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第二天,昨天工作了大半天,导致云水早上起来时,已经十点了。

  不知道是不是睡久了,醒来之后头依旧晕晕地。

  他晃悠着去了卫生间,照着镜子一边刷牙,一边瞅着镜子里的自己。

  假发乱糟糟地,黄黄的发尾看着就像鸡窝,他忍不住嫌弃了一秒,吐掉泡沫,专心洗脸。

  换了衣服后他才下楼,没想到大家都在,他脚步不由放轻了。

  任寒空依旧趴在窗边,首先看到了他,朝着他挥了挥手,“水水,这边。”

  他一说话,大家都朝着云水看了过来。

  云水轻轻闭眼,他就知道。

  这时,和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宋以温,立马放下了书,朝着他走了过来,“我给你留了煎饼,里面放了水蜜桃酱。”

  本想起身的霍闻深见状,又坐了下去,只是突然想起了之前宋以温和他说的话,脸色一时有些僵硬。

  而陈恪却在云水下楼时,就已经看了他一眼,唇角动了动,那句“早安”浮到嘴边,却被宋以温打断,又咽了下去。

  温明霁指尖敲着电脑,面上看似一脸平静,如果这时候有人站在他后面的话,就能看到他一连串打的字都是“云水”这两个字。

  而被大家心念着的本人,注意力早就被煎饼吸引过去,丝毫不知道坐在沙发上的几人内心的想法,只乖乖跟着宋以温来到厨房。

  宋以温戴上手套,从烤箱里拿出煎饼,端到了餐桌上。

  煎饼表面是金黄色,边缘烤得脆脆的,还没吃就能闻到满满地桃子的清香。

  云水坐下来,冲着对方笑,“谢谢以温哥。”然后满足地咬上一大口,两个腮帮子都鼓起来。

  他吃东西的时候特别专注,就连任寒空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也不知道,吃完眼前就多了一瓶桃子汽水。

  云水一愣,看向来人。

  任寒空朝他眨眼,“水水,听说你也喜欢喝桃子水呀?”

  云水接过来,瓶身上还带着从冰箱拿出来时的水汽,冰冰凉凉地,他换了只手拿着。

  任寒空双手放在桌上,撑着下巴看着他。

  云水这才回他,“对呀,我还喜欢喝草莓汁。”其实不管是什么,只要是酸酸甜甜的他都喜欢。

  宋以温递来一张纸,他道了谢,擦干净嘴巴后,才去厨房洗了盘子。

  随后他来到客厅,坐在了宋以温旁边,心里越发觉得今天导演是不是布置了什么任务,怎么大家都坐在沙发上?

  而且怎么感觉坐下来之后,气氛好像突然就变了。

  是因为他来了之后,让他们不好发挥了吗?

  云水在心里美滋滋地夸自己,所以这是不是也间接说明,自己这个路人算是扮成功了?

  他四处看了看,导演还没出现,只好掏出手机,手指胡乱划着,就这么点进了之前收藏的帖子。

  刚好无聊,他继续翻看。

  没想到,还没多久,这个帖子就又被顶了几百楼。

  云水不由咋舌,开始从上次看过的位置继续往下浏览。

  “打个赌,我猜节目拍完第一期肯定就会放出来了。”

  “刚好暑假了呀,导演肯定得趁着假期流量,我赌五毛!”

  “跟!刚好暑假没有剧追,好无聊的”

  “哎,可惜了,一锅粥里混入了一粒老鼠屎,希望到时候他的画面别太多。”

  “草,楼上形容好贴切。”

  老鼠屎·云水抿抿唇,止不住想笑,因为这些话在他眼里直接转变为——云水扮丑非常成功,我们都没有发现耶!

  他快速划过去,没想到后续全都是对他的容貌的不满,其实也没什么很脏的话,只是一些吐槽而已。

  云水不是很在意,毕竟他们说的又不是真正模样的他。

  刚要退出帖子,耳边就传来一声温和的声音,“外貌只是一个人很小的一部分。”

  “在我看来,你很好。”

  云水愣愣地转头,视线里充满了宋以温充满暖意的笑,像是清晨里的第一缕阳光。

  虽然他真的不在意,但是被人这么安慰,心里也是暖洋洋地。

  他狐狸眼亮晶晶地,重重点了点头,“嗯嗯。”

  这件事就这么告一段落,导演依旧还没来,云水没忍住问宋以温,“以温哥,为什么今天大家都在别墅啊?”

  宋以温看了他一眼,视线又略过对面几人,说,“可能大家只是今天上午不忙而已。”

  不想云水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他们身上,他重新找了一个话题。

  “下午你有安排吗?”

  云水摇摇头。

  “那下午我们去外面玩吧,我又找了一个很有趣的地方。”

  还没等云水点头,坐在他们对面的霍闻深便开口,“今天我一天都有时间,要不加上我一个?”

  他暗道,要是让宋以温和两个人去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照着宋以温这个进度,怕云水早就……他没再想下去,而是开始算着自己的优势,身材好、有钱、没有婆媳矛盾。

  啧,怎么越扯越远了。

  还是先入个桃子汽水的股吧。

  算了,直接买了,反正公司资金也足够他同时进行几个项目。

  而这时一直坐在角落里的任寒空却出声,“要是大家都没事,就一起看个电影吧。”

  刚好别墅三楼上有影厅室,看电影也很方便。

  云水闻言有点感兴趣了,他支棱起耳朵。

  大家都没反对,于是他们一起去了三楼。

  云水还没来过三楼,倒是任寒空一直在三楼的一间房间里画画。

  他记得来之前,导演也和他说过,三楼有专门的玩乐区域和办公区域,每人一间,不存在有被打搅的情况。

  想到这里,他有些心动了。

  毕竟离恋综结束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去了,他也不可能一直不工作,总是回家也不太方便,还不如拿着材料过来。

  一路思索着,他们也到了影视厅里。

  房间是那种小包厢的设计,有一整面的墙都是幕布,后面放了两排沙发。

  任寒空先去调试了投影,然后找出了一部剧。

  云水直接坐在了后面一排的沙发上,站在他旁边的宋以温也跟着坐了过去。

  霍闻深心里一直在琢磨着事情,稍不留神,云水的另一边座位就被温明霁坐了去。他只好坐在了前面沙发的边上,偶尔偏头,也能看到云水。

  陈恪最后一个才进来,他看着大家,视线有一瞬间略过云水,最后坐在第一排沙发的靠右边。

  任寒空调试完后,朝着云水笑了笑,然后眼神略有深意地朝着温明霁看过去,转身坐在座位上。

  电影开始了。

  开篇就是一个人在森林里不停地跑着,时不时还看向背后,神情恐慌,似乎是害怕什么追上来,这一幕直接吸引住了云水。

  他目不转睛地看下去,突然画面一转,身形颀长的青年出现,身穿黑色西装跪在阴暗的祠堂,房梁上挂着的白布被风吹得高高地。

  云水忍不住惊讶地睁大眼,饰演青年的人正是温明霁。

  任寒空嘴角露出了笑,要说是故意的,也不全是,主要是他很想看看温明霁吃瘪,侧身看了眼对方,透过电影的光线,对方的面容依旧平静。

  他抽了抽嘴,怎么他有种给他显摆上了的感觉,无趣地撇撇嘴,又回过头继续看电影。

  和任寒空一样,云水也好奇地朝着温明霁看过去,不一样的是,温明霁微微朝他侧头,看过来时似乎在问,怎么了?

  云水张了张嘴,又闭上,摆了摆手。

  他还是看完再问吧。

  他把头继续转向屏幕,眼睛目不转睛,温明霁看了他一会儿,这才转过头,视线似乎盯着屏幕,又好像没盯。

  宋以温倒是一直注意着云水,但他视线并不强势,所以云水也察觉不到。

  只是刚刚他有一瞬间好像和温明霁对视上了,脑子里回想对方平静的眸子,不由皱起眉。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温明霁绝对不是表面上这么平静。

  按理说,温明霁就算来恋综,应该也不会谈恋爱才对。

  怎么看着像是对云水感兴趣的样子?

  想着,他的视线又放到了云水的手上,对方似乎很紧张,唇抿得紧紧地,手上也在用力地抓着沙发垫。

  他不由失笑,视线也跟着放回了屏幕上。

  开头不断逃跑的人正是温明霁饰演的青年齐阳的哥哥齐泯,如今他正跪在祠堂的另一侧,与神情淡然,或者说面无表情的齐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哭着,神情逐渐崩溃,“我让你跑你怎么不跑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根本跑不了?”

  回复他的只有哗哗吹地大风。

  他忍不住吼:“你说话!齐阳!”

  对方却宛如打坐的僧,岿然不动。

  他累了,直接躺在了地上,面如死灰,嘴里念叨着,“完了,都疯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一家都疯了!”

  “为什么我要摊上这样的爸妈,为什么他们死了也不放过我们?到底怎么逃掉这里?”

  “齐阳,哥求你了,我知道你聪明,我还不想死,我还不到30岁,难道他们死了,我也要去陪葬吗?!”

  “他凭什么?她又凭什么啊?!!!”

  齐阳视线一直看着眼前的铜像,宛如一摊死水的眸突然闪过微弱的亮光。

  他突然轻声开口,“母亲没死。”

  齐泯似乎没反应过来,他呆呆地指着面前的镶着金丝边的棺|木,“那这里面的是谁?”

  齐阳,“要想走,那就烧掉这里。”

  这时,镜头突然拉远,原来他们面前不仅仅齐阳眼前的一座铜像,而是围绕了整个房间的墙壁,大大小小,面容诡异。

  齐泯突然安静下来,似乎是被他这句话吓到了。

  齐阳转头静静地和他对视上,下一秒,整个祠堂火光闪起,只一瞬便蔓延到了周围。

  万千梁木掉落,被燃烧时发出咔咔咔声音,仿佛是那些铜像在哭。

  最后电影以齐阳的背影为结尾。

  全程只有两个人,以对话的形式,演完这一部电影。

  云水坐在沙发上,久久不能回神,他转头看向温明霁。

  “为什么结尾只剩齐阳了?齐泯呢?”

  温明霁看向他,“一直只有齐阳一个人。”

  云水睁大眼。

  “齐泯只是他的内心反射。”

  这答案让云水微微失神,那齐阳的母亲去哪了?难道真的被齐阳放火烧了吗?

  等他想起来要问时,旁边早就没了温明霁的身影。

  宋以温也不知道去哪了,云水只好先下楼。

  任寒空看完后,心里却想起了之前在温家意外看到的祠堂,和电影里的一模一样。

  当时还流传着一件事,温明霁在进娱乐圈前,和家里做了一笔交易,交易就是按照他们的要求拍摄一部电影,后来有人透露,那电影根本不是电影,而是温明霁真实经历。

  只是,温明霁的母亲到底还在不在,却成了迷。

  有人说,温明霁将他母亲藏起来了,也有人说,这么多年了,肯定成了黄土一坯。

  至今都没有答案。

  他的思绪也被拉入了谷底,整个人仿佛提不起劲。

  他拖拽着身体去了平时画画的房间,坐在画框前,导师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寒空啊,情绪沉浸是好事,但你太死气沉沉了,那么你的画也会趋向于死板。”

  “你的生活里需要一点光亮。”

  不该看这电影的,他埋头苦笑,怎么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可无论怎么打起精神,他还是脱离不开这股来之不明,把他拖入深渊的情绪,如粘液般死死将他黏在了渊底,抽不了身。

  “任寒空……任寒空?你怎么了?”

  任寒空愣愣抬起头。

  云水见他没事,便朝他弯眼笑笑说,“我拿了一瓶草莓汁,你要喝吗?”

  云水刚刚下了楼,又想起自己可能打算下次把做旗袍的材料拿过来,便想着去三楼问问任寒空,这哪里还有空余的房间,他还特意拿了冰箱里新添的草莓汁。

  没想到对方在这里……话还没说完,身体被一股力道冲撞,他的腰被人紧紧箍住,刚想挣扎,就听到对方说。

  “云水,你做我的模特吧?”任寒空再一次提出了邀请,但他似乎也没想云水回答,而是继续说了一句,“水水,我好喜欢你。”

  云水心一咯噔,他挣扎的动作瞬间停止,整个身子都僵硬住了。

  “你……”他刚开口,就见任寒空抬起头,看他时眼神清明,丝毫不见情人的缱绻,仿佛只是对朋友简单地说一句而已。

  云水呆愣在原地,剩下的话说不出口了。

  下一秒任寒空放开他,他才松了口气,应该是自己误会了,幸好自己没有说出那句拒绝的话,不然就尴尬了。

  而刚从影视厅出来的陈恪,却清楚地听到了任寒空说的这句话。

  他神情有些茫然,又有些确定地,按住了胸口。

  他很确定,心跳频率和他以前给病人诊断时不太一样。

  不是生病。

  喜欢。

  难道自己喜欢上云水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云水第一次直播是在他十六岁的时候。

  来看他直播的人很少很少,加上他每次直播时,摄像头都是对着旗袍,没啥人看,更别说弹幕了。

  当时他特别想要有人评论,听人说可以卖萌。

  于是,每次他开播后,都会忍着羞涩小声说:

  大家好,我是水水,今天会有多多评论咩?看到爪爪和花花会超开心哒!要是夸我的旗袍好看的话……

  我会乖乖让你捏脸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