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华国法律规定,失踪超过4年就可以报备死亡,父亲叶邦的户口是叶白钧亲自去注销登记死亡的。如果走法律程序,叶邦占不到任何便宜,但问题就在,叶邦不知用什么法子给自己重新弄了个身份,而且他原本就是法外狂徒,有一身的流氓手段。

  那天被他闯进寝室,两人无可避免爆发冲突,叶白钧这辈子第一次打架就是和亲生父亲,脸上、身上都挂了彩。

  “我也把他砸开瓢了。”叶白钧倔强道。

  易城捧着他的手,心疼的不行,“他是臭鱼烂虾,你打他真是脏手。”雪一样白的皮肤上分部着几块扎眼的零散乌青。

  担心伤了骨头,易城坚持带人去医院里看看,当天就拿到拍的片子,好在没什么问题。

  只是易城怎么都不肯放叶白钧自己回寝室了。

  “他肯定还会再来,寒假学校里没有人,太不安全了。”

  叶白钧也有这样的顾虑,想了想还是摇头,“那我自己去租房子,不去打扰学长。”

  易城眉毛一抬,有些不高兴:“我们俩什么关系,谈得上打扰?”

  “?”叶白钧动动嘴唇,“炮友”两个字到嘴边,被易城推着他上车的动作打断:“赶紧的,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叶白钧手抵住车门,怎么都不肯上车:“不行。我不能去。”

  他拿不出理由,易城把他脸上表情细细看了一圈,琢磨出点意思:“他手里有你把柄?”

  跟前人睫羽不安地颤动一下,易城便笃定了,“是什么?”

  叶白钧抿了下唇,“学长,这件事我能自己解决。”

  易城毫不怀疑。别看上辈子叶白钧看似只知道埋头写书,后面成立工作室后一切井井有条,都被他料理的干干净净。

  如今一想,上辈子的那些糟污事情,应该也是被他处理好了,否则以儿子一发达两人就趴过来吸血的习性,自己和叶白钧结婚的新闻在财经版面霸屏时,这两人不可能不来找他。

  叶白钧最后还是住回了自己寝室,不过他回到寝室后不久,有个瞧着斯斯文文、带着细框眼睛的男人来敲门:“你好,我是易总派来的保镖。”

  -

  叶邦穿过马路再次走进校园大门时,保安和他打招呼:“又来看你儿子啊?”

  他心里惦记着这次必须拿钱回去,敷衍了保安,轻车熟路上了寝室五楼。

  门锁着。

  叶邦掏出工具开始撬锁,低头正专注忙活,门猛地开了,从门后飞出一脚来,将他猛地踹了出去!

  被酗酒掏空的身体轻飘飘的,“砰”的狠狠撞上寝室门对面的墙壁,一声闷响!天旋地转、内腹剧痛,在墙上滞凝了一秒的叶邦掉在地上,嘴里尝到了血腥味。

  亡命之徒般的愤怒才后知后觉涌上来,他咬牙目眦欲裂看着门后的人:“兔崽子,你他妈……”

  结果门后露出来一张迷茫斯文的脸,推了推鼻梁上细框眼睛:“你是谁啊?为什么撬我寝室门?”

  叶邦:“……叶白钧那个臭小子呢?这不是他的寝室?”

  “是啊,我是他的室友。你找他干嘛?”

  叶邦眼神凶狠,爬起来的时候摸了下腰侧,那里随身带着一把匕首。

  等他从叶白钧那里把钱要到,走的时候再顺手料理了这小子。

  “让开!”他一把推开对方,想要进去寝室,结果下一秒听到了自己的惨叫,手臂传来剧痛:“啊——!”

  戴眼镜的臭小子居然用门夹住他的手,怎么都挣脱不能!

  叶邦大喊:“叶白钧!你他妈的给老子出来!死哪里去了!”

  叶白钧从门缝后露出半张脸,“别喊了,你来找我做什么?我不会给你钱的。你就是个黑户,再闹我就报警把你抓起来!”

  叶邦被挑衅的彻底愤怒,一边挣扎一边破口破口大骂,连“杀了你们”这种话都出了口。

  直到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看到三个穿制服的警察朝他跑过来,叶邦浑身汗毛树立,像是见了猫的老鼠。

  太迟了,跑不了了。他被警察摁在了地上。

  门这才打开,露出后面挡着门的眼睛男生和叶白钧,一个手里拿着晒衣杆,另一个拿着棒球棍。

  “你们还好吧,两位同学?”警察关切地问。

  叶邦心虚地喊:“他们能有什么事!我是好人,我过来看自己儿子而已,他室友就把我打成这样!我肯定内伤了,我要求去医院检查,让他赔偿我的损失!”

  “老实点!”警察手一紧,“进了警察局里再说!”一扭头,“两位同学,你们也一起走一趟吧?”

  晚上七点,叶白钧疲惫地走出警察局,一位警察一直把他们两人送到门口,还面带红光地和叶白钧握手,“小同学,这次多亏了你啊,让我们一下破了这么多案件!你们回去路上小心啊!要是后面还有什么犯罪分子骚扰你们,赶紧报警!”

  警察回去后,伪装成他室友的保镖摘下细框眼镜,没了遮挡的三白眼锐利中带着少许狐媚,也是个美人坯子,“叶同学,请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老板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一辆车停在两人身边,易城下车拉住叶白钧上下打量两眼,这才给了保镖一个满意的神色,对方一点头,消失在夜色里。

  叶白钧奇怪,“他不跟着你?不是你的保镖?”

  “不是,他是我临时请来的雇佣兵。”对方其实身上带着家伙事,没少和亡命之徒打交道,易城为保险起见才请了这样的人来。

  不过这些没必要和叶白钧说,“饿了吗?去吃点东西吧?”

  夜风一吹,冷空气冻的人鼻尖泛红,叶白钧精致的脸上缀着雪里透红的鼻头,漂亮又可怜,易城把人往怀里一裹,带上了车。

  “那我请你吧,学长,谢谢你派人帮我。”了了一桩心里大事,叶白钧脸上扬起轻松的微笑。

  “好啊。”

  餐厅是易城挑的,人均不过一百,体贴照顾了叶白钧的消费能力。

  叶白钧:“怎么不去你喜欢吃的那家西餐厅?”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那家?”

  当然是因为他之前没少看易城朋友圈,被这么一问才知道自己竟然记到心里了。

  叶白钧一抿嘴,先下车进去了。

  易城连忙跟上,问起事情具体经过,听叶白钧讲完之后不由在心里感慨一句,他老婆真是很有远见的能人了。

  叶邦是五年以前消失的,叶白钧和母亲一度以为他是死在了哪个阴暗角落里,直到随后追债的人不断找上门,母子两个不堪其扰。

  若是常人,在这种情况下勉强维持住心态不崩溃就已经是厉害了。但叶白钧做的更多。他将从追债人那里听闻的叶邦的信息都搜集了起来,这些零星消息交给警方,汇聚成了一份完整的犯罪团伙的行动路径,其中不少都是警方悬而未决、没有找到罪犯的案件。

  再加上,叶白钧当年还留了一些叶邦的头发——当初的出发点是寻找尸体用,如今给活着的叶邦用,也是一样。

  一份父子关系报告、注销的户口和死亡报告,一份叶邦如今拿着的名叫楚邦的身份证,不管是伪造公民身份还是犯的那些案子,都够叶邦和他所有的同伙进去把牢底坐穿了。

  至于叶邦手里的叶母私人影像和照片,也被销毁。

  寥寥数语,将五年惊心动魄简单带过。

  他说的简单,易城却听得揪心,无限怜爱心疼油然而生。

  他的老婆,太惨了吧。

  心疼。

  不过听起来,叶母几年以前还不是现在这样,也不知道当中又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叶白钧的伤口,他不说,易城也不想掀开。

  当下易城只是殷勤地照顾前后,心里拿定主意——爹不疼娘不爱也没关系,自己的老婆,他自己疼!

  哭久了的人,呼吸会有种宛如劫后余生、每个毛孔都打开了的畅快感。

  叶白钧眼下就是这种终于能喘口气畅快一会的感觉。

  餐厅里暖气开的足,对面的男人姿态低眉顺眼,挽起的袖口衣料下手臂结实,薄薄西装衬衣下是起伏饱满的肌肉线条。

  卸了一桩心事,情绪正是舒坦敏感,再看眼前哪里都合味道的男人,心情便有些变化了。

  想睡。

  不是为了当抗抑郁的药,而是第一次,出于单纯的欲望。

  下班高峰,餐厅里人很多,他们挤在一张小小的桌子上。

  叶白钧动了动腿。

  对面易城抬头看他一眼,叶白钧:“抱歉,学长,桌子太小了。”

  易城不自在地动了动,“没事。”

  桌子下的腿在大腿内侧按了按。刚刚叶白钧踢的位置有点高。

  十分钟后,叶白钧侧身找东西,脚抬起,踩在某处。

  然后抬头:“不好意思学长……我以为踩的是凳子,踩到你了?”

  易城浑身绷着,大腿肌肉鼓的梆硬,不自在地缩回去,“……没事。”

  一米九几的男人,缩在宽六十来厘米的桌子上,显得有些猛男可怜。

  叶白钧抿了口水,喉结轻轻一压:“我吃饱了。”

  “那走吧。这两天警察还有些收尾,你还是先住去我那里安全,睡个好觉吧。行么?”

  叶白钧一口答应。

  这是叶白钧第一次来易城家里。

  位于江边的大平层面积快300平,屋里冷清,没多少生活的痕迹,叶白钧猜测,大概易城平时不住这里。

  易城打开鞋柜,拿出一双拖鞋给叶白钧,和他脚上的似乎是情侣款,“这个房子刚买不久,我也是第一次过来。快进来。”

  叶白钧心道果然。炮友而已,肯定不会带回自己私人领地。

  易城带着叶白钧把房子看了一圈,从厨房到电竞室影音室一一介绍。

  叶白钧目光在所有成双成对的用品上都停顿一秒。

  易城注意到了,觑着他的表情,试探着说,“这个房子我买了准备当婚房用的。”

  叶白钧眉心便挤了起来,听见易城又问:“这个房子你喜欢吗?”

  叶白钧:“?”

  你的婚房,竟然问炮友喜不喜欢?

  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