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松琴手一松,酒杯倾倒,洒了自己满身。
“咣当”,碎片四溅,慕稚受惊后退,手却被牢牢按住。
“是吗,”慕稚看不到他的脸,只听到廖松琴轻飘飘的声音,“谁跟你表白了。”
“体育委员。”
慕稚补充,“八块腹肌。”
廖松琴置若罔闻,只说,“他模拟考排名多少?”
慕稚一愣,“……校内八十七。”
还算过得去的成绩,但慕稚答得这么迅速,像是非常关注对方,廖松琴面色沉下来,“你大学打算和他异地?”
“啊?”
“他这个成绩,就算和你一样留在本市了,能进同一所学校吗,异校恋打算一周见几次?”
慕稚被他说得有点急了,“难道只有同校才可以恋爱吗?那我除了大学同学就谁都不能谈?”
“只是要找有能力每周和你见面的,你学业太忙绊住脚的时候,他可以提供帮助,而不是没头苍蝇似的也在为了期末考发愁。”廖松琴轻描淡写地抹黑素未谋面的体育委员,面上毫无波动,“阿稚,眼光要高。”
这……这和慕宁说的不一样啊。
慕稚悲伤地离开露台,悲伤地坐到床沿,发起了呆。
廖松琴一点都不着急,按照慕宁的计策,他说完那句话廖松琴就该发脾气了,然后把他按在墙上亲……当然后面这句是他自己适度美化的,慕宁原话不是这样。
廖松琴没有生气。
他反而把慕稚说生气了。
宾客离去后,慕稚在花园逮到慕宁。
“哥,没用。”
“不可能!”慕宁情绪激动,“廖松琴没被擒到? 他一定是装的,我当初就是被你嫂子……”
慕稚睁着大眼睛,眨巴了下,“被我嫂子……?”
慕宁清了清嗓,“我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光靠说的没用,得让他有危机感。”
慕稚觉得很有道理,“嗯,该怎么做?”
“这种东西,当然是亲眼看到最好。”慕宁推着他回屋,“这么晚了,快睡。”
慕稚回头,“亲眼看到什么?”
慕宁神神秘秘,“等你回学校就知道了。”
周一,慕稚早读时被人堵在了茶水间。
“你好,我是二班英语课代表,陆隅。”面前的男生高高瘦瘦,身上有股干净的气味,阳光晒暖的被褥似的。
他微弯着腰,伸手接过慕稚的杯子,“有点渴,我喝一口哈。”
“?”
“谢谢。”男生把杯子递回去,揽着他肩往外走,“宁哥让我配合你演戏,怎么说,有没有具体的台本?”
“我不太清楚。”慕稚突然拉开他的手,回身走到水龙头前,将杯子放到水流下细细地洗着。
陆隅流露出受伤的神色,“这么嫌弃我?”
慕稚柔和地笑笑,洗杯子的动作不停,“不好意思,毕竟我们还不太熟嘛。”
“熟了就能喝了吗?”
“也不行。”
陆隅撇嘴,“那谁能喝?”
“我哥,”慕稚掰手指,“我嫂子,还有……还有我另一个哥哥。”
“你家人口这么多。”
陆隅没放在心上,跟着他进了教室,随手拉过前桌的凳子坐下,趴到慕稚桌沿,“我怎么装你的追求者比较好?”
“追……追求者?”
“是啊。”陆隅一脸“这你都不知道”,拨弄着笔袋里的橡皮,“宁哥说,你暧昧对象是个犟种,不当面看到情敌,是不会松嘴的。”
慕稚下意识就要反驳,廖松琴才不是犟种,他只是沉稳了点,坚定了点,不受外物影响。
陆隅评价:“那不就是犟种吗。”
慕稚有点生气了,“不是。”
面前的少年嘴巴紧抿,眼尾小痣殷红,哭了似的。
“好好好。”陆隅举手投降,“我错了行不行,别哭。”
慕稚莫名,谁哭了?
眼看就要到上课时间,慕稚无心多聊,匆匆制定了计划:“今天放学的时候我,我暧昧对象会来接我,你们班最后一节不是体育课嘛,多打会儿篮球,我来给你送水。”
“你给我送?”
“嗯,你到时候笑得开心点就可以。”
陆隅挠挠头,一甩头发站起来,“行吧。”
廖松琴开会时闹钟响了一次。
会议进行得差不多了,他快速收了尾,驱车去了慕稚学校附近的点心店。
这家店会搞噱头,熔岩款限定蛋糕每天下午五点出炉,许多人下班就赶去排队,今天廖松琴出发得早,进店等了两三位就买到了。
他拍了图片:【轻轻松松。】
这算他们之间约定俗成的,只要廖松琴来接慕稚放学,都会带一块熔岩蛋糕。
慕稚肯定会发来星星眼的表情包。
然而今日,廖松琴在慕稚校门口停好了车依旧没有收到消息。
他眉头微蹙,走到后门栅栏边。
不远处就是篮球场,充满青春活力,一月份的天,有人脱得只剩件条纹衬衫,场上不时爆发出欢呼声。
廖松琴没怎么看,按了慕稚的号码,刚要拨出——“慕稚!”
独属于少年人的张扬与恣意,他看到男生大步奔到场边,搂住一个看不清脸的人,那人手里握着瓶绿茶,显然是特地来送水的。
不需要看到脸,廖松琴知道,他怀里的人是慕稚。
越是接近放学,慕稚越不安。
收到廖松琴消息时他正在小卖铺买水,不知为何,看到照片里熟悉的蛋糕,慕稚没由来地心慌意乱,把水错拿成了饮料,等快到操场了才反应过来。
没必要这么怂吧。
慕稚给自己鼓劲。学生一波又一波从前门走了出去,保安不会允许廖松琴进来,过去慕稚走得晚了,廖松琴都会去后门看他的动向,远远地招手示意,有一次脱手摔了蛋糕,被慕稚笑了很久。
鼻头有点酸,慕稚揉了揉,挺直脊背跑到后门与篮球场的连接处,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
透过修竹,慕稚看到铁栅栏外某个熟悉的身影。
他移开视线,按计划向陆隅走去。
被搂住后,慕稚僵硬着身子,偷偷掐陆隅,“剧本里没有这一出。”
“这样逼真。”陆隅耳语,“是不是栅栏后面那个魔鬼男,哇,他看上去要把我灭口诶!”
什么魔鬼男……
慕稚艰难侧头,果然看到了面色不佳的廖松琴。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某种深重又尖刻的情绪蛰了慕稚一下,他浑身一颤,从陆隅怀抱里退了出来。
“谢谢你的水!”陆隅做作地大喊着跑走了。
有点傻。
慕稚没空想那些,他低头,背着书包匆匆跑出校门。
出校门,廖松琴的车已等在路旁。
他面色恢复如常,拉开车门,“饿不饿?”
慕稚拘谨得像第一次上这辆车,“还行。”
面前递来个蛋糕盒子,驾驶座上,廖松琴温声开口,“今天去得早,买到了第一批出炉的,你尝尝味道有没有区别。”
“嗯。”
不知是不是太紧张了,慕稚手指打结,半晌没能打开盒子。
越打不开越着急,他额角沁出汗,咬着下唇,最后差点上手撕扯。
廖松琴眼前浮现着那个男生的背影。
篮球打得背后都汗湿了,还敢抱慕稚,不知道有没有把汗蹭到他身上。
思及此,廖松琴按住慕稚手背。
手下的人狠狠抖了一下。
“刚刚在给同学送水?”
“……嗯。”
“那个体育委员?”
“不是,隔壁班的英语课代表。”
车厢里一时沉默。
过了会儿,廖松琴抬手,摩挲着慕稚下颌,“是不打算喜欢我了?”
慕稚浑身哆嗦,眼里雾蒙蒙的,完全招架不住,“没有……”
“喜欢我,为什么给那个男生送水。”
“不可以吗。”慕稚鼓足勇气,“你又不和我在一起,我为什么不能给别人送水?”
廖松琴轻叹,“你可以。”
“对嘛,就是这样。”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却并没有开心。慕稚发着抖靠上车门,眼泪无征兆地滚落。
他哭得很伤心,某个阀门打开了似的,源源不断往下掉着泪,两手胡乱解着蛋糕盒丝带,“呜……为什么打不开?”
身旁又是一声叹息,纸巾抽出的声音,廖松琴捏着他的脸,纸巾柔软的触感覆上来。
有眼泪淌到唇畔,咸咸的。
慕稚抽噎着,舔了舔唇。
模糊的视野中,廖松琴动作一顿,接着那股好闻的松木味压下来,唇被人吮住。
“和我谈恋爱可没有那些小子这么清纯。”廖松琴舌尖抵住圆润的唇珠,轻缓地忝弄,说话像告诫,又像诱哄。
他把人的嘴唇亲得微微发肿才退开,垂眼看着已经傻了的慕稚:“这是和我恋爱中最清纯的事。”
“你确定自己能准备好吗。”
【作者有话说】
慕稚:(沉默)(燃烧)(尖叫)
慕宁:(尖叫)
陆隅:?我怎么彻底成工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