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城回校后找了一圈，最终在图书馆里找到了叶白钧。
他有些哭笑不得。
上辈子叶白钧也总是化悲愤为写稿力量，这辈子明明没有像上辈子一样人生触底，怎么也还是不晓得发泄情绪？
难怪多了个一不高兴就发烧的毛病，憋的。
白天的图书馆人满为患，叶白钧那桌没有空位了，易城只能走到他背后，轻轻拍了拍叶白钧的肩。
从窗户倒影里看见易城走过来，叶白钧垂下眼睫。
左右没有位置，他猜测易城只能从背后喊他。
果然，肩膀被轻拍一下：“学弟。”
叶白钧只是微微侧头：“学长，我来的时候这个位置没有人。”
易城腰弯得更低，嘴巴贴上他耳廓：“不是，我不是过来跟你抢位置的……我易城。”
叶白钧惊讶地抬头，柔软嘴唇准确擦过易城的下巴。
“抱歉学长……你凑得太近了。”叶白钧抿了抿唇瓣，小声道歉。
有一点胡茬。
刮的他嘴巴麻。
如果轻轻舔一下……
易城头发都快炸开了。
叶白钧的嘴唇太软了，一擦而过的感觉跟重放一样在皮肤上残留扎根，撩起一波又一波势头无法遏制的火。
偏生这人是不小心的。
“没事。跟我出来一下。”易城说完，飞快摆动长腿走了出去。
叶白钧这才缓缓起身，慢吞吞跟上。
走廊里，易城差点就想走。
他浑身都是被撩出来的火，心里默念什么经济模型都没用，手臂上肌肉一鼓一鼓的，只想抓住叶白钧，重新咬一口他柔软的嘴唇。
太禽兽了。
易城捂住自己的眼睛。
怎么能这样对待可怜的小学弟。
“学长，谢谢你推荐的律师。”叶白钧先开口，“本来我也想去找你的。”
易城“嗯”了一声，不敢直视他，“官司顺利就好，我就是来问问。”
至于安慰的拥抱，他这会儿不敢想了。
他怀疑自己会抱住人就不撒手了。
这样肯定会被叶白钧这个直男讨厌。
“官司挺顺利，心情不顺利。”叶白钧站在阴影里，低下头，“学长能不能再抱我一下？”像是害怕易城拒绝，叶白钧说，“我爸妈在我十五岁就跑出去躲债了，这些年我一直靠自己，只有这一次找律师，我才体会到有人可以依靠是什么感觉……”
易城被他说的，心疼到眼珠子都红了，直接长臂一揽把人搂进怀里。
“抱。想抱多久抱多久。”
他手臂力道很大，勒在腰上让人有些喘不过气，且由于体型差，能完全把叶白钧密不透风地拢在自己怀里。
强势且霸道。
却让叶白钧很安心。
他渴望这样的温度、这样的拥抱、这样的人很久了。
“谢谢学长。”叶白钧把脸埋进他颈侧，贪婪地小小深嗅一口。
唇瓣擦过易城颈侧动脉，最后冰凉的脸颊贴了上去，感受着脉搏。
易城没有推开他。
叶白钧勾起唇，又发现易城悄悄把脚往后挪了半步，让肚子往下离他远一些。
看来直男学长已经彻底接受了自己的性向，并且也对自己有反应。
叶白钧松开手。
易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不抱了吗？你好了？”
叶白钧摇摇头：“再抱就不合适了。学长可能不知道，我是gay。”
“喀嚓”一声，易城迷茫的表情裂开了。
什么？
他说什么？
易城忘了自己是怎么和叶白钧告别，回到寝室的。
只知道等自己被寝室关门声吓清醒时，手机里发来叶白钧的消息：【对不起学长，你被吓到了吧。我不是故意隐瞒的，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说。如果你介意也没有关系，我以后会和你保持距离。】
易城一下抓紧手机：【不介意！】
【没关系！】
【不用保持距离！！】
这一刻，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内心的激动和窃喜从何而来。
-
眨眼小半个月过去了。
期末考试结束之后，易城公司的综艺就要开拍了。
第一站就在本城的度假村，摄影师从易城和叶白钧离开学校一起出发开拍。
摄影师们只见过叶白钧的定妆照，还没见过本人。
当易城和叶白钧一起走过来时，所有人都先看到易城。
年轻男人肩宽腿长，穿了一身休闲的卫衣长裤，却掩盖不住天然的气势。
“……老板真的好年轻好帅。”
“必经易家太子爷啊，背后还有外公的鲁家。”
“我靠这么有钱？？鲁家啊？？果然有钱人只和有钱人结婚。”
“欸等一下，老板旁边的人是谁？”
所有人的目光便落在叶白钧身上，再也挪不开。
如果走过来的易城给人的感觉如一匹狼，那么叶白钧第一时间让人想到的便是月光。
干净，清冷，漂亮得不似人间物。
十二月的初冬，他穿了白色衬衣加黑色外套，再普通不过的搭配，却比任何高定衣服都要衬托他的气质，缓缓走来时如一汪清泉在月下安静流动。
“这是老板新签的艺人吗？”其中一人呆呆地问。
“老板和他的素人学弟来了。愣着干什么，开机啊！”现场导演喊了一声。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开始干活。
原来是老板的素人学弟啊。
长这样，以后肯定也是要进娱乐圈的吧？
“学弟是素人，好好拍，游走机位先跟他。”
素人第一次参加综艺，肯定紧张的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得多准备一些素材，免得到时候没得用。
现场导演说完，立刻有两个机位对准叶白钧。
叶白钧见了，脚步一顿。
现场导演见他站在原地，心道果然。
一看见摄像头对着自己就关节生锈了。
不会怕的站在原地不动了吧？
易城见他停下也有些担心，侧头低声问：“不要怕镜……”
就见叶白钧弯下腰，就这么毫无芥蒂地当着镜头脱了白板鞋，从里面倒出来一粒小石子。
“有点硌脚……学长你刚刚说什么？”
易城把话吞回去：“没事。”
现场导演：……这位素人学弟还挺放得开，一点包袱都没有的哈。第一次上镜就直接脱鞋了。
易城和叶白钧是第三、四个到达度假村的，上次见过一面的歌手魏月和最近大火的流量影后穆纯冉已经到了。
“我的天啊。”影后穆纯冉是个直爽性格，“你们真人也太……一个帅一个漂亮了吧。”
几人在一楼客厅里聊了一会，随后另外一男一女两位嘉宾也到了。
一个是当红小鲜肉歩嘉阳，另一个则是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女星百里溪月。
“溪月！又见面了！”穆纯冉上去就给了百里溪月一个大大的拥抱。
明明他们才是一个level的，影后不先和自己打招呼，反而先去找十八线女明星，当红小鲜肉歩嘉阳脸色古怪：“你们认识？”
穆纯冉：“是啊，我和溪月前段时候合作过呢。”
难怪。歩嘉阳点点头，心里的那么点褶子被抚平了。
人到齐之后，第一个流程就是分房间，遵循自愿原则，嘉宾们自行组队。
小鲜肉歩嘉阳是个性格活泼的，当即跳出来：“城哥！我和你一起吧！我睡觉不打呼噜！”
两位女士肯定一个房间，魏月便笑着问叶白钧：“那我们组队？”
易城冲歩嘉阳摇摇头：“我和学弟一个房间，他第一次录节目，我带带他。”他婉拒了歩嘉阳才问叶白钧：“你没意见吧学弟？”
叶白钧微微一笑，摇头，然后婉拒了魏月。
他不仅没意见，如果易城真的和歩嘉阳一个房间了，他也会设法把人拐回来。
眼看两人这就一起上楼放行李了，歩嘉阳才看向魏月：“月哥，那我们一个房间吧。”
魏月仍旧是那副温和的模样：“好啊。”
楼上，叶白钧把简单的行李打开一一放好。
几本书，几件衣服，一点洗漱用品和一瓶面霜就是全部了。
摄像跟过去给了个特写。
东西简单，但胜在干净，一看就有被好好对待。
“就带了这么点？后面要去的地方很暖和，你到时候怎么办？”易城走过来惊讶地问。
“当地再买就是了。”
“也是。”易城说着，忽然看见了叶白钧放在床头的书。
正是此前他在篮球馆看见叶白钧读过的《假面的告白》。
易城拿了起来，发现书页里多了不少彩色的书签。
他随手挑了个红色书签翻开。
「……那箭矢射Ru他的绷紧的、飘香的、青春的□□里，无上的痛苦和欢喜的火焰，在他的身体内部熊熊灼烧」注1
余光看见摄影师凑过来，易城“啪”的一下把书合上，抱在怀里。
而后像是觉得这个动作让他无地自容、仍不自在一样，又把书夹到腋下，用外套遮着，才终于觉得没那么不自在了。
摄影：？
易城凑到正在整理床铺的叶白钧旁边，小声问：“你怎么把这本书带来了？”
叶白钧回头看着空空如也的床头柜：？
我书呢？
易城把怀里书鬼鬼祟祟露出一角：“这本。”
叶白钧从他胳膊底下把书抽了出来，指尖擦过单薄衣服下结实的肌肉。
敏感怕痒的反应让肌肉抽搐一下。
叶白钧垂眸看书，突然有点嫌弃书本封皮的触感，光滑有余，毫无生机。
“我这个学期的课题是这本书。”叶白钧一眼发现了红色书签歪了一点，立刻根据位置知道易城看到了什么。这些文字可都是他刻意标上，贴上不同颜色的书签，就为了方便易城看的。
易城：“……是吗。”
倒显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
也是，他们研究文学的，什么书都得看，都得研究。
听说文学分析家里还有不少人认为，《斤屏梅》的文学价值或许比《红楼梦》还要高。
易城瞬间坦然。
紧接着想到刚刚的文字，又有些心头火热、身体不对劲。
叶白钧放下手里的事情，拿起书，随手翻到贴了红色标签的另一页。
他指着这行文字，对易城说：“这本书里其实有很多有意思的表述，比如这一段。”
叶白钧用他清冷的嗓音念：
「……玩具还是抬起头来面对死亡、鲜血和结实的□□。每当从书僮那里偷偷借来的《讲谈杂志》的卷头插图上看到血淋淋的决斗场面，切腹自杀的年轻侍卫，中弹而咬紧牙关、从捂住前胸的手指缝里渗出鲜血的士兵，或者不太肥胖的、肌肉结实的大力士……每当看到这些图画，那玩具便迅速抬起好奇的头。倘若使用“好奇的”一词欠妥当，那就可以改为“爱的”或者“欲求的”……」注2
玩具？
什么玩具？
这本书他上次搜过百科，讲的不是作者身为同性恋的故事？为什么突然提到玩具？
易城一目十行，飞速扫了一眼上下文。
然后立即明白了玩具的意思。
易城的耳朵一秒红到发烫，肢体僵硬，面色紧绷。
他发现自己的玩具也有点不对劲。
叶白钧怎么能……怎么能……
用这么清冷淡定的脸，念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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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1、2直接引用自《假面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