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酒,阮林和季怀邈都睡得不太踏实。

  夜里冷,阮林一个劲往季怀邈怀里钻。钻吧,他手脚还不老实,又是打又是踹。季怀邈没办法,眯着眼睛瞅了他一会儿,双手双脚并用,紧紧箍住他。

  睡前,季怀邈问他看不看日出,说如果太困就不起来了。但是阮林很坚持,嘟囔着说还没和季怀邈一起看过初升的太阳。

  季怀邈笑得无奈,又俯身亲他眼睛。这日升日落,季怀邈可见得太多了,而且还是在空中看。

  不过阮林说要跟他一起看,他就定了闹钟。

  闹铃先吵醒了季怀邈,可能也不是吵醒的。他迷迷糊糊的,一直没睡实。阮林拱在季怀邈胸前,压着左耳睡得正香。

  季怀邈打开照明灯泡,按着眉心,然后转过身抱了抱阮林。

  直接喊阮林,阮林是听不见的,季怀邈伸手用手心包住阮林的下巴,轻轻挪了挪他的头。

  被人打扰了睡眠的阮林砸吧砸吧嘴,抬手握住季怀邈的手。季怀邈感觉到阮林用了力气,应该是想拍开自己的手。

  不过阮林显然分辨出这是季怀邈的手,他卸了力气,摸着季怀邈的手背。

  季怀邈笑笑,按住阮林的背,带着他翻了个身,把左耳露出来,这才开始喊他:“扣儿,扣儿,醒醒。”

  “嗯,啊,哦…”阮林来了一连串语气词,握着拳头伸了个懒腰。

  季怀邈拉他手:“快起来,再晚赶不上了。”

  顺着劲儿,阮林坐了起来,打个哈欠,开始套衣服。他揉着眼睛,嘴里小声念着:“哎,早知道不喝这么多了,耽误事。”

  阮林耳朵不灵光,季怀邈的听力可是很好的,这小嘀咕也传进了季怀邈的耳朵里。季怀邈问他:“耽误你啥事儿了,阮老板?”

  阮林站了起来,头发还炸着毛,他眯着眼睛,扬起下巴,一点不害羞地说:“本来我还计划着跟你在帐篷里战一场,解锁个新场景呢。”

  边说,阮林边往门口走,拉开帐篷门的拉链,阮林朝季怀邈招招手,问他:“怕别人听到,不能叫出声,你得捂着我嘴巴。想想就挺带劲儿的,是不是?”

  季怀邈扭着脖子瞪眼看阮林,那个关于年龄的问题,再次飘进季怀邈脑中,他真是岁数大了,这就接不住阮林的话了?

  抬起便携座椅,阮林提醒季怀邈拿上昨晚收拾好的背包。看着季怀邈难以置信的表情,阮林继续添油加醋:“嗯,民宿有过。对,车里还得补一次,上回没做到底。”

  季怀邈连续吞咽着口水,不得不承认,跟着阮林的话,他也在遐想翩翩。

  天还没亮,他俩居然站在宽阔的露营地上,探讨着这么深刻的问题。起来看日出的人不多,周遭很安静。

  吸了口清晨的空气,冷风钻进鼻子里,季怀邈靠近阮林一步,阮林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扣儿,我有个想法。”季怀邈歪头吻他,把阮林的嘴唇弄得湿漉漉的。

  季怀邈微微弓着身体,他笑了下,沉声说:“要不咱不去看日出了,大清早的,多适合做个爽。”

  相比于阮林玩笑的语气,季怀邈这句话说的,挺正经的。

  于是再一次,阮林过了嘴瘾之后,因为季怀邈的回马枪闹了个大红脸。

  阮林转头奔着远处的小山坡跑,季怀邈没追他,迈开腿大步往前走,嘴角上挂着的笑,一直没消失。

  亏得阮林跑得快,在山顶占据了最有利地形。他把折叠椅摊开,拍拍左边的椅子,文质彬彬地说:“机长,请坐。”

  季怀邈看了阮林一眼,抬手压压阮林支棱起来的头发,心说这会儿还挺像个正经人。

  季怀邈坐下,看向远方,太阳冒了头,过不了多久,这里将霞光万丈。

  从背包里拿出一床薄被,季怀邈把椅子往阮林那边挪了挪,然后把薄被搭在两人身上。

  阮林揪着被角,身体往季怀邈这边靠过来,他抬起手,勾着季怀邈的肩膀,说:“裹紧被子,过一辈子。”

  这是个谐音梗,季怀邈反应过来了,他扭头看着阮林笑。阮林受不住他深深的目光似的,凑过来亲他。

  晨光里的吻,由浅入深。这吻的主动权很快就被季怀邈掌握了,他一手按住阮林的脖子,舌似是不经意地滑过上颚,阮林立刻浑身一阵麻。

  阮林压着被角的手愈发地紧,迷茫中他想到,季怀邈那会儿在帐篷边的话,没在开玩笑。

  太阳一点点爬过山头,带着灿烂升起来。阮林湿着眼角和嘴唇,指着远方,激动地拽季怀邈的手。

  季怀邈看看他,笑着抱紧他。原来即使看过太多遍的风景,因为身旁的人,这景致,也会变得格外美丽。

  日出是一天的希望,霞光铺满天空。云雾缭绕,高大的树木在云顶露头。这是自然馈赠给人们的安宁,看着这些,心里总还是舒畅些。

  季怀邈握着阮林的肩头,捏了捏。挨着季怀邈,阮林怎么都是舒服的,他笑了笑,轻喊了声:“怀表哥哥。”

  生活已经让阮林失去了很多,季怀邈不会跟他说要充满希望之类的话,这样的话太过轻飘飘。

  季怀邈只是在想,自己是否足够成为阮林的支撑,成为他心里的念想。

  “宝贝,我爱你。”季怀邈总是这样,自己想了很多,挑一句简单的说。

  阮林一直看着季怀邈,他看到季怀邈的嘴唇动了。可是为什么,他没有听到声音?

  “哥?”阮林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怎么了?”又一次,阮林读出了季怀邈的唇形,可还是没有声音。

  阮林抬手按住左边太阳穴,转过身,快速地眨着眼睛。季怀邈发觉阮林状态不对,紧张地蹲在他面前。

  “扣子?扣子!”季怀邈连续喊了阮林好几声。

  在季怀邈重复第六遍的时候,声音猛地灌进了阮林的左耳里。

  阮林张开嘴,清冽的风也涌进来,他压住季怀邈的肩膀,摇着头说:“没事,我没事,哥。”

  季怀邈皱着眉头,不放心地看着阮林。阮林赶忙换了个表情,安慰他:“哥,真没事儿,刚才头突然疼了。”

  听到这个解释,季怀邈立刻站起来,收拾东西:“走,还是太凉了。走,赶紧回去。”

  阮林跟上季怀邈,想帮他背包。季怀邈没让,连着折叠椅全都自己拿着。

  回到帐篷之后,阮林被季怀邈塞进睡袋,又给他盖上外套,阮林笑着说:“哎呀,喘不过气了。”

  季怀邈屈起一条腿点在地上,摸了摸他的脸蛋,又试了额头的温度,说:“你躺着,我去烧壶热水。”

  说完,季怀邈弓着身体往外走。

  天已经亮了,露营地的人都睡醒了,周围顿时热闹起来。

  阮林听到季怀邈说话的声音从他脑袋顶传来,知道他就在帐篷旁边。

  季怀邈在问崔阳阳借热水袋。果然,不多久,阮林的手里,被塞了个暖乎乎的东西。

  季怀邈手心还热着,他坐下来,轻柔地按压着阮林的太阳穴。

  “舒服点儿了吗?”季怀邈看向阮林的眼睛。

  本来就不是这个问题,阮林也不冷,这会儿甚至出了点汗。阮林心虚,避开季怀邈的目光,看着别处回答:“啊,舒服,真暖和啊。”

  早晨的饭是寻祁瑶和崔阳阳做的。江枫来问季怀邈要不要给他们拿过来吃,阮林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看这灵活的样子,季怀邈稍稍放下心,和阮林一起走出帐篷。

  阮林蹿过去,顶了顶季怀邈的肩膀,说:“这么宝贝我啊。”

  季怀邈看他,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伸手拍了下他的腰,说:“合着我这小半年一声一声‘宝贝’,你全没听见是吗?”

  阮林抬手捏着自己的右耳,说:“嗯,都灌这只耳朵里了。”

  “别闹。”季怀邈拉住他的手,笑着说。

  寻寻昨晚吃得多,夜里闹肚子,蔫蔫地。但是她见着阮林和季怀邈,还是走过去,站在他俩中间。

  季怀邈抱起寻寻,小姑娘坐在季怀邈腿上,还拉着阮林的手。

  “扣子叔叔,你手好热啊。妈妈说,我手太凉了,不好。”寻寻惊讶地说。

  这全是因为刚才季怀邈给焐的。阮林打着哈哈,捏捏寻寻的手,说:“咱们都好好锻炼身体,这样手都会热热的。”

  寻寻乖巧地点着头,歪头靠在季怀邈肩头。

  早晨大家脑袋清醒,寻祁瑶拉着季怀邈跟他说升机长后续训练和考试的注意事项。

  阮林听的一知半解,寻寻觉得困,从季怀邈身上跳下来,回到寻祁瑶身边,靠在妈妈身上。

  “我给你发的资料都好好看,能用上。”寻祁瑶严肃地跟季怀邈说,“你这到关键时刻了,一次过,别给咱师父丢人。”

  季怀邈点着头,真跟认真听讲的学生似的。阮林看着他的样子,笑了出来,说:“寻姐说话条理真强。”

  江枫接话道:“那可不咋的,咱寻姐,我们公司第一位女机长,那真不是一般厉害。”

  阮林和窦溪都用佩服的眼神望向寻祁瑶,把寻祁瑶看的不好意思。她摆摆手说:“哎,别瞅我。在座的都很优秀,术业有专攻嘛。”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最佩服寻姐。”阮林若有所思地说。

  谁想到这两天泡在醋罐子里的季怀邈,回家路上,念叨起阮林的这句话:“怎么以前你说你觉得我是最棒的,现在又成寻姐了?”

  “你是最胖的?我可没说过啊。”阮林故意装听不清逗他。

  季怀邈拨了下方向盘,避开前方的大货车,看了眼后视镜,不理阮林故意岔开话题的话:“说实话,我也最服寻姐。那时候女飞还很少,她真的克服了很多困难。”

  阮林笑起来:“看吧,咱俩真是一家人,佩服的人都一样。”

  这话说得季怀邈挺开心,他笑了笑,说:“扣儿,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没法经常回来。”

  “嗯,我知道。”阮林摆摆手,“没事儿,这关键时刻,我全力支持你。”

  季怀邈笑了笑,停了几秒才又说:“扣子,我还是担心你。所以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

  家里没菜,季怀邈提议去许虎成那儿吃一顿。阮林虽然觉得虎子饭店的菜油了点,但确实有些累,同意了。

  吃完饭,他俩溜达着回民宿门口开车。

  “哟哟哟,争先,你看看前面这俩是谁啊?”季怀邈姥爷说话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季怀邈先转过身,阮林跟着也看过去。

  阮林先开口喊道:“叶爷爷!”

  阮争先哼哼两声,说:“还有你亲爷爷我!”

  俩老头睡完午觉,约着一起去象棋屋,没想到碰上了这俩小的。

  季怀邈姥爷咂咂嘴,冷言道:“还能认出我,小扣子记性还行。看我这亲孙儿,自己家跟姥爷家腿着都要不了二十分钟,咱都俩礼拜没见过了!”

  被批评了的季怀邈面上也不慌,他一手搭在阮林肩膀上,说:“我这不忙扣子呢么。这还是您老人家嘱咐的,多关心扣子。”

  阮争先推着季怀邈姥爷让他赶紧走,姥爷话还没说完,错了下胳膊,斥道:“别推我啊,争先。”

  “哎,我发你的链接,你帮我买下!”姥爷扭头喊道。

  “放心吧,我一会儿就下单!”季怀邈应道,“我就知道,根本不是想见我,想的是他的鱼竿。”

  阮林笑起来,拉过季怀邈的手腕。季怀邈顺着他的手向下滑,和他十指紧扣,塞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哥,你比以前活泼了。”阮林说。

  “是么。”季怀邈又笑起来,看向阮林,“可能是因为你吧。跟你待一块儿,我浑身都放松,从脑子到脚趾。”

  发动车子准备回家前,季怀邈抬起头,看看天,又看了眼阮林,说:“你等我会儿。”

  说着,他迈开腿下车,快步跑进马路对面的超市。再回来,阮林被他买回来的东西定住了。

  季怀邈买了条围裙,样式和在露营地阮林穿的那件差不多,都有一根细绳。

  “你…你干嘛?”阮林结巴了。

  季怀邈挑眉,把围裙塞到阮林的手里,流畅地发动车子,开到蓝天街主路上。

  “带你解锁新皮肤。”季怀邈说。

  阮林明白过来,一手捂住脸,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等阮林趴在床上,看着季怀邈津津有味地欣赏刚才拍的照片时,他觉得他这脸真是没处放了。

  “宝贝,你真好看。”季怀邈看着手机屏幕,伸出手,摸了摸阮林腰上被勒出的丝丝红痕。

  阮林抬手冲着季怀邈就要拍一巴掌,但是他现在没劲,失了准头。手被季怀邈握住,送到唇边亲了又亲。

  季怀邈低沉的笑声在阮林左耳边响起,阮林没了气势,没出息得浑身发麻。阮林爬起来,主动抱住季怀邈,蹭蹭心口,听他有力的心跳。

  那么安稳,那么动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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