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逆光站着,轮廓笼罩在夕阳下,有些模糊,眉目却越发像自己的哥哥。梁月傻愣愣地一下子站在原地,险些要落下泪来。梁山伯不明白梁月怎么会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几步到她的面前,道:“梁……梁公子,你怎么了?”

  梁月破涕一笑,道:“你叫我梁公子,我也叫你梁公子,岂不混了?”

  梁山伯挠头,憨笑道:“梁……你说的是。我与你一见如故,若你不嫌弃,便唤我山伯吧。”

  梁月略一沉吟,道:“我比你年幼,你若不嫌弃,我可能唤你一声兄长?”说毕,梁月停下来看梁山伯的表情,梁山伯倒是爽快,道:“那我便与荀公子一样,唤你阿越了?”

  梁月喜上眉梢,立刻叫了一声“哥哥”。

  梁山伯听了一愣,只因梁月这一声懦懦的,却有些似女孩子家……梁月适才动了真性情,见梁山伯这样的表情也觉得不妥,想了一会儿,她立刻换了一个称呼,道:“那我就叫你一声大哥吧!”

  梁山伯也笑着叫道:“阿越。”

  两人相互对着,傻呵呵地笑起来了。这时,房内忽然传来“碰”的一声。梁月不以为意,只对梁山伯道:“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梁山伯恍然想起来自己的目的,道:“是这样的阿越,我见你的行李也不多,自然是没带什么吃食的。今天晚上书院没有准备学生的晚膳,我怕你饿肚子,就想叫你去我那里吃点东西。”

  被梁山伯这么一说,梁月才觉得腹中有些饿了。

  而梁山伯这样的关怀,无疑让梁月再度想起梁森。事实上,梁山伯和梁森可不就是一个人?梁月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一世,她一定不能让马文才破坏自己的哥哥和嫂嫂!

  “谢谢大哥!”梁月活像一个得了长辈嘉奖的孩子。

  梁山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祝英台的情绪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大的波动了,两人的房间整理的干干净净,书案上准备了好几碟不同的糕点。引的人食指大动。祝英台见到梁山伯和梁月,笑道:“山伯,梁公子。”

  梁月朝祝英台和善一笑。实际上她和前世的朱雪菲接触的也不算多。朱雪菲是个教养极好的女子,言行举止无不是大家风范,梁月平素接触的东西与她不同,两人唯一的话题就是梁森,除了梁森,事实上,两人的确没有共同话题。这一世的祝英台同样给她这样的感觉。

  然而,只要是哥哥喜欢的,便是她喜欢的!

  梁月素来吃的不多,吃完三五块糕点,又和梁祝二人说了一会儿话,见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她便起身告辞。她离开之后,祝英台状似无意,问梁山伯:“山伯,梁公子怎么叫你大哥?”

  梁山伯已有了困意,打了一个哈欠,道:“阿越他年纪小,我们又一见如故,他就叫我大哥了。听着也亲切不是?英台啊,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歇下吧……”

  说着,便要脱衣服,祝英台尖叫一声,捂住了眼睛,道:“你、你干什么?”

  “睡觉啊。英台,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祝英台心里抓急,暗道,我虽与山伯有结拜之情,而且,山伯他……只是男女大防,我岂能和他同床共枕,要是他晚上侧身动手……也不知道银心有没有想出什么办法来!

  梁月却是想的没祝英台那么多,回了宿舍见马文才已是只穿着一件亵衣亵裤,靠在床上看书,她进门的时候,他的书童正端着他的洗脚水出门。梁月顿了顿步子,其实她也膈应和一个陌生男人躺一张床上,尤其这个陌生男人还是她的死对头……

  但是,这个马文才看起来很精明,如果自己说要打地铺什么的,他会不会起疑?虽然她现在是年纪小,女性特征也不是那么明显,但好歹也是个女的……她摇了摇头,暗道,不管怎么样,首先不能让他起疑心!她一边想,一边洗漱,等弄好之后,就脱了外衣,钻到被窝里面。

  被窝里暖洋洋的,她又是累了好几天,被窝如此舒服,她又想到接下来的三年至少算是稳定了,而且前世都是哥哥保护自己,而如今自己总算可以为哥哥做一件事情了,她就幸福地想要笑。到底她还没忘记身边还躺着一个马文才……她忍着笑声,身子却是微微颤抖着。

  马文才看着边上小小的、不停颤抖的一团,冷哼一声。

  于是,梁月就听见被子外传来一声:“那天在客栈看你不是挺有骨气的吗?怎么?梁山伯是如何贿赂你的?值得你笑成这副德行!”

  然后,蒙在梁月脑袋上的被子就被马文才一把掀开了。

  梁月抢回被子,一言不发地看着马文才。想了一会儿,她道:“马公子记性不错。”

  梁月说完,抱住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马文才打算继续幸福地入睡。马文才却似是被梁月的态度激怒了,语气沉了一沉,道:“梁越,回答我的问话!”

  梁月不理会。马文才脸色一黑,道:“梁越,你既然和我一间宿舍,那么接下来的三年,你必须认我做老大!”

  梁月不耐烦地揉揉耳朵,道:“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说吗?”

  马文才登时怒起,吼道:“梁越!你给我滚下床去!”

  梁月猛地坐了起来,面对着马文才,道:“为什么?”

  马文才一挑眉,哼道:“你是什么东西,配和本公子同床共枕吗?!除非……除非,你认我做老大,从此后,事事都得听我的。”话毕,他像是施舍般地弯起了嘴角。

  梁月神色很纠结,半晌才道:“马公子,士可杀,不可辱!我……”正想说一句豪言壮语,却见马文才一个眼刀子甩来,梁月立刻道:“我这就滚下床去。”

  随后,动作甚是麻利地铺好地盘,泥鳅般地钻进了被窝!

  期间,马文才因为诧异她的回答,几乎是愣了半天,回神的时候,躲在被窝里的她只露出了一个后脑勺!像是福至心灵般,马文才几乎是一瞬间想起马统之前那个郁闷的样子!该死的,梁越,你不过是个贱民,敢这样对待本公子……他又想到梁月那纠结的神情,和截然相反的麻利的动作……

  脸登时黑的彻底。

  、第07章

  翌日,马统进门叫马文才起床的时候,一夜好梦的梁月早已醒了,正用一把小刷子刷牙。

  马统小心翼翼地叫了马文才几声,他才不耐烦地半坐起来,神情仍徒留倦怠,毫无清醒时候的阴鸷与高傲。他似乎对新的房间很不习惯,眉头紧紧皱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目光顿时清明,立马搜索起梁月的身影。在见到梁月用小刷子刷牙的时候,眉头又蹙紧了些,开口道:“马统,去看看他在干什么。”

  梁月早就注意到他们主仆这边,结果听马文才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马桶……

  “噗……”

  奉命走到梁月跟前的马统就被梁月一口水喷的满面……这实在不是一个愉快的早上。

  梁月有些不好意思,想了一会儿,试探地道:“马桶?”

  马统一抹脸,叫道:“叫什么叫?!梁越,你什么意思?!你故意的是不是?”

  “……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梁月强忍着笑意,低声道:“谁让给你起这名字的人水平这么高……”

  一直黑着脸的马文才道:“梁越,你有意见?”

  原来是他起的名字……那好吧。后来梁月才知道这小书童的名字是“马统”,一统天下的统。当然,寓意是好的,就是起名的人似乎没考虑过这马统可是姓“马”……不过,马统他自己都没有因此对自家主子产生怨念,甚至一如既往的忠心耿耿,梁月这个外人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梁月擦去嘴角的水渍,道:“没有,绝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