多高的屁股才能保证姿势通畅无阻?
金来香脸上是笑的,脑内却无法抑制闪过乱七八糟的想法,意识到这有多荒唐,赶紧收敛思绪,耳朵微热,正色道:“徒儿,快走吧。”
为了缓解心中尴尬和龌龊心思,他伸手摸了摸千墨离脑袋。
在转弯口时,千墨离突然察觉异样,脚步一顿,心念微动,将神识铺散开,侧耳倾听。
金来香知道徒儿在辨别声音,千墨离五感一向比他敏锐,道:“徒儿,听到了什么?”
千墨离竖起中指抵在金来香唇瓣,另一只手立起三根手指,低声道:“三。”
“二。”
“一。”
千墨离倒数完毕的瞬间,在距他们五十步外岩壁上方,突然炸裂声轰响,十几个修真者掉了下来,摔在地面叠成一团,痛呼不止。
“哎呦什么玩意怎么好端端塌陷了。”
“我就说这地道有问题,谁会立个木牌好心告诉你这有地道,只有傻子才会钻!”
“谁屁股压我脸了快挪开!!”
千墨离拉着金来香退后几步。
“原来是那群宗门弟子来了。”金来香道,“看来为师挖的地道还是有用的,要不然以左尊的屏障他们是进不来的。”
千墨离道:“严格来说,屏障就是天地四方的牢笼,怎么会独忽略地下,真设了屏障钻地洞进去也没用。”
除非是左尊故意让他们进来。
那十几个修真者叽叽喳喳爬起来,其中有几个抬头看到前方站着一个与他们同样的宗门弟子。
千墨离先一步问道:“各位没事吧?我也是从那地道掉下来,发现这里到处都是洞府,弯弯曲曲,实在是难走,还跟同伴走散了呢。”说时随便报了个宗门和名字。
众人也同时报上各自宗门,知晓那道友也是来行神山探查左尊一事,相互攀谈起来。
“幸好咱们遇到的人多,否则就麻烦了,这么一大座山,全都被左尊罩起,也不知在里面搞什么名堂。”
“就怕左尊还潜伏在这行神山。”
“快点传信息给其他人,让他们都下来,可别再走散了。”
有人问道:“对了白仙尊怎么没有跟来?他刚才还一直跟着我们。”
“白仙尊不愿钻地道,在行神山外寻找着破除屏障的办法。”
千墨离渐渐从他们口中得知,左尊近来在人间游走频繁,已引起各派注意,且又开始大量屠杀修士,看来那血池里面的尸骨就是被捉来的修士们了。
之前与他们躲避大雨的那几十名修士,也全都被杀死,还被吸食尽修为。
千墨离听及心道:戚袁青也在这里?怪不得白野狗会来这。
金来香:“徒儿,他们口中的魔头,你似乎认识?”
千墨离:“师尊可还记得百魁仙秀上,白野狗收了一个徒弟?”
金来香思索了会儿,道:“是那个同你年龄相仿的少年吗?好像还是个瞎子哑巴。为师记起来了,那时带你去参加百魁仙秀,那个一直在门前跪着的少年,身上还披着个破斗篷,脸庞白青,似乎很落魄贫穷。”
千墨离眼一闭道:“师尊倒对他记得很清楚呢,连身上穿什么都记得呢。”
金来香听到千墨离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了笑,指间捏夹起千墨离脸蛋:“为师怎么闻到一股酸酸的味道?”
“我不知道呢,许是糯米糍又在偷吃。”
千墨离耳朵一热,脸蛋被捏扯着说不出话。
金来香放开千墨离,顺手弹了弹他的脑袋:“为师对那少年印象清楚,是因为当时这少年拜了白颜画为师,莫不成,这新祸世的魔头就是当时那少年?那少年长大了?”
千墨离:“是,就是戚袁青。”
金来香恍然大悟:“怪不得当时白颜画的反应…这么能让人细细回味。”
如果知道自家徒弟成了魔,还成了个惨无人道的大魔头,以白仙尊的性格,一定会亲手把戚袁青宰了,清理门户。
金来香想时,瞥了一眼身边同样养成魔头的徒弟,只叹一句自己心态可真好啊。
前方通道突然又窜出一行人,是其他宗门弟子,几拨人见面才知其他宗门也派了人来,彼此交换信息。
“左尊在行神山布置了阵法,引动天地灵脉,吸取天地精华供养血池,不知在谋划什么。”
“我们这一路走来,发现了四个辅阵,分别对应东南西北四条灵脉,我看那左尊是想要抽干了这行神山灵气不成。”
“哼,他敢!”一个女子愤怒道,“我们宗门也不是好惹的,我师父已去请长老来了,他若是敢对这里动歪心思,我定不饶他。”
“师妹稍安勿躁,左尊虽厉害,但咱们这么多宗门联合在一起,他肯定占不了便宜。”一个男修士劝慰道。
有人道:“话不能这么说,万一那左尊丧心病狂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左尊近来举动太过猖獗,我估计他早晚会遭到群起攻之,届时就算他有通天本领,恐怕也逃脱不得。”
千墨离静静听着众人议论纷纷,见他们打算去行神山外探寻,道:“这么多人在这,不怕发现不了师尊身体。”
金来香眉心蹙起,一心思索那血池,他总觉得这阵法并不简单。
就在众人决定一齐走时,突然传来一个冷冽男声。
“你们盲打乱撞,不死也是残废。”
“什么人?”所有人警惕地盯着面前空荡荡的地道。
千墨离目中精芒闪烁,他刚才在听那群人说话,稍微一走神竟感受不到那人气息存在,这时凝神,才听到一丝极轻微的声响,清晰传达进耳朵内,隐约能瞧见前方似乎有人站着。
一抹黑影慢慢显露身形,缓缓踱进。
众人吃惊发现,来者竟是失踪许久的厉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