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酝其实没晕多长时间, 大概也就不到十分钟,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还在海滩上, 周围一圈医护人员。

  “弗迪……”他虚弱开口。

  “那孩子没事,做了CPR已经醒了。”一个黑发的女医生轻轻抚了抚林酝的额头,把听诊器从他心口挪开,“帅哥, 你太棒了!”

  “桑先生, 他醒了。”医生转头, “没什么事,就是在水里泡久了体温有点低。赶紧回去换身干衣服补充下能量,这两天多休息就好。”

  “好, 谢谢!”低沉的声音响起, 桑思逸已经走到了担架旁。

  林酝有点心虚地对上桑思逸的眼睛,未语先笑:“思逸哥——”

  下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出口的却是一声惊呼。

  突然间身体悬空,已经被桑思逸打横抱了起来。

  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桑思逸的前襟,林酝一愣。

  男人只穿着一件衬衫,大衣早不知去向。

  衣服透湿, 衣缝里泥沙硌手,这人根本就没在意自身的状况,把他从水里拖出来后就一直守在担架旁。

  林酝突然想起刚才被拖出水时桑思逸铁青的脸色。

  这是……生气了吧?

  偷偷向上看,果然, 锋利俊美的面孔似被寒冰笼罩, 桑思逸一个眼神下来, 林酝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男人却加快了脚步。

  桑思逸抱着林酝, 很快回到民宿。

  民宿老板早就把他们房间的暖气打开了, 浴缸里放了半缸水,还在冒着热气。

  桑思逸踢开浴室的门,把人放在浴缸边,打开花洒,伸手便要解他衣裳。

  手指被被林酝挡了一下。

  桑思逸动作一顿,压抑许久的怒气终于爆发了。

  “你就一点也不怕死是不是?用炸药炸开,万一弗莱德手艺不行,山石掉下来压到你怎么办?万一岩洞坍塌严重,我来不及把你挖出来怎么办?你说,你要我怎么办?要我怎么办?”

  言语似乎无法发泄怒火,桑思逸一把甩开林酝的手,大手抓住他衬衫的领子,猛地拉开了衣服的前襟。

  纽扣颗颗崩落,下一秒,桑思逸一推林酝的肩膀,把他转了个方向,从身后一把将他的衬衫剐了下来。

  “你……”

  愤怒的语音戛然而止,桑思逸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

  林酝被推得转了半圈,差点失去平衡,忙用双手撑住了浴缸边缘。

  浴室里很暖和,他并不觉得冷,只是这么裸着上半身的状况依然让人感觉羞耻。

  本以为桑思逸还会有动作,他维持了平衡之后立刻抓住了自己的裤腰,准备好了求饶的话。

  但身后的男人并没有任何动作。

  “思逸哥……我,我自己洗好不好?”林酝的声音有点颤抖。

  身后的男人却一言不发。

  半分钟过去,浴室里一直维持着诡异的沉默,只有花洒水流落地的沙沙声。

  浴室的门发出“砰”的一声,林酝转头,男人已经不知所踪。

  这是……怎么了?

  林酝后退一步,扭头在雾气朦胧的镜子里看向自己的后背。

  后背肩胛骨下面的位置,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疤痕面积不小,微微凸起,因为痊愈已久,已经褪成了浅粉色,只有边缘处还泛着点红。

  不过林酝皮肤白,这道横过背脊的疤痕依然十分显眼。

  林酝耸耸肩。

  八年前的那次大火,除了前男友,还附赠了这道疤。

  吴艾劝过他多次,让他去做祛疤手术,他一直都懒得去。

  这次回去,还是把它祛了吧。

  林酝慢吞吞脱了衣服,站在花洒的水流下,把身上的泥沙冲干净,想了想,体温低似乎不能多泡澡,他就干脆没泡,随便把头发吹了下,便窝到了床上。

  身体疲乏,脑子却兴奋,乱七八糟的念头不断地在脑海里翻滚。

  “我救了人呢!”他抱着枕头在床上翻了个身,“好棒好棒好棒啊!”

  兴奋地夸奖了自己一番,又想:“思逸哥生气了,唉,那个时候,炸开山岩是唯一能救人的办法啊。”

  刚才浴室里的一幕突然在脑海里重现,思逸哥撕开衬衫的时候,好……性感啊!

  林酝抱着枕头缩成一团,在被子里小小地放纵了一下自己的想象。

  强势的男人,有力的双手,衣衫破碎……

  嘶,不能想不能想……

  人家思逸哥是担心你,你怎么能这样满脑子黄色废料?

  严肃认真地批评自己一番,又叹了口气:“唉,思逸哥被那道疤吓跑了呢。”

  林酝反手摸到身后的疤痕,真的那么丑吗?

  好遗憾啊!

  不对,我在遗憾什么?

  脑子里各种念头乱七八糟地打着架,林酝裹着被子在床上翻来翻去。

  突然,门锁咔的一声,有人来了。

  床上的人立刻翻身朝着墙,一动也不敢动,闭着眼睛假装岁月静好。

  有人轻轻走进房间,似乎还端着什么东西,有托盘放上桌子的轻响。

  紧接着,脚步声慢慢靠近。

  来人在床前停了半晌,似乎是微微叹了口气,轻轻拉住他身上的被子给他掖好。

  雪松的清冽香气笼罩过来,是思逸哥啊!给我掖被子,大概是不生气了吧!林酝放了心。

  男人再无动作,林酝放松着身体,睡意真的一点一点地涌了上来。

  就快要睡着的时候,却感觉后背微微一凉。

  被子被掀开了一个小角,睡衣的后襟被小心地卷起,林酝有些僵硬地想,思逸哥这是什么爱好,那么丑的一条疤,被吓到一次还不够,这是来练胆么?

  行吧,能为你做点贡献也行。

  屋子里的暖气很足,后背露在空气里并不觉得冷。

  有什么东西,慢慢抚上了那道疤痕。

  是男人温暖的手指。

  指尖并不细腻,带着薄茧,是经常盘弄宝石的手。

  指尖反复在疤痕上摩挲,似乎依依不舍,又似乎在遗憾着什么。

  男人的体温比他高一些,轻触疤痕的时候,带来了温暖,也有轻轻的酥麻。

  林酝只觉得,仿佛有一道电光,从指尖与疤痕接触的地方,一路闪到了心里。

  心跳一声声地快起来,泵起全身的血液,都朝着脸庞涌去。

  再忍下去,怕是会突然跳起来。

  林酝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做出朦朦胧胧被吵醒的样子,翻了个身,微微睁开眼睛,软软叫了声:“思逸哥——”

  糯糯的声音,不自觉就带上了撒娇的意味。

  男人的眸色很深,直直看了他两秒后,才略微嘶哑地开口:“吵醒你了?”

  言语里没有一点吵醒了他的歉意。

  “没有,我本来就睡得不沉。”林酝蹭了蹭枕头,这才敢睁开眼睛。

  桑思逸已经洗过澡换了衣服,此时一身清爽。大手隔着被子在他身上拍了拍:“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哦。”林酝坐起身来,掀了被子下床。

  睡衣被他滚得皱巴巴的,上衣都缩在身上,露出浑圆的小肚脐。

  身后的男人目色很深,嘴唇动了动,却还是没有开口。

  桌上放着一碗海鲜粥,鲜甜的海鲜混合着粥香,勾起食欲。

  林酝没去喝粥,微圆的双眸先看向了桑思逸,委屈巴巴地眨了两下,低头:“思逸哥,我错了,你别生我气了……”

  从小到大,在无数次惹怒哥哥之后,这一招主动认错一直无往不利。

  如今,移花接木,同样也威力无穷。

  桑思逸叹了口气:“算了,你做都做了,我又不能让时间倒回去。再说了,如果让你再选一次,你还是会选救人而不是自救吧。”

  林酝抬眼,弯弯的眼睛里满是笑意:“还是思逸哥懂我!每次我哄哥哥的时候,他都……”

  见男人看过来,林酝忙住了口,开开心心往桌子边一坐:“吃东西吃东西。”

  等坐下了才想起来:“思逸哥,我的香辣蟹呢?”

  “在冰水里泡了那么长时间,还想吃辣的?”桑思逸垂眸给他盛粥,“我拿去给里奇他们吃了。”

  “啊——思逸哥,做人不能太记仇,”林酝喝了一口粥,哀叹,“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怎样?”桑思逸盯过来,“我又没有在香辣蟹要出锅的时候突然改清蒸,然后要求炸了厨房。”

  这话似乎带着无限委屈,说完两人都愣了。

  噗呲。

  林酝先笑了出来。

  口里含着粥他不敢开口,憋着笑又怕呛着,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眼泪都出来了。

  桑思逸一步跨到桌边,抽出纸巾来接在他口边,着急地劝:“吐出来。”

  林酝抬眼,对上男人的双眼。

  那眼里,哪里还有怒气,满满都是关切与担心。

  他低头用鼻尖拱了一下男人的手掌,把粥咽了下去。

  “思逸哥——”软糯的声音里带着娇气,“不生我气了好不好?”

  男人绷着脸不说话,拿着纸巾的手有些僵硬。

  林酝再接再厉,眨巴眼睛:“所以,我还有机会吃到香辣蟹吗?”

  桑思逸终于失笑,伸手在撒娇的人头上使劲揉了两把。

  “海蟹冷了很腥,再加热一次就不好吃了。”

  “哦~~~”林酝拖长了调子,“那我们过两天吃新鲜的?你做,我就守在锅旁边,不给他们留。”

  刚说到这里,窗外便传来吉米的声音:“怎么样,华国的食物好吃吧!前段时间我去了一趟他们的川省,满街都是这样的美味。啊,真是天堂!兄弟,这次任务完成,我们一起去吃一顿!”

  似乎有人表示了赞同,脚步声慢慢远去。

  林酝看看窗外,热过两次的香辣蟹你们还这么宝贝?

  再低头看看自己面前新鲜香甜的海鲜粥,眯起眼睛悄咪咪地笑起来:

  “我就知道,还是思逸哥对我最好了!”

  作者有话说:

  我知道有人会说那啥的时候亲吻疤痕什么的,我先替你们说,会写的,还有体型差,都会写的。

  还有就是,香辣蟹又没吃成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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