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面上,羽生结弦身着一身黑色的训练装,正全神贯注地练习着跳跃。他的动作流畅而优雅,每一个转身都显得轻盈而精准。

  热身完毕,他又继续试了试4A——他打算在冰演中给观众show一下4A。最高难度的跳跃尝试中,他的着陆出现了微小的失误。瞬间,结弦的身影从空中摔倒在冰面上,发出了轻微的撞击声。

  但深夜的场馆空无一人……羽生结弦尝试站起,但右脚脚踝还是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手机在冰场另一头,根本找不到人来帮忙……

  看来拒绝了妈妈的深夜陪伴,还是需要有个助理在场边看着。结弦叹息着,把右脚贴在冰上,希望冷敷一下能缓解一些。

  不过片刻,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司机冲进了冰场:“羽生选手——羽生先生,您怎么样了?”

  “还好,应该没有骨折,是扭伤。”不过扭伤得比较重,他有点担心自己脆弱的韧带。

  司机受过培训,知道怎么操作。他换好冰场边的工作人员专供的防滑鞋,小心翼翼地来扶结弦。

  到场边,结弦把冰鞋脱下,习惯性地复位完右脚脚踝,揉了揉。不过是些微的肿起,感觉都不用冰敷。小伤。他想着,又重新缠上绷带,打算继续练习。

  “许闻音小姐说,不可以继续上冰,你现在需要休息。”司机局促地搓着手,传着话。

  “她走之前这么嘱咐你了?”结弦惊讶地笑道。

  “她……刚刚说的。”司机迟疑地说了实话。

  “刚刚?”结弦试图站起去拿手机,脚碰到地面,疼痛让他不禁面色扭曲了一瞬。

  司机帮忙把他的手机拿了过来。视频电话里,许闻音睡眼惺忪,但眼神中透着关切:“怎么样?没事吧?”

  结弦轻声安慰她:“别担心,只是简单的扭伤。”

  试图减轻她的担忧,他微笑着补充道:“我已经习惯了,这在训练中很常见。”

  “你刚经过六月高强度的Faoi冰演,结弦,你的身体已经是在疲惫状态了。”许闻音小心地避开“竞技”一类他会敏感的词语,“接下来需要一直保持滑完整场冰演的体力,锻炼量不小,你不能给身体太大负担。”

  “……好嘛,我回去休息,做做陆地训练。”长篇大论的小猫咪,结弦能领会她的意思,“你是不是其实一直没睡,才发现我摔倒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突然惊醒的。”许闻音笑道,“可能是心灵感应吧。”

  被许闻音督促,他只能提前结束今天的训练。在line上找沙绫和由美妈妈确认了他没有问题,在家里有被好好照顾着,还在坚持锻炼,以后上冰会安排助理陪同……许闻音才勉强放下心来,继续干活。

  这么辛苦才做出来的《Prologue》,一定要大成功啊!

  但这天,她回家走到楼下,突然看到家里已经亮起了灯光。

  脚步加快,拉开大门——结弦从餐厅的座椅上站起来,狐狸眼笑得弯弯:“欢迎回家!”

  太久没见面了,心里的思念像潮水一般涌上。她不禁迈步奔向他,坠入那个柑橘与柚子清香的怀抱。太过契合的拥抱,肌肤相贴,像是棉花糖一样美好。

  “有没有想我。”他搂着她轻轻摇晃。

  他的声音温柔酥软,像是月夜归家的暖汤,直直要把她炖化了去。

  许闻音攀上他的手,十指相扣:“一直在想你,每时每刻,每分每秒。”

  “你好像一杯醇酒。”结弦俯身在她耳边呢喃,“我要醉了。”

  “切,你酒精过敏。”许闻音放开他,上下打量一番,“按计划的话你会再过一周才来东京,怎么突然来了?是不是伤了哪里?”

  “没有,就是想见你了。”他笑着说,装作可怜的样子,“音音不想见我么,我好伤心。”

  许闻音仍是目光怀疑,转身整理物品:“那我给你切西瓜吃,跟你说,我找到一家超甜的西瓜。”

  就是霓虹的水果的确贵。要是能回国吃三毛钱的大西瓜就太好了。

  虽然是在说着无关的话,她却一直在留意结弦的动作。果然,他走动的时候,步伐仍显得有些僵硬。

  但之前那次摔倒,不是说只是扭伤吗?那种程度的伤势,按道理一两天就会好的。

  许闻音转身面对他,眼神里明晃晃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好吧,右脚韧带劳损。”结弦知道瞒不过她了,“后续可能先在东京上上节目,医生禁止我上冰半个月。”

  许闻音不满地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心疼和气愤的复杂情绪。她轻声斥责他:“我不在的时候,你怎么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是不是那次扭伤之后没有休息,马上又去上冰锻炼了?”

  羽生结弦无奈地笑了笑,他知道许闻音生气是因为心疼,只能软声哄她:“音音,我以后都会乖乖听话,你别生气啦。”

  “去沙发上躺着。”许闻音瞪了他一眼。

  冰镇西瓜,薄荷柠檬水一起被端到沙发边。许闻音手上来回倒腾着散发着热气的热敷沙袋,轻柔地放在他的脚踝上:“由美妈妈有配泡脚的草药包给你吗?哮喘的贴应该有带吧。”

  “带啦,乖音音好爱我。”他一把把她揽入怀中,浅浅啄一下她的唇,“奖励你,明天做饭给你吃。”

  许闻音躲着他,拿起一瓣西瓜吃着,抬腿去收拾他的行李。拿来了他的记录本,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嗯……我看看你后面的规划啊……”

  就算是脚伤被迫静养,结弦也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的。许闻音大概比着一个半个月后的时间:“这个时候就半个月了,然后我们倒一天的时差,去冰场上看看?如果还是不能完全恢复,我们就得推迟冰演的时间了。”

  原定冰演的时间是在9月中下旬,宣布转职后2个月的赛季初。但结弦可能要养伤到8月,冰感会退步,原定的时间就显得紧迫起来。

  “怎么能推迟……”他争辩道,触及她的目光,声音又马上软和了下来,“好吧,都听你的。”

  “结弦,整场的演出者只有你一个人。”她劝他,“宁可稳妥一些,也要保证你当时是120分健康的。要滑出最好的节目质量,不然怎么对得起买票来的观众?”

  “可是如果不在太久,我怕粉丝们忘了我……”结弦垂下眼眸,苍白的脸庞虽然在笑,却无端有些自嘲的意味。

  竞技十年,一朝走下舞台……惶恐又脆弱的结弦,还要装出一副心有成竹的样子安慰所有人,只敢在她这露出软肋……

  许闻音侧头亲吻他,安慰道:“不是结束,只是个新的开始,我们认真准备冰演……在冰演场上,可以挣脱所有愚蠢的规则束缚,无视那些无聊的利益纠葛,做你自己……”

  这些话都被她说烂了,翻来覆去说了许多遍的话,变成咒语一样烙印在他心里。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念咒女巫,肌肉坚实的手臂收拢,把娇小的她往怀里带了带——小小一只的娇软猫咪,她怎么这么好?

  有她念咒,心情无端就明媚了许多,他开始和她絮叨些节目构成的改变,两人又讨论起来冰演到底要叫什么。之前2018年平昌奥运连冠后,他的冰演叫《continue with wings》。粉丝们称之为CWW,在北奥后一直呼唤着CWW2。

  这次冰演最简单的叫法当然是《continue with wings II》,但两人都觉得不大合适。

  “毕竟转职冰演了,其实没什么continue了。”结弦又有点陷入纠结。

  “新生相关的印象?涅槃?”许闻音漫无目的地发散着,“Nirvana的《come as you are》?”

  “哇哦。有点承上启下的意思。As an old memoria, take your time and hurry up.”结弦哼起歌来。

  “Repe me.”许闻音无意识地说了Nirvana的另一首歌名,“You\'’re not the only one.”

  结弦轻笑着回吻了她的额头细发,修长手指张开,简直能掌控她的纤弱腰肢:“有你的陪伴,我很快乐。”

  2022年7月19日,早上,被媒体抢先报导了退役的消息,在社媒上掀起轩然大波。下午,羽生结弦在东京召开发布会,正式宣布从竞技滑冰退役,并转为职业滑冰运动员。

  许闻音站在幕后,帮他调整了一下金色的领带,目光温柔而期待:“加油!”

  他微笑回应,转身上场。

  光是看着他走上台去,许闻音就开始眼眶发酸,视线模糊。而我——只能注视着你的荣耀与泪水。

  一个深深的鞠躬后,羽生结弦拿起了麦克风。

  “今后我将以职业运动员的身份继续滑冰,不再以竞技者的身份与其他选手进行竞争。”

  台上的他停顿了一下,咽下心里的百感交集,继续展露笑容:“我会一边接纳自我,与自己的软弱,和过去的自我不断抗争,继续滑下去……如果大家接下来也能继续支持我不断挑战的姿态,我会感到非常幸福的。”

  结弦曾在采访上说过“我是为花滑而生的”。要这样的人宣布退役,真是像要他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而被事先报导说要退役,唯一的好处就是提前收到了许多观众留言。“加油,祝福”、“无论如何,我会支持你”、“想必你会紧张,但你永远是我心中的第一”……诸如此类的留言,切实地给他带来了许多力量。

  “今后我会继续努力,非常感谢大家!”

  英雄的退场,并不是在满是聚光灯与彩带的舞台上,鲜花与掌声、千千万万人欢送。而是在一个平静的工作日下午,一百个记者,一小段声明,他踏下了领奖台,从此封存一段记录、一段传奇、一段回忆。

  然而他即将踏上更大的舞台。许闻音捏紧拳头,如此坚信着。

  “可是,您的退役决定,是因为近期公布的恋情吗?”记者举手提问,声音尖锐,“因为恋爱所以竞技的锐气消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