骇然间, 仰头便见天降业火,业火直冲上清峰,星火落地, 骤然将整个院子包围, 天随之暗沉,那火光冲天, 仔细看还能看见一股煞气直冲云霄。
天垂象,见吉凶, 大长老掐指一算,大惊, 立即乘着白鹤赶到上清峰,白鹤落在未被业火殃及之地,他慌忙赶来时只看见了一个背影。
火势烧得很凶,那煞气正是从顾渊身上源源不断涌出,空中像是飘荡着红色的雪, 像纱绸像血泪, 而那院子岌岌可危, 他虽看不清可心中却有了答案。
陆寒云出事了,这个沉痛的结果浮现在脑海。
如今情形更甚当年审判台, 天象已出,乃是大凶之兆。
“顾上仙!”大长老大喊一声, 峰上狂风呼起,仙人堕魔, 他已有些迟了。
大长老没有犹豫的时间,大掌一开, 呵道:“赤赤阴阳,日醒东方!除邪灭煞, 避出不祥!急急如律令!”
他站在百米外,掌心中生出金色密线,试图缠绕在顾渊身上,只是他还未触及就先被他身上的煞气驱逐,这举动似乎激怒了顾渊,强大的威压在那一刹落下。
那干净的森*晚*整*理白衣底下好似生出血潭,顾渊一动未动,大长老差点被那一股直冲而来的邪气弹飞,走火入魔似乎还让顾渊实力大增,渡云剑也随即应召而起。
顾渊眼眸赤红,空洞无神,就连渡云剑身都仿佛燃起了赤火。
“蛟龙出!”顾渊似乎已经没有了神智,杀招而来取人姓名,大长老不得已只能拼劲全力,蛟龙从他脊梁中翻出,空中顿时炸开一道惊雷,那声响震得整座山都在抖动。
蛟龙攀延在山峰上,发出震慑的嘶吼,渡云剑与之纠缠,剑刃划开了鳞片留下烧灼的痕迹,蛟龙不敌,火灼冰刺,它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吼声。
“这是怎么回事!”二长老也匆匆赶来,就见大长老正被渡云剑步步紧逼。
大长老口中含着一口血沫,“快!来不及了!”
魔气越来越重了,百里之内的邪物都有感应,若顾渊堕魔便会成了最大的邪物。
二长老扭动桃花木,立即布阵,他与大长老联手运气,喊道:“顾上仙!快清醒过来!”
“顾上仙!”
两道玄光齐齐打在顾渊身上,只可惜效果甚微,那浓郁的煞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二长老顿觉不妙,业火几乎将整个上清峰都烧个干净,唯有面前的屋子还在支撑,而支撑着的源头正是顾渊。
顾渊几乎没有动,他的视线从始至终都看着那屋子,二长老无法断定他似乎已经神智全失,只是他的煞气正毁灭着周围的所有人或物,也包括他自己。
“他在求死!”二长老恍然大悟,“他竟然在求死!”
大长老明显愣了愣,二长老顾不上其他两手一摊,盘腿坐下:“快起协天大阵!方有一线生机!”
归元宗境界较高的大师父都赶到了这里,只可惜顾渊没有给他们机会,无人能靠近他百米内,沾染了一些煞气便有陨灭的危险。
一道琴音传来,千羽仙子携玄羽岛弟子踏云而来,手指拨弄琴弦,她急道:“长老们,快!”
千羽仙子相助给了他们机会,顾渊周围的煞气被驱散了一些,却不还不够,他们别无他法,若是此等情形继续发展,便是整个上清峰都会同顾渊一块儿陨灭。
天已经完全沉了下去,草木消陨,顾渊一人站在那火海中,灰烬弥漫在空中,是死亡的气息。
二长老也急了,怒吼一声:“顾渊!你想想小寒云!他还在这!你难道连他也不顾么!”
他这话果真起到了作用,顾渊身上的煞气有了明显的消退,唯有一股寒气爆发,冰冷刺骨。
“起阵!”大长老飞身而起,数十人围着顾渊盘膝坐下,共同施法。
协天大阵成功使出,可此阵只能暂时压制解决不了源头,他们只能在这里耗着,直到顾渊能够恢复清醒,最坏的打算便是他们一同葬身此地。
这一切来得太快,他们甚至还没有松一口气,就听到了一声近乎雷声的脆响。
高空中炸开了一团红芒火光,像是阴沉云雾中升出的一道明日,可那并不是一个好的标志。
千羽仙子转身一看,大惊:“是催日阁!”
二长老无奈地阖了阖眼:“大事不妙了。”
。
归元宗异象显现,众弟子也看在了眼里,尤其是那催日阁的标志在空中浮现时,弟子们吃惊中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们都听过催日阁,却没想到这些邪修会大胆到这种地步攻上归元宗来。
单映雪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往了长老堂,只是途经的山门都是空空如也,寻不到一个人影。
“怎么会?”她站在高山上便看到山脚滚滚硝烟正朝上蔓延,几乎没有一处是安宁之地,短短半个时辰,归元宗就在一点点沦陷,她提着剑连忙朝不渡峰赶去。
不渡峰的山路上,就躺着血迹斑驳的尸体,山门口已经失守,她踏过那条血路赶到时,就看见了叫她惊诧的一幕。
那些黑袍邪修手中劫持了众多弟子,弯刀架在同门的脖子上,不渡峰的弟子只能一退再退,还能拿得动御敌的弟子居然不算多?
催日阁没有为首发号施令之人,却能坏到一处,年轻的弟子可没有应对过如此情形,他们握着剑的手都有些发抖。
“大师兄?”屈高义看着那站在对立面为首之人眼中闪过惊讶。
“屈师弟。”对方平淡应道。
此时的喻飞英与往常截然不同,一身黑袍,握剑的手背上还有红日的标记。
“你不是大师兄。”屈高义没想到喻飞英会站在对立面,他咬牙恨道:“你这个奸诈小人,是你唆使的这群邪修攻打宗门,是你暗中相助残害同门!”
无人稳住局势,屈高义不得不让自己足够清醒。
催日阁能这么快攻上归元宗定然是有内应,而他们手里还拿着人质,那些都是入门一两年的弟子,都是跟在喻飞英身边的人,结果却被自己信任的大师兄出卖。
屈高义看着他剑刃上沾着的血,冷笑:“屈高义,你混账!”
“屈师弟,你恐怕还没有看清形势。”喻飞英笑道:“今日,便是归元宗覆灭之时,你们气数已尽,我劝你不如自裁来得痛快。”
“不可能!”屈高以回道。
喻飞英冷冷道,他眼神和从前判若两人,冷得像是毒蛇:“你们如若不退,我便一个一个将这些人都杀个干净。”
“三,二……”他幽幽开口,却不给反应的时间,瞬间剑起斩下了身侧弟子的头颅,滚烫的血洒了一地。
无头尸体像块垃圾一样倒在地上。
“啊——!我要杀了你!”死的人是身边熟悉的同门,屈高义身旁的弟子恨不得直接上前跟喻飞英拼命。
可下一瞬,喻飞英的剑又架在了另一个人的脖颈上。
他们不能动!
屈高义大惊,急忙拦住了身旁的人,他的呼吸声随同着紧张的心跳重了起来。
他该怎么做?
前面是同门的命,都是他熟悉的弟子,而身后是宗门,若是不渡峰沦陷,那其他的地方也难保,宗门将亡。
对面的黑袍人乘机出手,袖中甩出了一道黑影,偷袭向来是他们擅长的手段。
只是一道剑芒闪过,地面上顿时裂开了一道剑痕,还有蛇的尸体。
“大师姐!”看向突然出现的人,弟子惊魂未定中仿佛看见了希望。
单映雪提着流光已经跃到了屈高义的跟前:“催日阁,都爱使些下三滥的手段。”
她二指一挥,一道惊雷声炸开,迷雾瞬间将双方隔开。
“屈高义,召集宗门弟子,誓死守住上清峰的入口。”她冷静道:“我归元宗的弟子,绝不再后退一步!”
屈高义明显愣了愣:“师姐,你一个人?”
单映雪怒斥:“屈高义,我说了什么你就照做!”
“是!”屈高义握紧了剑,果断地转身,“其余弟子和我走!”
他回头看了一眼:“师姐,你保重。”
独留单映雪一人挡在众多邪修跟前。
喻飞映已从迷雾中踏出,他目光扫过单映雪,淡淡道:“单师妹,就凭你一人,也想拦住我?”
“喻飞英,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叫人失望。”单英雪冷笑一声:“可惜,我们没能早些揪出你的真面目,才叫你乘人之危作威作福。”
喻飞英笑道:“你们守不住,你以为上清峰的状况能比这里好到哪里去?顾渊堕魔,长老们分身乏术,整个道门都会看见大名鼎鼎的顾渊成魔的模样,他必死无疑,还有你们一直喜欢的那个陆寒云,他多半也死了,你们彻底输了。”
“输?”单映雪挑眉一笑。
“就算只我一人又如何?宗门就算只剩一人也不会叫你得逞,勾结邪修,覆灭归元宗,你好大的野心!”
她扬起流光剑,指尖擦过剑刃,“我失了剑心不敌你,困住我的从来只是我自己,若宗门危难,我岂有不拿剑的理由,从入不渡峰开始你们就应该明白!身为剑修!当为无利剑者显锋芒!捍卫正道,哪怕逝去,也从不后悔!”
“不渡峰会记住你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你们都会是英雄!”
“我以身祭万剑——!剑阵起!”单映雪双手扣住剑柄重重压下,脚底阵法瞬间浮出,她阖上眼,身上修为尽数散出,剑刃皆受到了她的感召,发出颤鸣。
“你——!”喻飞英所料未及,他手腕暴起青筋才将剑扣在自己的手里。
一个本是修为倒退的微末之人却使出了这骇人之阵。
藏经阁的剑尽数飞出,还有那些遗落的,失去主人的剑,通通都聚集在了单映雪的身后,她最后看向那些被挟持的弟子,落下一滴怜惜的泪。
数万剑刺出,剑雨落下,哀嚎声一片。
“师父,这是你最后教我的,我没让您失望。”她满头白发散下,扶着剑柄,前膝落地,她的身体薄得像是蝉翼,愈发的透明。
喻飞英身后倒了一片,那剑阵威力极大,就连他自己也负了伤,他啐了一口血沫,正要一剑斩下单映雪的脑袋,谁知她撑到最后一刻,竟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