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顾本是想让卓妍歌以微弱的票数获胜,这样大家都有面子。
一千票投进去后,就超了夏冰雪两百多票。
二十多两银子的事情,喜欢夏冰雪的人立刻追上了。
看样子,人们的热情超过了颜顾的认知。
在这种喜爱、期盼又自我感动的氛围下,人们是很难保持理智的。
颜熙就看着颜顾又让人拿了一千两下去。
本就要捐官,还如此挥霍,对于颜顾,颜熙其实并没有讨厌他,而且当初辣椒和香料种子也是颜顾给自己的。
所以颜熙才打算只用钱买断与颜家的关系。
本来他是一分钱都不想给的。
可眼前的情况,让颜熙很失望。
“楼上的公子,您对夏冰雪的演奏赞誉有加,为何一票也不投?”
楼下花光了银子的人开始劝说别人投票。
颜熙叹息摇头,“我的喜欢和你们的喜欢不一样。”话不多说,他可是会读空气的人。
在别人的场子上,不说你们这群傻x白给的话,回家冷静后,后悔去吧。
现在主办方都还没用杀手锏呢,上头的人,兜里的钱就别想带回家。
“为了感谢各位的支持,咱们二位姑娘准备给大家再弹奏一曲。”
来了来了,颜熙最终还是往评委台走去,“颜顾,一千多两表明心意已经够了。”
“少管我的事。”颜顾之所以敢这么花钱,是因为这场活动本来就是他跟乐坊一起筹办的。
那买票的银子最后三七分,以现在的票数,他最低都能分到五千两银子。
“你……”颜家是我当家,我自有分寸,于是再让人拿了一千两下去。
好吧,颜熙也懒得管了。
二位姑娘表演结束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投票。
乐坊此举迎来了花街大部分的人,已经没钱投票的人甚至还主动到外面去拉人进来听。
钱源源不断地流入乐坊的口袋。
像极了呀,和现代的选秀打投几乎一模一样。
颜熙转身回到雅间,楚黎溪跟楚云逍都安然自若地喝着茶,听着楼下的唱票。
“我现在感觉,民间的一些事情超出我的想象。”楚黎溪听到如此高的票数和银子的投入,总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这一部分钱,不用上税。”楚云逍一语道破新朝律法里的漏洞。
“说的也是,除了这个,又没办法说他们什么,毕竟下面那些人都是自愿的。”
“不是自愿哦,是被自愿。”颜熙坐在他俩对面,指尖摩挲着茶盏,“人是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持理智的,有的时候就会冲动行事,尤其是在群体意识的裹挟下,如果做出了超过自己承受能力的事,等冷静下来后就只有后悔,比如冲动地激情杀人亦或者一时脑热买买买超过了自身收入的几倍等。”
“听起来,有点道理。”
“是啊,我举的这些例子都是‘自愿’做的,你是不是能说他们的不是。”
“当然,杀人偿命,花钱超过自身承受范围就活该挨饿,要是因为没钱又去抢劫,活该被杀头。”
古代的朴素价值观真好,颜熙指了指外面,“但你责备的既是活该又是另一种受害者,是不是片面了点?”
“乐坊的刻意引导害人不浅。”楚云逍插了一句,直击重点。
楚黎溪听后立刻反应过来,“没错,他们就像赌坊一样,可我们没有任何律条来定罪。”
“很难。”楚云逍抬眸看他一眼,“这种大型敛财的场所背靠着的无疑是当地的勋贵。”
“那又如何。”楚黎溪感觉自己是太子,总有办法可以解决。
他有那份心还是很不错的,颜熙没有泼冷水,“我们来这里不是讨论这个的,投票快结束了。”怎么冷靖还没有行动呢?
这个时候,二位姑娘之间只差了一万多票,卓妍歌暂时领先。
票虽然还在涨,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眼看着夏冰雪就快输了。
“最后半盏茶的时间。”年轻的提醒了一下时间。
但明显,票都不动了。
就在快要结束的时候,冷靖突然放了五千两在卖票处,“买五万票给夏姑娘。”
票数瞬间被反超。
就是颜顾也没想到最后突然有人买票,而他今天只带了五千两,不过今天不到两个时辰,他保守收入已经破十万两了,只要找乐坊先借,再扣就好了。
然而此刻锣声敲响,投票结束,夏冰雪获得了胜利。
“最后关键的五万票是由这位戴面具的公子投出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冷靖身上。
官二代们立马认了出来,“平夷将军!”
“没错,是我。”冷靖说着走上舞台,来到夏冰雪面前,“不知末将有没有这个荣幸入夏姑娘的眼?”
平夷将军,一般人就是颜顾也没见过这个人,带着面具的将军,不以真面示人,还想入谁的眼啊,夏姑娘可是那高岭之花,看都不得看你一眼。
“平夷将军保家卫国,不幸毁了容貌,这一伤是为保护我们留下的,小女子不过是乐坊一风尘女子,担不得‘入眼’二字。”
“那就是可以了。”冷靖很会抓重点,“夏姑娘,二楼雅间请。”
夏冰雪颔首起身,跟着冷靖往楼上去了。
他们雅间就在楚云逍的旁边,只有一帘之隔。
夏冰雪走进来就发现帘子后有人,却没有多问。
“这里面都是贵人,夏姑娘就在此处弹琴就好。”
她记得那位给曲子命名的公子就在那个位置,“敢问,颜公子是在里面吗?”
颜熙的身份用不着躲藏,他直接撩帘子过来,“没错是我。”
“公子跟平夷将军?”
“认识而已,今天碰巧遇到了就一起了。”
原来如此,“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夏姑娘弹自己拿手的曲子就好。”颜熙干脆就跟冷靖待在这边了。
于是楚黎溪就在旁边被楚云逍晾到了深夜,他这个弟弟怎么这么不爱说话又不好说话呢?!
已经很晚了,夏冰雪退下之后,楚云逍吩咐冷靖送太子殿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回东宫,而他送颜熙回去。
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了,古时候又没有路灯,只有月光施舍了些光亮。
颜熙走在楚云逍身边,他没说话,颜熙也没有说话。
但这种深更半夜压马路的感觉,真的舒爽,适合放空,这种放空可舒服了。
走着走着,楚云逍突然停下脚步,颜熙还在放空,突然停下的他抬头迷茫地看着楚云逍。
“第一次感觉,京城好小。”
“小?”
“花街到颜府比楚慧王府到颜府远上许多,今晚却觉得要近上许多。”
“应该不会吧,明明很远。”
“原来只有我感觉到只走了一小会就到了?”
“那个啊,是相对论,有个很厉害的人为了说明时间的流速不是匀速的,举过一个例子,当你和一个美女坐在一起一小时,你会感觉只有一分钟;但是当你坐在一个火炉上时,一分钟就比一小时钟还长。”
颜熙给他解释着解释着突然愣了一下,抬眸看他,“你……”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不少,“想说的是,什么?”
“希望这条路能长一点。”楚云逍抬头,颜熙跟着他抬头看,原来他俩已经走到了青兰苑的墙外,说明他们早已绕着颜府走了一圈了。
我,不会自作多情吧,颜熙的目光落在楚云逍脸上,怕误会故意不去理解他话里的含义,“你,想家了?”
楚云逍却噗呲笑了一声后,立马抓住他的手腕往怀里一拉,刚要说什么,旁边的小巷子里冲出来一只野狗对着他俩一通狂叫。
“我的妈!”吓得颜熙直往楚云逍背上爬。
楚云逍冷冷瞪着野狗。
野狗突然怂了,夹着尾巴跑了。
“还是你厉害,狗都怕你。”
“还不下来。”楚云逍把挂在他背上的颜熙提溜下来,“胆小鬼。”
“就你胆子大。”颜熙轻哼一声别开头闹别扭。
楚云逍只要提着他翻上墙落在了青兰苑,他小时候住的地方。
入眼就是一个写着自己名字千疮百孔却依旧坚挺的稻草人。
“这些年,你没少打‘我’啊?”楚云逍一把抓住转身就跑的颜熙的后领,把人拉回来,“解释解释。”
“哎呀,那不是,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憋着伤自己,发脾气伤别人,对稻草人就不必担心了嘛。”
“那你就不怕伤稻草人的心?”
“稻草人怎么会有心嘛。”
楚云逍扯下稻草人身上的名字,“这个人没有心?”
“……错了嘛,谁让你当初就那么跑了,还拐走冷靖,你要是我,你气不气嘛。”
楚云逍松开后领,揉了揉他的头,“知道错了就好。”
“明明是你先走的。”
“我已经道歉了。”
“什么时候?”
“去南越的路上。”
“我不记得。”颜熙打死不认那模棱两可的道歉。
“我不该留下你走了。”
“哦。”
“也不该把冷靖带走。”
“还有呢?”
还有?楚云逍这可想不出来了,“还有什么?”
“瞒着我调查,我们跟其他人不一样,你瞒着我查,我不爽。”
“不一样?”
“是啊!”
“不一样在哪里?”楚云逍嘴角掠过一丝狐笑,“嗯?”
“……你,不跟你说了!”颜熙锤了他两拳,往芷兰苑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