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一声洪亮的通传打破了宁静的氛围, 文昭与云葳双双起身,定睛凝视着殿门的方向。
“禀陛下,叛军已被困于宣和门外,大长公主与驸马俱在, 未见杜淮。”小将在殿外朗声通报:“雍王与宁将军皆在宫门外候旨, 请陛下示下。”
闻言, 文昭悬着的心总算落归腹中, 她示意随侍开了殿门,大步流星走了出去:“带朕去见文俊。”
“陛下, 臣能去吗?”云葳立在门口, 试探着轻唤。
文昭脚步一顿,立在台阶处等她:“一道来吧。”
“谢陛下。”云葳闷头跟了上去,格外乖觉地立在她身侧。
乱军皆已缴械投降, 狭长的宫道上泛着血腥气, 文昭立在宫门处, 望着颓然落败的文俊,只剩一声阴恻的苦笑:“姑母,以这种方式相见, 朕先前倒从未预料过。”
文俊眯着眼睛,将视线落去了云葳身上,不甘道:“小妖孽,你竟真的活着!”
云葳袖子里的手早已蜷曲成拳,面上却无异样,只话音低沉的小声回道:“让您失望了。”
“呵,你与她联手做局诓骗了吾?”文俊转眸嗔视文昭须臾, 又将蔑然阴鸷的视线回旋过来,恨不能洞穿眼前瘦弱的姑娘, 面颊扯出一抹比哭都难看的笑,挖苦道:
“诈死做戏,装神弄鬼,手段何其下作卑劣,林青宜自诩正派清流,就教了你这些?云瑶被杖毙在殿前司,你可知道?这代价值吗?”
一语落,云葳的身子显而易见虚晃了下。
“云瑶无碍。”
宁烨瞧得真切,生怕云葳被人蛊惑,赶紧与文俊解释:
“她不过服了麻痹药物,短暂做戏惑人罢了。若无此矛盾,臣如何能顺理成章离开宁府,伺机护下可能成为你潜在人质的启宁殿下;陛下又有何理由将禁军调出宫外,缔造禁中防备空虚的假象,诱你出手呢?”
活人死,死人活,这一环环的,竟都是逢场作戏,请君入瓮的筹码!
文俊的瞳孔顷刻发散开来,几十载隐忍却换了今夜败得如此不光彩的结局,她近乎癫狂地仰首苦笑须臾,忽而掩袖捂住了嘴唇。
“拦住她!”云葳眼尖觉察她不正常的小动作,边喊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奋力撕扯她的衣衫。
云葳绝不让这作恶多端的人服毒自尽,这样未免太便宜她了。
禁军上前制住了文俊,袖口处藏着的毒药还未被咬破。
云葳扣出毒丸捏在手里,碾成粉末放去鼻尖轻嗅,话音清寒:“碧落?您真是好本事。此毒难制,想来您精通毒理;又或者,耶律莘对您极尽忠诚,毫无保留。”
文俊的眸光凌厉如刀,阴寒满布,唇角显露了一丝诡谲的笑:
“云葳,云阁主,你别得意,身为念音阁头目,朝臣会容许你活着?前雍已灭,念音阁这些年为何而存在,林青宜执念何在,你会不知情?文昭,你身边盘了条毒蛇,莫等葬送了祖宗基业,再悔断肝肠,奉劝你好自为之。”
此语入耳,云葳身形一怔,心脏都漏跳了两拍。
念音阁的动机,她也曾有怀疑。本欲了结文俊后,再出宫破开桃枝那枚金簪,看林青宜给她留了什么话,却不料,今夜被文俊当着众人的面抖搂了身份。
宫道内的兵将人杂,无人能再替她遮掩,这份秘密袒露的,猝不及防。
不过,文俊此语一出,便等于默认了她当真与耶律莘有染,不然根本无法得知念音阁的内情。
这算临死拉个垫背的么?
被将死之人摆了一道,云葳恨得牙痒痒。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了云葳,有人好奇,有人惊骇,也有人担忧。
文昭瞧出了云葳的窘迫与张皇,近前两步把人挡在身后,冷眼审视着文俊:“朕的事不劳姑母费心,今夜您还是和朕好好叙旧合适。来人,送她去宣和殿!”
文昭暗地感叹,文俊当真阴损至极!死到临头了,还在伺机转嫁矛盾,意图让云葳分散了众人对她的关注,引起内讧,制造恐慌。
“文昭,你怕了,哈哈,你也不过如此,哈哈哈…”
文俊疯魔的怪笑回荡在大兴宫里,听着格外瘆人。
“禁军连夜肃清宫禁,杜家上下与京兆尹皆送刑部,着三司即刻会审,务必将杜淮缉拿归案。”
文昭扫过宫道上杂乱的尸首与兵刃,话音森然:
“舒珣,宁烨,你二人配合萧妧,清查停当再离宫。”
“是,臣等领命。”
“你随朕回去。”文昭转眸瞧着魂不守舍的云葳,语气柔和了几分,轻轻拨了下她的衣袖,才往前走。
宁烨担忧的视线一直随着云葳游走,云葳回眸时与人撞了个正着,她生怕心底的不安被宁烨洞穿,是以慌乱垂下了眼睑,逃也似地拔腿紧随文昭而去。
缓步踏上宣和殿前的丹陛,文昭忽而转回身来,毫无防备的云葳步履急促,一头撞进了她怀里。
心虚的云葳本欲退后告罪,却被文昭反手摁住了。
“慌什么?”文昭朱唇轻启,温热的气息漫过云葳被秋风吹凉的耳畔:“难不成,小芷也要将朕从这宝座上拉下来?”
“没,绝没有。”云葳否认的干脆。
“这便够了。”文昭轻抚着她的后脑勺:“你与朕是一心,便要相信朕。贼子落败,却不忘三言两句离间君臣,这等强敌在前,小芷怎可掉以轻心?你又在犯糊涂了。”
云葳脑子嗡嗡的,缓了须臾才嗫嚅道:“念音阁内是否有分歧和旁的行事动机,臣…的确拿不准,但非是臣故意瞒着您…”
“好了,此事晚些再议。”文昭以指腹抵住了云葳的唇缘:“若不困,陪朕会会文俊?”
“可以吗?臣,是外人,这是您的家事。”云葳有些意外。
“有何不可?你在侧陪着朕就好,小芷非要把自己划去外人的行列么?”文昭勾唇哂笑,眼底含了鲜明的期待。
“嗯。”云葳莫名心安,与人亦步亦趋走入了宣和殿。
殿内烛火通明,文俊强撑倨傲的背影自骨子里流露出三分落败的颓唐,一袭劲装下的身躯如竹影般虚离飘渺。
“都退去殿外。”文昭环视着殿内守卫,轻声吩咐。
“陛下?”侍卫面露忧心,文俊到底是个反贼,怎好一个侍从都不留呢?
“照做。”文昭语气渐冷,有些话容不得旁人听,况且她的殿内也并非当真无人了。
侍卫散尽,大殿内一时静得出奇。
文昭立在原地没动,云葳只在她身侧跟着,目光尽皆落去了文俊身上。
文俊幽幽转过身来,瞥见云葳时,她发出了一声极尽阴恻的冷笑,转眸嘲讽文昭:“吾是败了,但与其见你葬送了文氏天下,倒不如现在就去与你祖父对峙一番来得痛快。”
“您这话好没道理,妄图颠覆朝纲,动摇文家基业的,不是您么?”文昭凤眸已然觑起,却还有足够的耐性与人周旋。
“文家基业?呵,若非吾费心筹谋数载,炮制林太傅结党弄权案,根除林家这拥护前雍的心腹大患,现在大魏在哪儿还不一定呢!文家得天下,吾功不可没,哪有毁了自己成就的道理?”
“哦?如此说来,文家祖祖辈辈都得感谢姑母了?祖父可知晓您的壮举?”文昭负手在侧,眼底霜色渐沉。
文俊不屑地冷嗤一声,缓缓踱步近前,指着云葳:“文昭,你若想听原委,杀了她,吾尽数说与你。她是祸患,断不能留。”
文昭嗤嗤地笑了:“姑母这是被人捧着尊崇太久了,这会儿还掂量不清自己的处境么?朕念旧,与您攀谈一二罢了;谋反无赦,您说不说,早已不打紧。云葳的事儿,不劳您操心。”
说话间,她抬手揽过了矜持非常的云葳,轻轻拍着她的肩头,故作亲昵道:“小芷莫怕,你与朕早晚是一家人,朕的家事就是你的家事,你的仇亦是朕的仇。”
云葳杏眼微转,仰首望着文昭,话音清甜:
“有晓姐姐护着,惜芷自无甚可惧。她不说也无妨,阁中人查到的线索已然不少,师傅临终前还给臣留了秘密手书,届时臣将手书交给您公开就是了。”
文昭低垂的眉目里深藏笑意,暗道云葳与她配合的足够默契。
她会心一笑,莞尔发问:“朕甚是疲累,打算饮些茶水消遣,姑母打杀良久,可要同饮?小芷的点茶手艺,可是不错的。”
文俊的嘴角隐有抽搐,离间不成便罢,二人互称小字的言辞,令她根本拿捏不准文昭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拂袖冷哼一声:“成王败寇罢了,痛快些!”
“不急,杜淮还没归案,您夫婿的供词也没到。姑丈素来明哲保身,胆怯懦弱。您说,刑部的手段,他能扛几时?”文昭从容地接过云葳递来的茶水,掩袖抿茶的间隙,视线仍虚离地瞄着文俊。
“懦夫罢了,与吾何干?”文俊神色无波,极尽蔑然地回怼:“你拿他要挟吾,简直天真。他父子二人日日与众臣相交,吾会让他们知晓动机,露了马脚给你拿捏?”
闻言,文昭眸色一沉,语气亦冷了下来:“在你心里,除却这九五尊位,就无有一点旁的牵绊,值得你在意珍视了吗?文家也好,杜家也罢,他们陪你度过半生,就无有一丝悲悯?”
“悲悯?吾的心早就冷了,谁来悲悯吾?身侧一群懦夫无能之辈,有何可在意?”文俊怅然苦笑:
“十四随父杀敌,十八岁策论夺魁,你祖父胆小怕事,怪吾出风头,将吾远嫁。三载蛰伏,吾归京便除去了文家上位的绊脚石,他坐享其成,却将吾雪藏,临终还命你爹不准给吾丝毫参政之权。身为长女,吾哪点比不上你爹?这位置,本就该吾来坐!”
“得位不正,人心必失。先帝们的决断,无错。”云葳一直默默听着,但文俊满是怨怼不甘的话音入耳,她还是忍不住顶了一句。
“姑母,云葳不及弱冠,都懂得这番道理,你活了大半辈子,竟还迷惘不知悔改。祖父明知你冤屈了林家,却保下了你的命,你非但不悔不谢,却还要怨怪至亲,几次三番毒杀亲侄么?”
文昭有些哭笑不得,这便是权欲迷人眼么?
“你有何资格站在高位评断吾?你爹不也未依你祖父之意,将大位给你,吾还替你可惜来着。你装得老实隐忍,不还是夺了帝位?吾与你的分别,无非是你得了天时良机成了事,而吾时运不济,落败了而已。”
文俊似是被揭开了尘封多年的伤疤,情绪激动不已,话音都在发颤。
这话也实实在在地戳到了文昭心底的痛处,她夺了幼弟的位置是事实,她错在一时心软,应了先帝临终的托付,与神志不清,即将西行的人一道犯了糊涂,令国朝乱局至今无休。
“不一样。”
云葳见文昭哑然无话,眼底皆是苦闷之色,便大着胆子替人解围:
“陛下奉诏辅政无错,却屡遭毒手,不得已绝地反击,动机也出于对朝局安危的考量。可您举刀挥去林家时,无人逼您,威胁您的命。您毒害在位的帝王,勾连外敌,于统治稳固是雪上加霜,动机截然相反…”
“云葳,莫说了。”文昭沉声打断了她的话,淡声道:“朕兵变夺位,事实如此,不怕人讲。”
云葳肯为她说话,文昭心底暖洋洋的,想做的事有人认可,有人支持,有人回护,这种感觉很惬意。
“装得倒是坦荡。”文俊斜睨了文昭一眼:“打算耗到几时?”
“勾结西辽,是为何?”文昭情绪不佳,懒得与人周旋,索性直言问出了要害。
文俊唇角微勾,暗道总算谈到底牌了。
她笃定,只要文昭未曾拿捏住她与西辽联络的情报命脉,文昭便不肯赐死她。
“西辽宗室两支一直内斗,分而化之,借力打力罢了。”文俊气定神闲地踱步近前,也在茶案边落座,转眸瞥了眼身侧的云葳。
云葳咬紧后槽牙,压着恼恨给人奉了杯茶。
“陛下若想听,总得有些谈判的诚意,这是吾最后的筹码了。”文俊此刻倒是爽快。
文昭忽而失笑,语气阴鸷:
“元照容死后,你可找到了她留给你的东西?姑母,你还有筹码么?朕在给你赎罪的机会,杜淮不知所踪,你还是惦记他的吧。交代清楚,若能与朕所查对应,朕饶杜淮一命。”
文俊仰首闷了茶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元照容是你的一步棋?好一招引蛇出洞。”
文昭默然,未作回应。
元照容是她抛出去的饵,一个身份合适,极易被敌人内部取信的饵,可这饵料死得有些可惜了。也正因此,文俊阴毒的本质才显露得彻底,令文昭不得不提防她留有后手。
文俊也沉默了,她与西辽勾连多年,今朝事发,文昭查到来龙去脉,是早晚的事。
“嫁去杜家非你所愿,你看不起杜家,也该不想与他合葬一处吧。”文昭适时抛出了橄榄枝:“姑母若知无不言,念在你是我长辈的份上,我为你瞒下通敌罪证,许你单独落葬皇陵北的苍山上。”
文俊的眸子里忽而对冲起两道挣扎不休的光晕来,她恨的,爱的,一生执迷,半生奔赴的,皆是文家人;她惦念声名权势,临了却背着反贼之名,这迷失执惘,机关算尽的一生宛如笑话。
沉寂良久,文俊怅然一叹:
“何谓通敌?国与国间的利益牵绊从不是非黑即白。吾用西辽势力达成自己的目的,亦反向加剧他们皇庭内的分化,令他们内斗不休,得失参半罢了。至于情报通途,还得多谢念音阁。”
一语落,云葳惊得杏眼圆瞪,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她接手念音阁已有四载,从未察觉阁中存在与敌国互通的信道,明面的账务也无纰漏。
云葳的反常过于明显,文昭伸手把人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淡声催促:“姑母别卖关子了,朕耐心有限。”
“呵,你护她护得够紧。”文俊眯着眼睛审视云葳,挖苦道:
“看来云阁主没什么能耐,只是摆在外面招摇的花架子罢了。你二人也不必诈我,谋反二字足够狰狞,有无通敌之名不重要。我为文家做过的事,不悔,且等着看,你能把江山折腾成什么样子。”
云葳垂眸不语,脑海里早已翻涌不休,她方才露了怯,才让文俊口风骤紧,这一局她得扳回来。
“若连手下是人是鬼都不知,臣这会儿哪儿还有命在?”云葳强撑镇定:
“刚刚是怕您又要攀咬臣一口,臣被您咬怕了。阁中西北信道的执掌人,您该也清楚,他早在我的监视之中,耶律莘送您的消息都过时了。”
文俊讪笑一声,浅抿了口茶水,让人瞧不清情绪。
“陛下,该问的都问了,您答应臣的,可还作数?”云葳继续发力,追问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陛下金口玉言,断无反悔之理。臣叫罗监取桑皮纸来?”
文昭被她与文俊一来一回的两句话绕懵了,此刻眼底疑云密布,凤眸半觑地打量着云葳,做沉思模样。
云葳见文昭不接戏码,急得不行,赶紧挤了两颗大珍珠出来,委屈道:“您说过的,不管何人害臣,抓到由臣发落,赏她贴加官之刑,再以火焚之。时辰不早,您莫等了好吗?”
“放肆!”文俊火了,顷刻拍案而起,“皇室中人,岂能由你作践?”
此等反应入眼,文昭忽而扬了扬眉梢,温声道:“好,就依小芷,朕一言九鼎,绝不反悔,去叫罗喜进来。”
“谢陛下。”云葳抹去眼泪,起身便往外走。
“文昭!”文俊怒火中烧,几近癫狂:“我是你亲姑姑,是大魏宗亲,你无权如此处置我,叫大宗伯来!”
“朕给了你机会,是你不接。”
文昭语气阴寒,不容商量:“若再闹,杜家上下,凌迟,与你的尸首一并弃市。”
云葳方才故意放慢了脚步,这会儿却已把手攀上了门闩。
“站住!”文俊慌了个彻底,死则死矣,尸首弃市这等奇耻大辱,她接受不了。
“念音阁里的奸细,西辽的细作,我可以给你们,以此换身后体面,行吗?”再倨傲的人也没了骄横,如霜打的茄子,瘫坐在地。
“朕的谈判已过时了,这交易你去和云葳商量。”文昭气定神闲地摩挲起扳指来。
文俊将期待的视线投向云葳:“我给你你想要的,你答应我的条件,别太过分。”
“先说来,你没资格讨价还价,大长公主。”云葳回身过来,垂眸凝视着她,语气清寒。
“你阁中最低阶细作只有代号,只对上单线联系,耶律莘知晓这层机制,把西北沿途十三州最底层细作三十九人换成了她的西辽旧部,双面负责,仍听命于你,却也借你的信道,与西辽往来。”
被吓怕了的文俊竹筒倒豆子:
“千日醉等毒,就是这样运来京中的。李华亭负责你的西北信道,常驻京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才能与耶律莘,耶律容安里应外合,互相利用。她们妄图借我手颠覆大魏,我利用她们铲除异己,讨要西辽黄金与战马。”
云葳眸光一暗,怪不得先前李华亭几度传讯警示她保持与文昭的距离,怪不得这人在缉捕南绍皇子时,可以轻松抽身而退,不被禁卫察觉,原是个两头通吃的贼人,耳目与心思尽皆活络难测。
“李华亭?前雍禁军右翊卫大将军?”文昭将探寻的视线落去了云葳身上。
云葳心虚地点头默认,此人身为阁中两执事之一,位高权重,并不好动。
“黄金和战马在何处?”文昭冷了脸色,沉声质问。
“楚州,杜家祖宅。战马伪装成普通商马和淘汰军马,皆在楚州。”文俊颓然阖眸,她的底牌没了。
“来人!”文昭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冷声道:“取白绫来,赐自尽!”
云葳没敢多嘴,念音阁里竟有人脚踏两只船,助人通敌,她现在两腿发软,心乱如麻。
片刻后,罗喜端着三尺白绫入殿来,身侧跟着持刀侍卫,文俊若不从,一刀了结算完。
文昭抬脚近前,拎过白绫塞进云葳手中:“不是想报仇解恨?成全你,去吧。”
云葳吓得一愣,攥着白绫半晌没动。
“磨蹭。”文昭冷眼旁观,耗尽了耐性,直接把人揪去文俊身前,手把手帮云葳打好活结,套去了文俊的脖颈,催促道:“她是朕的姑姑,你是要朕帮你?要朕尝尝弑亲之痛?”
话音入耳,云葳把心一横,闭紧眼睛,捏着白绫用尽全力力一扯,文俊其人便悬了空。
“啊——”
云葳抱头跌坐在地,心底无力又憋闷,在情绪刺激下大喊了一声,整个人便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瘫软下来。
报仇雪恨的畅快,被念音阁的烂摊子蚕食的寥寥无几。
文昭阖眸一叹,摆手吩咐:“人抬走。天牢中涉案之人,今日午时,斩立决。罢朝一日,辰时宣齐相入宫奏对。”
众人领命离去,殿内只剩文昭与云葳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