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珉没有急着走，看了眼时间，不过夜里一点。
他把祁芮扶到床上躺着。
一直过了许久，她才从昏迷中醒来，看见祝珉还在，立即握住他的手，脸色惊惶如惊弓之鸟，绷起脊背盯着远处桌上的背包说: “你把那个鼓丢掉吧!”
祝珉很不理解，只好顺着她拍了拍她的背，柔声安慰， “好，我会丢的，怎么了?”
“丢掉吧，那个鼓太可怕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要问，不要问···很可怕···”她只是断断续续重复着一句话。
看实在问不出来，他也不追问，就哄祁芮睡下后，把包拎起来准备离开。
他之前把鼓塞回包里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觉得包重了一些。
回到自己房间。
束昀似乎已经睡了，给他留下玄关的灯。
祝珉摸到靠里边的床，把包放在枕边，轻轻卧下。
刚沾枕头，束昀翻了个身，忽然开口问: “回来了?”
祝珉轻叹一声后，转过身去， “你不用给我留灯。”
他笑了起来， “早知道就只订两个标间。”
祝珉没理睬他。
他却饶有兴趣，继续搭腔， “你脸色不大好，怎么回事?”
祝珉扫了他一眼，脸色确实担忧，可眼睛里那种微妙的感觉让人不适。
沉默片刻，祝珉说: “发生了一点事。”
结果话刚落音，束昀没说话。
夏犹吵起来， “你不该和他说!”
上个游戏之后。
他们俩就不怎么愿意出现，也不愿意左右祝珉的抉择。
好像是有意不去打扰他似的。
他也没有主动去问。
但现在夏犹却出现，看来并不是沉睡，而是主动避开自己。
祝珉没有顺着他，继续说: “我在店里收了鼓，有点邪，我和祁芮都被搞得头疼，还做了噩梦。”
“什么鼓?”他很好奇的坐起来， “让我看看行吗?”
祝珉坐起身，拿过一侧的包，确实沉甸甸的。
他把包拉链拉开，露出黑压压的鼓。
束昀的脸色在鼓出现瞬间变了。
原本带着一丝好奇的脸，变得格外严肃，他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不敢去触碰那面鼓。
他眼神里的狡黠慢慢变得惊讶，再到凝重，最后变得恐惧。
看着那面鼓，束昀动了动手，想要触碰鼓面，可还没碰到又触电般收回去。
最后，他直摇头说: “这东西要不你丢了吧。”
祝珉挑眉，看来这次的角色触发点是这面鼓。
所有人都觉得这面鼓有问题，可偏偏又寄给自己。
“为什么?”
“这个东西不对劲···”束昀拧着头。
祝珉看着他， “哪里不对劲?”
“你最好还是丢了，你不是说你被搞得做噩梦吗?”
他不肯说。
束昀立即结束对话，翻身转过去对着窗户，低声说: “睡吧。”
祝珉呼出一口气，仿佛很痛苦似的，再度睡下去，甚至把包就丢在地上。
束昀依旧不说话。
祝珉只好对着他的后背，轻轻喊他的名字， “束昀，我害怕···”
束昀沉默许久后，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你这面鼓，我···我以前也有过，是同一个，当时拿到手里和你的状况也一样，连续做噩梦，看到许多不该看东西，我以为我疯了···”
“那你就把鼓扔掉了吗?”
“我···那时候很年轻。”他摇摇头， “后来我查到鼓和苯教有些关联，也研究不少来源和历史，但随着我越深入调查，我身边的人也···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怪事，我就把鼓送出去了，而我就送到这里。”
“这里?!”
“对，我在一个店里卖掉，收货的是个藏民，再后来我还看到过他一次。”束昀用一种飘忽又惊惧的语气说着，他侧过头，直勾勾的盯着祝珉， “你知道是什么时候吗?”
“什么···什么时候?”
“新闻上，他一家被一只熊活活吃掉。”
束昀又说， “我感觉再次见到这个鼓，就好像它也认出来我一样，所以···我才这样。”
认出这个词用得很微妙。
“这个鼓你从哪里弄来的?”
“有人寄给我的，地址就是这里。”祝珉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是谁。”
束昀轻叹一声， “这东西真不对劲。”
“我知道。”
祝珉感觉自己的思绪并没多多理清，只是知道这鼓更神秘了。
他想得多，靠着枕头细细想了一夜。
束昀也没睡好。
早上起来。
祝珉刷牙洗完脸，目光落在那个包上。
想了想，他把包里零碎的东西掏出来，里面有很多充电线和眼药水之类的小东西。
还有个小药包。
这药包一直在包里，他也就没拿出去。
结果刚拿出来。
猫头鹰先生出现，播报起来。
【扮演者祝珉，你的暴露系数急速变化，已上升至39%，请注意!】
祝珉立即发觉是药包的问题。
他扭头去看，发现束昀在望着自己，连忙把药包藏在身后，扭头进了卫生间。
【暴露系数降低至26%。】
果然和药包有关。
祝珉好奇的打开包，倒出里面的药瓶，看清楚瓶子上的字时，脸色唰的白了。
“这是什么?”
猫头鹰先生没有任何情绪， “这是角色所备药物，如果你想问的是药物名称，我猜想瓶子上的字你一定认识。”
“我在问你是什么?!”祝珉几乎咬牙切齿。
沉默一会后，猫头鹰先生那平静的语调响起， “奋乃静片，临床主要用于精神分裂症或分裂谱系障碍。”
祝珉质问， “你有权利选择游戏角色，对吗?”
“我不否认。”
“那这是什么?”
“我认为这是对你我好的帮助之举。”猫头鹰先生并没有什么反应， “我知道你的问题，也许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你可以完美斡旋在你的不同身份中，对我来说这是一个bug，我的能力有限，无法让你在接下来的角色扮演中不被规则发现。”
“你可以消除我的···人格?”
“我只想让你脑子里的声音变得少一些，好让我们继续合作愉快。”
“所以你就把我扔进一个精神分裂症角色里?”
“我更觉得这是一个为你提供治疗的机会。”
祝珉直接说: “我不同意。”
“你如果坚持不同意吃药，暴露系数将会继续上升，游戏立马就会结束，如果你不想继续，我可以判定你的角色扮演失败，而且——我非常荣幸可以参与到你的死亡过程。”
祝珉气到麻木，不照做就判定失败后死亡。
许久之后。
卞岳打破了沉默。
他只说了一句话， “祝珉，吃药吧。”
祝珉下意识反驳， “不行。”
夏犹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只喊出了祝珉的名字。
猫头鹰先生问他， “你寻求死亡还是生存?”
祝珉不说话。
“当然是生存，人类的本能。”猫头鹰先生意外有了情绪，似乎是不屑。
“那如果说我···吃了药，会发生什么事?”
“当然，如药效发挥那样，安抚你的情绪，让你镇静。”
祝珉心念急转，他上一个游戏就发现，角色扮演成功的获利方是他和猫头鹰先生。
如果自己死亡失败，他就会更少获利。
现在想方设法的解决掉自己的问题，也是为了更多获利。
他还有机会。
“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想我失败吗?”
“我不想，所以我在尽量解决问题。”
“好，我···我们可以寻求更加合理的方式解决，也许不用这样。”
猫头鹰先生并没有出声。
祝珉等得有些焦急。
他很惧怕，惧怕什么，也不清楚。
只是觉得如果消除掉卞岳和夏犹，他就像是被剥夺了什么，或者说成了一个不完整的人。
他不想出现这种事。
最开始发现卞岳和夏犹出现，是什么时候呢?
他不记得了。
他只是需要，所以就出现了。
祝珉冷汗直冒。
要么死掉，要么让他们消失。
“如果你坚持，我可以退一步。”
猫头鹰先生声音骤然响起。
“你可以选择一个留下来。”
“一个?”祝珉心里一咯噔， “我要在他们之中选择一个去死吗?”
“你必须要消除一个，这是我最后的让步。”猫头鹰先生说， “三分钟之后我会来处理，请尽快决定。”
“等一下!祝珉。”夏犹突然叫起来， “你已经有了七年寿命，你可以停止游戏，回去继续活下去了。”
卞岳问他， “七年，可以做什么?”
夏犹高昂的情绪被打断，他似乎回答不出来，最后恨恨的吼叫起来， “我不想消失!祝珉!你不要吃药!”
祝珉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脸，问: “卞岳，你呢?”
卞岳一向并不温柔，这一次语气却像是含了水一样， “你可以命令我去死，我永远都为你而生。”
“那就让他去死吧。”夏犹说。
大概是他自言自语的声音太大了。
外面的束昀发现不对劲，走近卫生间的门，敲了敲。
“你没事吧?”
祝珉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我没事。”
“我听到里面声音，还以为你和我说话。”
“我在看视频，你要用卫生间吗?”祝珉语气出奇的冷静。
“不用，你继续。”
祝珉垂下眼，不敢看镜子里自己的眼神。
仿佛透过那双眼睛能看到他们。
“请告诉我你的选择。”猫头鹰先生的声音非常准时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