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睡了一天一夜, 闻榆因为十几天修稿和赶稿睡眠不足而产生的疲惫终于恢复,第二天不到七点就精神奕奕的起床。

  拉开窗帘,看到阴沉沉的天空, 闻榆想:今天估计要下雨。

  这么想着, 闻榆拿起手机查了下天气预报,上面“大雨”的预报印证了他的猜想。

  晴朗的天气使人心情舒畅,阴沉的天气自然也容易导致阴郁。好在这场雨不会持续太久,见预报上写明天就会停雨, 他就摁灭手机屏幕, 哼着歌进了卫生间。

  洗漱完, 又仔细抹了护肤品防止皮肤过于干燥,闻榆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出房门。傅时延已经在准备早餐,厨房的门没关,即便开了油烟机,食物的香味还是会跑出来,很快浸透整个客厅。

  闻榆走到厨房,看见傅时延背对着他用电动搅拌器打发蛋清, 一旁的灶台上,砂锅里滚着小米粥, 空气中弥漫的清香味道, 就是它发散出来的。

  傅时延高大挺拔, 相貌俊朗, 应该穿上西装打着领带穿梭于各个宴会之间,运筹帷幄犹如一位贵公子, 而不是站在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厨房。

  只是此时他穿着蓝色的家居服, 围着围裙,低头认真在做一顿早餐, 周身烟火气围绕,他分明就在人间。

  闻榆忽然想起来他以前其实很喜欢看傅时延做饭,傅时延会进厨房,会学厨艺,完全是为了他,否则傅时延的双手永远都是在实验台、在那些精密的他念不出名字的仪器上;在一行行的数据、在论文、在各类书籍和文献上。

  每当傅时延挽起袖子,拿上食材,低着头专心致志为他准备一顿饭时,总是性°感和美好得不行,他耽溺于这样的温柔和宠溺里。

  今天不是好天气,没有阳光,天气阴沉沉的,气温也比昨天骤然降低了七八度,阴冷得过分,可即便这样,在这间厨房里,闻榆仍然感觉温暖。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闻榆感受着自己的心脏不争气的跳得比平时要快上许多,像是有几只小鹿在里面胡乱蹦跶。

  他抿着唇,心道药丸。他和傅时延的每次朝夕相处,都会让他无法自控的回忆起他们过去在一起的时光。

  闻榆转身要离开,不再看傅时延的话,他的心情应该就能恢复。

  他很确信,他早就调整好了对待傅时延的态度,如今被影响的情绪,不过是错觉罢了。

  因为他只和傅时延谈过恋爱,而傅时延是除了爷爷奶奶以外,对他最好的人。他们恋爱时,每天都很开心。

  大抵是记忆里的时光过于美好,他才会时不时被拉回去。

  然而他刚走了一步,傅时延突然出声,声音轻柔而温和,“闻榆,来帮一下忙。”

  闻榆脚步一停,只能转身返回,他走到傅时延身边,探头看了下他在做的事,“什么忙?”

  “帮我拿一下面粉。”

  闻榆点点头,从另外一侧的柜子里取出来半袋低筋面粉,按照傅时延的要求,往碗里倒了三分之一。重新收好面粉,他问:“你在做什么?”

  “松饼。”傅时延偏头看他,微笑补了一句,“早安。”

  闻榆愣了下,“早安。”

  他挽了挽袖子,“还有需要我做的吗?”

  “不用,准备工作我都做完了,你出……”傅时延顿了下,然后笑了笑,注视着他,“你跟我聊天吧。”

  闻榆有些意外,“聊什么?”

  “你等等要跟我去学校?”傅时延手里的动作很快,已经将打发好的蛋清、蛋黄、面粉以及牛奶混合成面糊。

  闻榆看了眼小米粥,已经熟了,他关掉火,俏皮地对傅时延眨了下眼,“对呀,不是要帮你挡桃花吗?”

  让开灶台的位置给傅时延煎松饼,他又问:“对了,你师弟叫什么?”他一直没问过。

  “沈路。”傅时延拿出平底不粘锅,开了小火,取适量的面糊倒入。

  闻榆觉得有点耳熟,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他捏着手指,陷入沉思,突然一件久远的事进入他的脑海,他想起了在哪里听过沈路的名字,也记起对方是谁了。

  沈路是隔壁K大的学生,比傅时延低了一届,但同样是一入学就被冠上“天才”名号的学生。他也修物理,是导师的心头宝。沈路的导师与傅时延的导师是旧识,算是好友,也是竞争对手,双方年纪大了以后,更加爱吹比自己的学生。

  大概是几次三番从自家导师嘴里听到傅时延的名字,知道他有多优秀多厉害,沈路逐渐对傅时延产生了好奇和竞争的心理。

  闻榆遇见沈路时,沈路正在物理学院门口打听傅时延的教室,当时是四月,还有些凉,沈路穿着一件白色的针织衫,头发染了亚麻色,在阳光下很漂亮,跟他本人过于明艳的外貌很相配。

  那天沈路并没有见到傅时延,而他后来也没再见到沈路,只是听到学姐学妹们八卦,知道沈路又来过几次,有一次是见到傅时延了,还给傅时延下了“战书”。

  他当年没问过傅时延“战书”的内容,这会儿却有些好奇了。

  一根手指戳了戳傅时延的手臂,闻榆往他面前凑了凑,“沈路当年你给你下的‘战书’是什么?”

  傅时延听完,不由惊讶,“你认识沈路?”

  “不算认识,我只是见过他。”闻榆靠着中岛台,对傅时延笑,“当年他连续几天来我们学校打听你,我见过一次,不过他的名字、学校以及给你下‘战书’的事都是听学姐学妹们八卦的。”

  傅时延记起了跟闻榆相熟的那群女生,她们的八卦能力确实一流。他告诉闻榆,“比谁的下篇SCI论文分数高,他把我当对手了。”

  虽然猜得到答案,但闻榆还是问一遍,“结果呢?”

  傅时延勾了勾唇,“你觉得呢?”

  “你。”

  “嗯。”

  果然,答案没有出乎他的意料。闻榆想了想,又问:“他什么时候开始追求你的?”

  明明他后面都没听到沈路喜欢傅时延的八卦。

  “我出国的第二年,沈路也来了,因为在国内有过交集,我们一起吃了几顿饭,后来在情人节,他突然跟我告白。”

  傅时延言简意赅,说完看向闻榆,“你很好奇?”

  闻榆不否认,“是有点。”

  给自己倒了杯水,闻榆两手捧着,“我记得他长得很好看,肯定很多人追求他。”

  看了眼傅时延,他的语气变得感叹,继续说:“而他却锲而不舍追求你这么多年,他是真的很喜欢你,我都不忍心帮你了。”

  松饼已经做好了,傅时延将它们装盘,闻言轻笑了声,“为了他好,才更应该让他彻底断了想法。”

  闻榆安静无言了几秒,颔首,“也对。”

  与其长时间无望的等待,不如早点断绝希望,然后收拾好心情,便可以遇见新的人,踏入另外一段幸福旅途。

  没再围绕这个话题,傅时延温声问:“要加蜂蜜吗?”

  “不要了。”闻榆没有吃那么甜,本来松饼在做的时候就加了糖。

  傅时延自己也是不加的,他端着两盘松饼出去,示意闻榆把小米粥端出来,之后他又回了趟厨房,拿碗筷和刀叉。

  一起吃完早餐,两人又各自回房间换下家居服。要出门时,酝酿了许久的雨终于下了下来,大雨倾盆,雨声盖住了城市的所有喧嚣。

  看了会儿窗外淅沥的大雨,傅时延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弯腰穿鞋的闻榆,“雨这么大,你确定要去吗?不用那么着急,过几天也行。”

  穿好鞋,闻榆转身,和他对视,“你说得对,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沈路,都是越早结束越好。”

  他开门出去,又回头对傅时延笑了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