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炎一百五十年,雪月山庄被一层厚厚的积雪所覆盖,就连后山的瀑布都结了一层冰。
足以见得,这场雪是无比的大。
陆锦书穿着一件黑色的鹤氅,猫在火炉边,而炉子上煮着茶,无数氤氲的白雾模糊了视线。
一个半妖小女孩跑进来,“小叔叔,这天也太冷了,爹爹去做什么了?”
陆锦书伸手把她抱在怀里,拿出双手烤着火,“你爹爹去外面买吃的去了,怎么?小秋儿想你爹爹了?”
陆秋点头,脸蛋红扑扑的,“对呀,我爹爹都出去两天了,我娘也想我爹爹。”
大人秀恩爱就算了,怎么连小孩子也秀大人的恩爱?
陆锦书恹恹哦了一声,“是是是,你爹你娘伉俪情深,实在是令人羡慕。”
“嘿嘿。”陆秋眼珠子一转,转头看向温润的脸庞,“小叔叔羡慕啊,那小叔叔怎么不找个婶婶成亲啊?”
陆锦书脸色一僵,垂下眼帘掩盖眼里翻涌的情绪,淡笑道:“叔叔还没想那么多,小秋儿以后不必提这个话题。”
“秋儿,过来。”一个温婉的女子站在外面,嗓音无奈,“别去烦你叔叔,你爹爹回来了。”
“爹爹回来了?”陆秋急忙从陆锦书怀里站起身跑开,“小叔叔,我去找我爹爹了。”
“嗯,去吧。”陆锦书让开位置,方便人出去。
“锦书,云弋在外买了酒,眼看就要过年了,喝点?”黎玉有些局促不安,小心翼翼问道。
陆锦书不想动弹,敛眉温润道:“嫂子不用担心我,你们吃就行。”
黎玉有些放心不下,踌躇了一下还是转身离开。
几十年过去,她夫君的弟弟几乎就没出过这间院子。
冬去春来,树叶黄了掉,掉了绿,她很少见对方。
即使见过,对方脸上气质温润,疏离感也伴随在其中。
而女儿好似格外喜欢对方,时不时就要跑来,且一待就是一天。
黎玉摇头叹息,真真是个怪人。
陆锦书轻阖眼帘,火炉上的茶壶砰砰响,吵闹个不停。
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伸手把茶壶移开。
“陆公子,我和云梵打了酒,还买了些栗子。这栗子又大又甜,尝尝呗。”云弋带着一身积雪和冷气走进皑皑白雪的院中,直往屋中而来。
看了一眼屋中的情形,云弋和云梵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可奈何。
陆锦书嘴唇微扬,眼里似有流光浮现,“是吗?拿给我尝尝。”
云弋赶忙把酒和栗子一起放在桌上,寻个位置坐在陆锦书身侧,“陆公子,今年的雪可真大呀,要不是我们是妖,都出不去雪月山庄。”
“可不是。”云梵接过话,从旁边的竹篮里拿出碗来倒酒,“雪堆得老厚了,外面几乎都没什么人,这些还是我们找了好几个地方才买到的。”
一人剥着栗子,一人倒着酒,看那当前的情况,着实惬意。
陆锦书眉头轻拧,若有所思,“今年的雪这么大吗?那我……”
“陆公子。”云弋打断他的话,把剥好的栗子推过去,“尝尝,香甜而软糯。”
陆锦书叹了口气,毫无味觉的吃下,点头评价道:“嗯,确实不错,香甜软糯。”
“陆公子,今年出去走走吗?自您离开皇城后,已经一百多年没回去过了。”云梵低着头,询问道。
语气有些落寞,“您让他们留着国师府,那国师府冷清得可怕。连杂草和灰尘,都是我和云弋在打扫。”
“如果陆公子不去看看,又何必留着?”
“再说吧。”陆锦书突然就沉默了下来,一颗心死水一潭,“有空就去。”
眼眶微红,端起碗喝一口喝尽酒,感叹道:“原来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吗?那些事情仿若在昨日。”
不知不觉中,一坛酒全进了他的肚子,狭长的狐狸眼湿漉漉空茫一片。
往后窝在藤椅上,神色悠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弋叹了口气,起身拿过被褥盖在他身上,轻声道:“陆公子醉了,我和云梵明日再来看您。”
两人收拾一番,起身离去。
离去之际,云梵回头看向屋内。
“走了,看什么呢?”云弋胳膊肘碰了他一下,径直往外走去。
“嘎吱。”
房门被关上,外面的风雪被挡在外面。
陆锦书望着前方,思绪和一颗心都被麻痹了起来。
.
嘎吱一声,房门被打开。
陆锦书偏头看去,模糊的视线里,雪白世界和木质的交界处,正立着一个男人。
男人身形修长,雪衣白发,他眉目微垂,安静专注。
雪色明澈,映出他清疏柔和的面容,温润矜贵,如雪山之莲。
陆锦书眨了眨,微微正身看向他,忽尔弯唇一笑,“从来没有梦到过你,怎地今日到了我梦中来?”
“我知道阿书在等我,所以我来找你。”男人抬起脚步,不紧不慢朝他靠近。
屋内暖乎乎一片,火炉上的茶壶还在冒着热气,在屋中袅袅而升。
陆锦书笑着笑着,眼泪却大颗大颗地滑了下来,“我以为你在怪我。”
“怪你什么?”冷白修长的指尖拭去脸颊上的泪珠,目光充满着柔情,“阿书可怪我?一百多年才来找你。”
颤巍巍握住脸颊边的手,急切地寻找着真实感,不断摇头几乎失去了语言,“我,我怎么,怎么会怪你?”
“我终于,终于见到你了。”陆锦书扑进对方怀里,紧紧揪住腰侧的衣服,力道极其大,生怕眨眼的功夫,这人就会烟消云散。
“阿书想不想我?”背后的手轻柔地抚摸着脊背,无声之间带着安抚的意味。
心里渐渐安定下来,陆锦书嗯了一声,在脖颈间汲取着独属于对方的呼吸。
冷气里掺杂着好闻的沉木香,大脑阵阵发晕,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双手朝腰腹间抚摸而下,离身去寻那张令人心动的薄唇。
直到温热的触感透过皮肤传递在大脑里,模模糊糊之间终于确定。
云楼,真的回来了。
“云楼。”陆锦书破涕一笑,眼里满是柔情和亮光,攥紧胸前的衣襟,“你终于回来了,一百多多年,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是,我要是再不回来,某人不吃不喝就要没了。”云楼搂紧劲瘦的腰往上一提,嘴唇一张含住日思夜想的唇肉。
“唔。”眼里拢着一圈雾气,眼泪不争气的流下,像断了线的珠子。
“哭什么?阿书不应该很高兴吗?”云楼叹息一声,嗓音里饱含着无奈,“喝了酒?定是云弋给你的。”
“你怎么知道?”陆锦书窝在他怀里,抬头而望,看着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身边。
陆锦书蹭着他稍间的下巴,温热的唇覆碰过,随即舌尖柔柔地刮过,糊了满下巴的口水。
云楼双臂一紧,把我箍在怀里,嗓音微哑,“阿书,你准备好了吗?”
“当然。”陆锦书翻身跨坐在他腿上,低头吻上那张唇,“一百多年,早就准备好了。”
云楼呼吸一紧,喉头一滑,勾住他的舌头交缠起来,“我的小狐狸。”
(正文完,if线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