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中,还是闻人祺最先打断了她们的对视, “既然曲夫子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还要上课呢。”

  这句话像是也提醒了曲浅鱼,那冷凝的目光一滞,随后才聚起微光,她挣扎着想要离开曲游的怀抱,但身子实在无力,嗓音也透出难得一见的娇弱来, “放开我,我还要去上课。”

  “你疯了吗?用这样一副身体去上课?”

  颇有些错愕,甚至比曲浅鱼本身似乎还要更加担心她,曲游皱紧了凌厉的眉,声线笃定,第一次露出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感来, “七公主已经帮你请假了,你今日就好好休息。”

  “公主?”

  有些疑惑地看向着了女装的闻人祺,因为不知道昨晚曲游她们三人的对峙,在曲浅鱼眼中,这两个人该是水火不容的关系才是,怎么这会儿传闻中很是高傲的七公主点了点头,目光平淡,并无睥睨之色, “嗯,我已经帮曲夫子请假了,现在也是小久在那里以我的容貌代替曲夫子上课,所以就听曲游的吧,今日好好休息。”

  “小久?”

  “我的随身丫鬟。”

  聊到这里,终于想起来自己仍然处于曲游的怀中,曲浅鱼努力靠向床头,分开了两人密切接触着的身子, “下去。”

  终于整个身子都倚靠在床梁上时才找回理智与淡定,很是虚弱的身子微微喘息着,她拧紧了眉,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般问: “你为何……在我床上?”

  像是被用完就丢,比抱着一块冰时还令人心凉,但大概明白曲浅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曲游撇了撇嘴,道: “你染了风寒,身子太冷了我才上床抱你的,你以为我想啊?”

  神情一时之间变得复杂难言,或许也从那些生病时模糊的感受里得知了真相,曲浅鱼抿着唇,又看向了闻人祺, “公主呢,怎么也在这里?”

  “跟着曲游来的,她在男女分院的墙上鬼鬼祟祟地扒着,我抓到她后,她解释说是因为担心曲夫子,我也有些担心,就跟着一起来了。”

  “多谢公主。”

  诚恳的语气搭配虚弱苍白,病弱西子一般的容颜,让闻人祺看愣了一瞬,倒也不是心动,只是人与生俱来的天性里对于美好事物的欣赏,回过神后,她摇了摇头, “不必感谢我,该是我向曲夫子道歉才是,昨夜伤了你们的刺客,便是我的随身丫鬟小久,她年幼就流离失所,对于曲家有巨大的仇恨,所以昨晚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差点犯下大错,我已经责罚她来保护曲公子的安全了,而曲夫子需要我做什么,我也一定会做到的。”

  似乎对这一切并不意外,清越的目光仍然淡然如水,曲浅鱼看了一眼面上写着“就是这样”的曲游,浅浅蹙眉道: “你昨晚就知道了?”

  “嗯,昨晚七公主听闻我们遭遇刺杀,来了我房间探查,我察觉了公主并不是那个刺客,把事情坦然相告了。”

  就在他们俩对视的时候,闻人祺走进了一些,陡然闯入曲浅鱼的视线, “对了,还没问过曲夫子呢,你昨夜说的有关小久兄长的事情,我可以再问问吗?”

  唇瓣被抿得更紧了一些,似乎是被触碰到了难以言说的区域,曲浅鱼眸光转冷,道: “胡诌罢了,我都不认识小久姑娘,怎么会知道她有一个兄长?”

  “好吧,抱歉,因为我一直想帮小久找到她的兄长,如果有逾越的地方,我向曲夫子道歉,日后小久也一定不会对你们出手了,我这就回学堂了,再见。”

  和闻人祺招了招手,房间内只剩下两人后,曲游发现曲浅鱼似乎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她找了个凳子坐下来,问: “二姐,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立马从思绪中抽身,本以为这人会问自己在想什么,连理由都想好了,可是唇瓣微张之后发现曲游居然是问自己的身体情况,曲浅鱼咽下那些妙语连珠,迟钝了一瞬道: “还好,对了,还没谢过你呢,曲游,谢谢。”

  很是奇怪,明明是被叫了本名,但那迟缓而坚定的语气听上去居然有些令人心动的温柔,曲游马上就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右手很是刻意地摸了摸后脖颈, “我又没做什么,寒气是七公主逼出去的。”

  “那会儿我虽然昏迷着,但是听得见,是你暖了我的身子,公主才能把寒气逼出去,挺冷的吧?毕竟我那时候都是‘将死之人’了。”

  开玩笑的话语仍然温温柔柔,轻轻浅浅,可是听着却让曲游有些不舒服,或许是因为想到了原着里曲家所有人都人头落地的剧情,她低下头,神情一瞬间变得落寞起来, “二姐,有一件事情,我还没有告诉你。”

  “怎么了?”

  深呼吸了几下,可是勇气还是构建不起来,曲游抬起头,巨大的愧疚感让她已经红了眼眶, “二姐,昨晚我想让小久教我武艺,她把了我的脉,看出来了我的女子身份。”

  随后就是一阵良久的沉默,视线中那双丹凤眼里眸色深沉,不知思索了一些什么事,但在曲浅鱼笑起来后全然化为了洒脱, “无事,本来今日……罢了,不过既然公主已经得知了你的身份,可是提出了什么要求?”

  其实能猜到她打算说些什么,无非就是什么“本来今日就该没命的”,又或许是想到了重来一次的生命,本该都没有这一次机会,可是正因为曲浅鱼表现得如此坦然,曲游才会更加愧疚自责。

  明明嘱托过自己要好好注意身份的,但是在曲浅鱼提醒自己没两天后就暴露了女子之身,现下让整个曲家都陷入了危机,还让七公主得到了自己一个计时炸弹一般的把柄。

  胸腔都沉闷起来,曲游低下头,落寞道: “公主需要一个她可以掌控的驸马,而我,女子之身,不通武艺,出身高贵,势力庞大,是她最好的选项。”

  “什么意思?”

  显然是愣了一会儿,然后,虚弱的身子诧异到扶着床梁站了起来,曲浅鱼拧紧了那双漂亮繁密的远山眉,不可置信一般, “你是说,七公主要择你为驸马?”

  “嗯,她说给她几年时间,等她做完要做的事情,就放我自由。”

  “不可以。”

  眉心紧紧皱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曲浅鱼拢紧了指尖,一副欲语还休的纠结模样,唇瓣嗫嚅了几下后还是只说出来了干巴巴的一句“不行,你们,你们怎么能成婚呢”。

  那句尾,已经显出不符合她性格的局促与懊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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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人祺:其实我不挑的,如果曲夫子愿意……

  小游:文姑娘……

  闻人祺:对不起我错了(光速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