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然和李东几个算大龄组，程砚则带着几个年轻人一队。
能和职业球员同组，赵玉他们明显有点小兴奋，而黑兰山却更想站在程砚的对立面。
程砚是得分后卫，这会儿改打控卫，黑兰山则改去小前。陈然的用意很明显，希望程砚可以给队里的小伙子上一课。
李东还是和以前一样，打控卫。双方省去跳球环节，直接开始。
李东拿球的瞬间，掌心摩擦出一阵燥热，胸腔里仿佛燃起了一团火，这是久违的感觉，他不禁感叹：“真好啊。”
陈然原本以为李东多少要适应一下大家的节奏，完全没想到此刻掌控节奏的正是李东本人。
人是复杂的动物，有情感波折、有手感起伏、有身体因素。但打球的目的就是为了胜利，这是李东曾经恪守的信条。
即使知道现在自己已经远远不如他人，但他最大的优势从来都不是得分，而是帮助队友得分。
一个球队领袖不仅仅是控球在手，组织全局，更要能召唤起队友的斗志。
在陈然心中，李东本就是这样的人。
黑兰山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李东，快速运球奔跑的李东仿佛是涅槃的凤凰，浑身散发着光热。
黑兰山突然心中了然，队史橱窗里那张合影中的人，是李东。
程砚那边很快注意到黑兰山分神了，他口吻宛若陈然，“回神，认真点！”
场外的赵小远卯足了劲给李东加油，李东后悔带人来了。小美则含蓄很多，但加油助威的对象显然不是他。
认真起来的后黑兰山化身球场黑无常，赵玉几个年轻人也逐渐进入状态，预示着这场比赛只有一个结果，年轻必胜。
陈然作为教练，精准分析场上的形势，丰富的经验弥补了体力上的不足。李东那边权衡得失，选择传球给该传的人，又或者自己解决问题。
比如找准时机，禁区突破上篮，如果不是半路杀出的黑兰山，这球一定会更加利落地掉入球筐。
球进得分的瞬间，李东倒地，倒在了黑兰山怀里。
篮球本身就是身体的对抗，李东并没觉得不妥，麻利地起身。
第一次，他以俯视的姿态看向黑兰山，脸上的笑意如桃花盛开，饱含对后备的认可，并伸出了友好的援手。
黑兰山握住李东手掌的瞬间，仿佛有一道电流顺着他的手臂，快速游走至全身，最后直击心脏。
当然没人察觉，除了黑兰山本人。
此后球场上你来我往。
程砚突破佯装上篮，将球打板传给身后的黑兰山，黑兰山跃起在空中将球扣进。程砚有意为之，没想到黑兰山竟能看出他的用意，并十分漂亮的进球得分。
这一扣，陈然发出了一嗓赞叹，倒戈到对立阵营。李东跟着小兴奋了一把，他上前搂住黑兰山的肩膀，“可以啊，年轻人。”
李东突如其来的热情，愣是让黑兰山有些不好意思了，此刻旁人眼里的他们，不是对手，更像是亲密无间的好友。
所谓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么。休息间隙，陈然还跑去隔壁，指出了赵玉他们几个的若干问题。
到了最后一节，自然成了垃圾时间，年轻人尽情表演，老年人拉筋动骨。
比赛的结果似乎已无足轻重，舒展过后的每个人，内心都无比满足。
李东接过小美递过来的毛巾，圆圆的寸头因为过大的运动量，彷如刚刚洗过。
画面在黑兰山眼里有些刺眼，那女生谁啊？
黑兰山干脆起身，他划过人群，一屁股坐到了李东旁边。
“给。”黑兰山轻轻拧了一下瓶口，将水递给了李东，小美悻悻地退到一边。
“谢谢。”
瞬间，一瓶变半瓶，两人并没有交流，李东看着别人，黑兰山看着李东。
黑兰山不加遮掩的眼神，李东是有所察觉的，可他不敢扭头看回去，好像看一眼就要让他掏钱一样。
“哥，你俩鞋子是情侣款诶。”赵小远乱入，打破了僵局。
“啊？”一语道破，李东终于想明白了，之前在更衣室里，他所察觉的怪到底怪在哪里了。
赵小远看着李东不知所措的样子，不忍心再开他玩笑，“逗你呢，不是情侣款，是同款。”
“我叫赵小远，”赵小远转身对黑兰山说：“李东表弟。”
“你好。”黑兰山淡淡道，脑子里还在想情侣款的事。
赵小远感受到对方的冷淡，没有继续和他说话的意思，再对比对方对他哥的态度，心道：“有意思。”
没多久，小美家里临时有事，赵小远先开车送人回去了。临走前，人还调侃起李东铁树要开花了。
“滚蛋。”李东听不懂，抬腿就踹，赵小远灵活的躲过了攻击。
这会儿场边就剩下李东和黑兰山两人了。
“不是情侣款，是同款，这款鞋适合打室内。”黑兰山开口解释，因为他确实没有占李东便宜的意思。
当然，他也没有说出给李东这双鞋的真正原因，那天李东身上的运动套装和这双AJ13，很搭。
“谢谢啊，这鞋一看就挺贵，我回头送去干洗店，再还给你。”
“不用，你留着。”黑兰山说。
“那哪成，我平时也穿不上。”李东拒绝。
就听黑兰山说：“我下个月要打比赛，你帮我照顾绿鸭几天，当做回礼。”
李东有点勉强，黑兰山的坚持在他眼里，完全是小孩儿一般的固执。他跟一个小孩儿掰扯，明显是没有什么结果的。
“行吧。”
一个小时后，东明体育馆前。有事的先走，没事的就奔下一场。
这时一辆黄色的迈凯伦出现在人前，车窗缓缓摇下，“老陈，今天很开心，”程砚说话间，看向李东，“ 咱们有空再约，队里聚餐，我就先撤了。”
超跑走位骚气，李东觉得，还是黑兰山的摩托车更帅一点。
“咱们也走吧，我定了位置，就在景春路。”现在剩下的都是自己人，陈然直接说了安排。
“我骑车过去。”黑兰山说。
“行，那东子，赵玉你们坐我车。”陈然对于黑兰山骑摩托这件事，不太喜欢，但是也不会干涉队员的私生活。
众人先后到了景春路，一家有名的重庆火锅。
陈然跟服务员要了凉茶和大桶的可乐，“要开车，就不喝酒了，想吃什么随便点，千万别和我客气，这家火锅是出了名的好吃不贵。”
“谢谢教练。”赵玉一点不客气，和一旁的许刚商量着就开始点单了。
“服务员，有香菜吗？”李东问。
黑兰山坐他左手边，不动声色地挑了下嘴角。
“有的，先生。”
“加盘儿香菜。”别人拿香菜当配料都嫌香，可李东就喜欢涮香菜。
“哈哈，东哥，没想到你也爱吃香菜。”赵玉大大咧咧道。
“你也爱吃啊？”李东有种找到队友的感觉。
赵玉连忙撇开和香菜的关系，“不是我。”
黑兰山一声咳嗽打断了赵玉的后半句，李东当即了然，说的是旁边这位戒了香菜的黑兰山。
李东开开心心涮着香菜，黑兰山则极度克制，前半程几乎没看香菜一眼。
“这香菜，真不错，你们也尝尝。”李东是真觉得香菜涮火锅一绝。
终于，黑兰山抬了筷子，夹起一撮香菜放进了碗里。
李东忍着没笑出声，“你蘸着油碟吃。”
“嗯。”黑兰山淡淡的一声。
“来吧，为了香菜我们干一杯。”陈然提议举杯，众人以茶代酒。
“听赵玉说你不住校了？”陈然知道黑兰山也养狗了。
黑兰山继续夹着香菜，“嗯，不住了。”
“不住就不住，但别耽误上课训练。”陈然嘱咐。
黑兰山嚼着香菜，嗯了一声。
李东就在一旁看着呢，黑兰山安静吃饭的样子，和蔼可亲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