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兰舟?”听到秦泛的话,秦羡君这才将目光投向一直站在她身侧的人身上。
他虽是个武将,但也常读史书。
如果他记得没错,魏晋时期好像有个名叫‘楚兰舟’的才女。
书上记载楚兰舟容貌姣美,通音律,善鼓琴,博文雅识,文采非凡。
虽然流传下来的诗作不多,可单单凭着一首,便位居才女之首,可见其才名。
如今这么单看外貌,的确美得脱俗,犹如高岭之花,冷冽清雅。
甚至将她身边的秦泛都比了下去,说是她的贴身侍女的确是过于牵强,便是她的嫡长姐也不为过。
莫不是叫‘楚兰舟’这个名字的人,都这般极美?
“参见将军。”楚兰舟对秦羡君微微点了点头,眼神疏离,甚至带着丝戒备。
秦羡君自然也看到了楚兰舟的防备,不仅不觉得她无礼,对她反而多了丝欣赏。
也点头回礼,随后又将目光投向了秦泛,视线却不自禁地在两人之间比较起来。
两人看着一静一动,一热一冷,倒像是双生姐妹花了。
“你又是谁?”秦泛往楚兰舟前面挪了挪,挡住了秦羡君的视线,也问道。
“在下秦羡君。”秦羡君道。
“秦羡君?”秦泛上下打量了秦羡君一眼,只觉这个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她熟知各朝历史,可也不记得哪本史书中记载有将军叫秦羡君的,莫不是她不是出现在她看过的史书中?
“既然你说你不是我的表妹秦泛,那你又是何处的秦泛?”秦羡君没有给秦泛思考的时间,又问道。
“自然是西京,我的才名何止是在西京,便是整个大周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秦泛仰着头,浑身都透着股傲气,想她当年的盛名,便是当今圣上对她的诗作也是赞不绝口。
可她这一刚说完便反应过来,她现在好像才十六岁?
若是时间回到她的十六岁,那时她应该是在老家衡州才对,虽有些才名,那时却也仅限衡州。
也不对,那是老者的十六岁,若是她的十六岁,她该是上高中的年纪,每天早起晚睡备战高考。
秦泛突然有些混乱,她脑中老者的记忆到底是不是她的?
为什么现在觉得越来越真实,真实得像是亲身经历过一样,可她明明醒来便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
秦泛懊恼说漏了嘴,还没等她解释,秦羡君的疑问声便传来了:
“西京?大周?这又是何处?”
秦羡君四处征战,早已熟知晟国的各处,甚至他走过的一些小镇小村也记着,但他却从未听过什么‘西京’‘大周’之类。
莫不是非他大晟国土?
她们二人难道非本国人士?
“你竟然不知道西京?大周乃我朝国号,西京是国都,乃是最繁华之地。”秦泛虽是仰着头望着秦羡君,可目光却像是在俯视一个井底之蛙一般,又道:
“这里又是何处?”
“长临,乃我大晟的国都。”秦羡君用秦泛的语气回过去,脸上却是多了些笑意与宽容。
想来她们该是来自哪个小国,没见过什么世面,他也没必要和她们计较,以后多带她们出去看看,长长见识便是。
“什么?大晟?”秦泛脸上刚有的高傲瞬间被震惊替代,瞪大了双眼望着秦羡君,像是在看着什么惊恐之物。
长临、大晟、秦羡君......
秦泛突然明白刚刚她为何觉得这个名字熟悉了,重名的姑且不算,但晟朝的秦羡君的确独一无二。
她当初看到这部分的时候可是为他惋惜了很久,只因民间莫须有的传言,加上他名字的谐音让当权者直接猜忌下狱。
虽因全朝文武百官的求情,而免去一死,却被贬到荒凉之地,不到一年仍未躲过一死。
虽然书中写是染病致死,可死因究竟是何,也无从考察了。
秦泛此时虽然大概猜出了自己的处境,但未确保万一,又问道:
“现在是什么年号?”
“自然是永观九年。”秦羡君望着秦泛的神色也多了些疑惑,收起了玩笑的心态,认真回道。
秦泛回忆着曾经读过的史书,永观十二年周珝被召入宫,距现在还有三年时间,此时她应该年仅11岁,父亲尚未过世,生活还算如意。
不过这种日子随着她父亲的过世,也即将消失。
她要不要趁此之前将她直接接到长临来?
或是让她亲身经历苦难之后,再给她伸出援手呢?
好像雪中送炭更容易得到别人的感激?
那她便再等上几年。
“姐姐......”秦泛沉浸式地思考着,完全忽略了身边还有两个人,直到楚兰舟拉了拉她的衣袖,将她的神思拉了回来。
“怎么啦?”秦泛立刻换上了笑脸,语气轻柔,像是怕吓到了身边的静美人。
“没事。”楚兰舟摇了摇头,只是望了秦羡君一眼,便没再说话。
“以后我就是你的表妹秦泛,不过舟舟不是我的婢女,她同我一样,也算是你的表妹,更远房的表妹。”
秦泛又仰起了她高傲的头,像是在谈条件一样。
好像在说如果秦羡君不认楚兰舟是他的表妹,她便也不做他的表妹。
大概是直觉,秦泛觉得秦羡君很想让她留下来。
既然他的愿望比她还要强烈,她自然可以提条件。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秦羡君对她这个非亲非故的陌生人有这么大的执念。
不过就此时的境况来看,她们两人孤零零在一个陌生的朝代,无依无靠。
虽然晟朝的女子地位较高,不像周朝的束缚那么多,可晟朝此时的大环境却极其危险,山匪尤多。
且不说她们俩弱女子能不能活下去,即便能活下去,舟舟那么好看,若是遭人惦记,抢去了怎么办?
所以目前最好的归处便是住在秦羡君的府上,和他有了表亲这一层面,不论以后她想做什么也方便。
虽说如此,但她也得表现得是秦羡君想让她们留下的,这样以后在府中才不会处处受限。
“好,此后你们二人皆是我的表妹,外面自有我去说,你们只安心住着就是。”
秦羡君原准备了一筐的话来说服秦泛留下,结果只单单说了这么几句,她便自己说了留下?
虽然秦羡君不知道秦泛是想到了什么才做出这个决定,但结果是他想要的就够了,他也没那么多心思去想那些弯弯绕绕的事。
她可是他的福星,不论如何,他一定要将她留下。
只是此时是福,以后不知是不是祸了。
“既然现在我是你的表妹了,是不是也算是这里的半个主人了?”秦泛打量着这个院子,眼中满是嫌弃,又道。
“是,你看中了哪个院子?便是我现在住的院子,只要你看上了,我立刻让人将我的东西整理出来。”秦羡君笑道。
只要她肯留下,别说是院子了,即便是要他的整个宅子,他也命人将房契拿来。
“你那个院子有什么好的,荒凉得像是个戈壁似的,连一棵树也没有,请我去住我还不乐意呢......”秦泛毫不留情地嫌弃道。
秦羡君直接愣住了,他那个院子可是整座府中最大风水最好的,怎么到她的嘴里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他的院中原本也有些花花草草,只是他每日练武总会伤毁不少花草树木,索性他便让人全移去了他处。
现在看来是要再种上一些了,不然真成戈壁了。
“既然你看不上我的院子,有想去的院子吗?”秦羡君直接问道。
“那是自然。”秦泛这几日算是将整个府邸大概逛了一遍,早有了心仪的院子。
只是之前没打算留下,现在既然要住下了,自然得住到自己喜欢的院子里去。
“何处?”秦羡君问道。
“那个有一池莲花的小院。”想起那一池的莲花,秦泛双眼发亮,满是期待。
“莲花?”秦羡君不记得他的府中哪处院子有莲花来着,不过确有一个带湖的小院,之前府中下人的确想在湖中种些什么,但不管种什么都无果,何时竟然长出了一池莲花了?
“对!湖面不仅长出了莲花,湖中更有不少品种的金鱼,成群结队嬉戏打闹,比这冷冰冰的府邸还要热闹。”秦泛话中明里暗里表达了她对府中下人的不喜。
秦羡君虽然是名武将,却也不是五大三粗的文盲,也听懂了秦泛的话中之意。
不是不喜欢府中的下人吗,立刻给她换!
“下午我带你们出去逛逛,看看能不能遇上合眼缘的人。”秦羡君说的很委婉,但她们也都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
虽然秦泛不喜欢人口买卖,但是这也算是给了贫苦人家一条生路,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总有希望。
秦泛点了点头,情绪莫名奇怪有低落,又道:“表哥。”
“嗯?”第一次听到别人喊他表哥,秦羡君感觉怪怪的,说不上来是陌生还是激动。
“府中的藏书楼能给我一把钥匙吗?”秦泛直接道。
她不知道这座将军府中为什么会修建那么一大座藏书楼,甚至立在一个单独的院中。
院门上上了锁,她前几日只远远地望了一眼,问了下人只知一般人不能进入,只有将军本人才可以打开院门。
虽然她读过晟朝的史书,但更多的却是野史趣闻,况且流传到后世的史书多有遗失,也不会有当世的全面。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晟朝,但既来之则安之。
之前她能在病榻上躺几年,现在不仅能四处走动,还这么年轻,更知道这个朝代的大致发展轨迹,这比上一个梦里的情况可好太多了。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事还是先了解一下晟朝的现状,除了当权者,还有各文武大臣,是否真如史书上记载的那般。
好在秦羡君在朝中的官职不低,能接触到不少朝中大臣,通过秦羡君,她想了解这些大臣也不难。
自然,目前最直接有效的方法是看书,那座藏书楼里的书应该足够她了解她想知道的一切了。
“好。”秦羡君也是喜书之人,有人与他共享藏书楼他自然也欢喜,说不定日后还能共讨书中内容呢。
“多谢表哥。”秦泛突然露出乖巧的表情,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秦羡君,让人心底不觉生出一丝怜惜来。
“我...我命下人将那个院子收拾出来,你们在这里收拾收拾,别落下了东西,一会儿搬过去。”面对突然娇弱的秦泛,一向杀伐果断的秦羡君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姐姐又调皮了。”楚兰舟摇了摇头,笑着无奈道。
“这样是不是有趣多啦?”秦泛望着秦羡君的背影,挑了挑眉,脸上还挂着恶作剧后的邪笑。
毕竟若算实际年龄,她比秦羡君可是大了两轮多,什么样的人她没见过,应付一个秦羡君还是绰绰有余的。
谁让他刚刚对她笑来着?
还拿看孩子的目光来看她,那她自然也该表现出这个年龄该有的神情,结果他那么不禁逗,直接吓跑了。
作者有话说:
秦表哥刚开始那么迁就的原因是上一章大师说的福星,刚出现就帮自己立了大功,也是为了自己!!!!
没涉及到他真正在乎的事,其他一切都无所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