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牧醒时,郁呼月已经上班了。
他走得悄无声息,还贴心地留了纸条,说自己已经把早餐准备好、只需热一下便可。
“和以前一样贴心。”
这句话不讲道理地钻进楚牧大脑,把他吓了一跳。楚牧下意识顾右盼,好像生怕别人发现他生出这个想法,想起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后,暗暗松口气。
什么“以前”?楚牧才不要。
但是早餐还是要吃的。按时吃饭,对身体好。
郁呼月手艺不错。如果出去开店的话,楚牧大概会是常客。这早点甚至还有摆盘装饰,鬼知道五点上班的郁呼月哪来那么多时间。
“味道比以前更好了。”楚牧暗暗想着,又被自己吓了一跳:怎么又以前了?禁止“以前”!
“以前”太可怕了。才待了一天,“以前”就能带他和郁呼月滚到床上——准确地说是沙发上,并且没滚成功——长此以往,以后会发生什么,楚牧都不敢想。
况且……这算不算出轨?一想到这里,楚牧登时坐立不安、食不下咽,打开聊天界面敲敲打打编辑半天,最后发出三个字:对不起。
我真是个渣男。楚牧悲哀地想。
秦寻远已经上班了,回得很快:对。
楚牧心中一惊:秦寻远这是什么意思?他知道了?怎么知道的?郁呼月告诉他的?不可能呀,郁呼月不是那种管不嘴的人。
然而郁呼月的确爱炫耀他们之间的关系。他虽然不会大肆宣扬,但也不会隐藏,在每一段日常对话中见缝插针地暗示:“你找楚牧?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我会帮你传达。他每节课后都会来找我。”
以前楚牧进学生会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郁呼月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打住,怎么又“以前”了?这真是太可怕了!楚牧疑心郁不随是不是对他精神图景做了什么手脚、害他不由自主揪着“以前”不放。
但是,像郁不随简历如此丰富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坏人呢?一个热爱学习的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坏人!
在楚牧胡思乱想间,手机响了响。
【寻远:你昨天确实不应该那么晚打扰我。我很忙,……】
楚牧愣了愣,心里快速闪过一丝愧疚,随即又升起另一个念头:神经。
【楚牧:那我以后不烦你了。我们分手吧。】
他很想来场酣畅淋漓的拉黑,但是又觉得有些过分,转头设置了“屏蔽消息”。手机不再嗡嗡作响,秦寻远那边消息却发个不停。
可能是意识到什么,秦寻远打来电话。
挂掉吧。楚牧心想。不想理他了。反正都分手了。
然而分手的原因不正是他出轨吗?
楚牧心中百般难受,最后还是接了电话。
“小楚,”秦寻远声音远比想象中的虚弱,“我住院了。”
他的声音真挚,还有病人特有的无力:“昨天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挂你电话。但是昨天我真的不舒服,毕竟郁不随布置的工作太多了。你又拿那种事情刺激我……今天凌晨我就挂了急诊住院了。”
楚牧顿生愧疚:“其实昨天我也有错,我不应该那么说你……”
“那昨天和今天的那些气话,我们都不要理会。”秦寻远话跟得很快,“你能不能来看我?我生病了,特别想你。我们两个面对面谈,把什么事情都能说清楚。”
秦寻远语气一缓和,楚牧便不由自主回想起他们相处的以往。他与郁呼月是“以前”,他与秦寻远就没有“以前”吗?
“嗯。”楚牧闷闷应下。
草草解决完早餐,楚牧看着手机上发来的定位,思考要不要买点水果什么的,随手一转门把手,只听见大门拒绝的“碰碰”声。
楚牧一愣,抬头,这才发现上面贴了张便利贴:
你这种假释的人出行必须有指定人员陪同。白天我有工作,实在没办法陪你;想去哪里,我们晚上再说^_^
“……”
差点把这事完了。算了,无所谓,走不了大门,翻窗也一样。楚牧一甩尾巴,毫不犹豫推开窗户——推不开。
“翻窗也不可以^_^ ”旁边的便利贴如是说。
楚牧与上面的笑脸大眼瞪小眼,决定换个窗户翻。走了几步,他好像想起什么,蹬蹬走回来,一把掀过便利贴,果断一翻。
果然,背面写着:其他窗户也锁了^_^
好阴险的手段。按理说,楚牧应该诽谤郁呼月的狡诈,但他脸上偏偏莫名其妙地生出几分笑意,连兴师问罪的电话都显得有点嗔怪:“你怎么把我关在家里?”
“怕你出去乱跑,然后又被抓进监狱里。”明明是上班,但郁呼月接得飞快,“想去哪里?下班了我陪你去。”
“想去医院看秦寻远。”
郁呼月语气瞬间变了。原先藏不住的笑意,微微上扬的语调,甚至略显黏糊的夹子音,一下子消失无踪。如今的语气谈不上冷漠,只是莫名地让人觉得有点阴阳怪气:“他住院了?难怪他今天没来上班。”
“你们都是同事,没来上班你不关心一下吗?”
“关心他不如关心今天的天气。”郁呼月那边传来窗帘拉动声,似乎真的在打量窗外,“如果下暴雪……”
“你就可以早点回家?”楚牧是前工作人员,自然清楚规则:极端天气提前下班。
郁呼月沉默了一会:“如果是老师的话,她会说既然回家有困难,那你们就别回家了,通宵工作吧。”
“难怪秦寻远病倒了。”楚牧笑了几声,“郁老师的工作强度未免太大了。”
“这怎么会是老师的问题呢?”郁呼月才不想帮秦寻远说话,“以前老师担任北首席时,我们那可没这种事情。想当初,我通宵三天三夜,一个月每天只睡四个小时,不照样没请病假?”虽然主要是郁不随不批。
他暗戳戳:“秦寻远才干一两天呢,工作强度也才一般般,多半是他自己的问题。”
楚牧听了不满:“人家生病了你还怪人家?都病号了,你就让让他。”
被骂了。郁呼月服软:“好吧。那我想办法请假,陪你去看看这个‘病号’。”
楚牧“嗯”了一声,低头看消息,却是皱眉。
【寻远:我不想看见郁呼月。】
【寻远:你如果要带他一起来,那就别来了。】
事多。楚牧一时有点烦,一边打字告诉秦寻远自己的情况,一边同郁呼月:“这下怎么办?”
“你真想去吗?”郁呼月问。
楚牧沉默。
郁呼月明了:“没事,我有办法。”
“说来也巧,”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轻快无比,又藏了一丝神秘,“小楚,我给你找了一份工作。”
楚牧竖起豹耳:“什么工作?”
郁呼月故弄玄虚地卖了会关子,窃窃私语般:“让你帮忙带新兵。”
“带、带新兵?”楚牧一时间有点结巴,“带哪种新兵?是那种正儿八经有编号的新兵,还是去学校军事基地过家家?”
“你是什么问题?”郁呼月演出一份不满,“我们楚牧少校,带的自然是正规军。”
“真的假的?”楚牧不敢置信,甚至还有点畏缩,“但是、我这种情况,还能带新兵吗?”
“楚牧少校都不能带,还有谁能带?”郁呼月满口肯定,“还是说,你不想要?这可是我努力争取下来的呢。”
要是肯定要的。楚牧一下子从无业游民回归到新兵教官,五味杂陈,喜中带苦:“那新兵有多少人?我准备一下。”
“一个。”
“一个?”楚牧惊讶,“新兵怎么可能才一个?”
“这个新兵比较特殊,所以重点培养。”郁呼月夸夸其谈,“正是因为新兵只有一个,所以呢,我打算帮你多申请一个陪同人员。你想呀,你是新兵的教官,新兵是你的陪同人员,新兵去哪你就去哪,还能顺便教导教导,两全其美。”
确实。楚牧更心动了:“照你这么说,新兵上前线时,我是不是也能上?”
郁呼月登时含糊:“这我不好说,要看规章……那东西我又不会背。或者你问老师,总而言之我可没有话语权。”
算了,这样已经很好了。楚牧喜气洋洋:“什么时候开始?”
“今天。新兵下午到。”郁呼月轻飘飘抛出大消息,“而且新兵会跟我们一起住。”
“今天?一起住?”楚牧不知道哪个消息更重磅。
“毕竟新兵特殊嘛。明天你就能跟新兵一起去看那个谁,一切事情都解决了。”郁呼月含糊,一转话题,“怎么样,你满意吗?”
楚牧快满意死了。他一边快速给秦寻远敲几句话,一边思索现在这身够不够正式,一边应付郁呼月:“嗯嗯!”
郁呼月知道他乐不可支,甜甜蜜蜜黏了几句,很快挂了电话;秦寻远那边先是警惕地询问“那是郁不随陪你吗?”,得到楚牧否定的回答后放心:“只要不是那两个姓郁的,其他人都无所谓。”
全部事情迎刃而解。楚牧简直不敢相信,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顺心的一天?感谢郁呼月,感谢神秘的新兵,楚牧只祈祷今天不会下暴雪,好放郁呼月赶紧回家。
一个白天,楚牧打扫完本就干净的房子,整理好仪容,中途还打了电话问郁呼月要不要给给新兵做饭、给人一点“家的温馨”。
怀揣不安,激动难耐,楚牧终于等来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他噌地站起,热切地打开门,略过眼巴巴的郁呼月,视线转向落在后头的人。
一位年轻的向导,短发,面容有几分说不出的熟悉。她的脸型五官分外亲切,然而垂眸的神情中透出几分疏离。看起来异样年轻,像刚毕业的学生。
也是,新兵嘛。
楚牧紧张地小咳一声:“你好,我是楚牧。郁呼月应该和你说过了,我会带你一阵子。”
“你好,楚哥哥。”对方点点头,伸手,“我叫郁玺,A级向导。”
“好好,郁……什么东西?!”楚牧被这姓氏到瞬间破功,扭头转向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郁呼月。
郁呼月一脸无辜:“怎么了?进去坐吧,小心风。——小玺,你房间在三楼,自己整理。”
“好的。”郁玺抬腿迈过发愣的楚牧,“哥哥。”
楚牧原本疑惑中夹杂愤怒的脸立刻占据被欺骗后的恼怒,气急败坏地质问:“你不是说新兵吗?”
“我是新兵。”郁玺默默补充,“我是北边界防卫部的新兵,今天调到南区。”
郁呼月更无辜了,眉眼弯弯:“你看,我没说错。”
“你!”楚牧高叫一声,又挑不出什么错,更是羞恼。
郁呼月这张漂亮的笑脸,在他眼中与某个又诚恳又狡诈又诡计多端的颜文字该死地重合:^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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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呼月:不想要这两个姓郁的是吧?没关系,这就给你第三个姓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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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一个文字梗图,很适合所以写一下()
*当他们看见小孩哭了*
*耐心哄*:楚牧(虽然过程可能会有曲折,但是最终结局都会奇异地哄好)
*翻看《育儿百科》*:郁玺(会一板一眼地跟着上面的步骤走)(虽然效果一般般,但在这一堆人里已经是除了楚牧外最会哄小孩的人了)
*假装不在场*:郁呼月(楚牧在时会演成知心大哥哥)
*和小孩一起哭*:郁无瑕(belike:就你会哭是吧?我也会🤗)
*尝试安慰但小孩哭得更凶了*:郁珀(郁呼月养母,郁玺生母)(哄得非常努力但是最后还是只能灰溜溜找郁玺帮忙)(郁玺帮忙后,郁无瑕会撒泼打滚:“姐姐我小时候你都没这么温柔哄我的!快补偿我!”)(郁玺看完她撒泼打滚,回一个字:“哦。”)
*把小孩吃了*:郁不随(把小孩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