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要看, 扭蛋一样要玩。
硬币很快被换好，工藤新一甚至极有先见之明地提前找工作人员要了两个纸袋, 以防她开的扭蛋太多，没有地方装。
但他的估算还是保守了一些。
鉴于距离电影开场还有半小时，时间上十分宽裕，所以他并没有催促的意思。不过在开始之前，他的确只把这当作是对方的一时兴起，没想到她逐渐沉迷其中，颇有不集齐就不收手的意思。
工藤新一大概可以推测出她喜欢这套海洋生物的原因, 这是五台扭蛋机中颜色最缤纷的一套，而她一直对鲜艳的色彩有着强烈的偏爱，也格外喜好现代化城市内少见的自然生物，加上它们的造型——虽然在他看来笨拙到有点丑，但女生的眼光显然与他有些出入, 或许很喜欢。
不过……就连沮丧时候的表情都这么可爱。
又开出一个重复的粉色章鱼，女生原本上挑的眼尾形状都好像变得垂下, 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工藤新一递出纸袋让她把玩具放进去, 又腾出手捏了下她微微鼓起来的脸：“只差一款了，有这么喜欢那个吗？”
柳原月抓住他的手指，隔着透明橱窗去点那款被陈设出来的样品，声音闷闷的：“可是这个蓝色的海星真的很好看，等会我们再去买个漂亮的鱼缸，我想带回家养起来。”
暂且不提这些被归类于玩具的塑料制品能不能被泡在水里，工藤新一看了眼被扭蛋外壳撑得满满的纸袋，又看了眼被放在另一边整齐躺在一起的三只粉色小章鱼两只绿色小螃蟹两只黄色海螺和一只透明彩色水母……
但是这些都敌不过眼前那双湿润明亮的眼睛, 他默默把零钱投进机器里，说道：“扭吧。”
“我扭不出来——”柳原月拖长了声音, 主动伸手从他那里接过纸袋，示意后者去抓机器手柄，“新一帮我扭，好不好？”
工藤新一觉得自己的大脑还没有解析出她这句话的内容，但身体已经更快一步地朝前，右手也在反应过来之前就拧在了按钮上。
转动按钮的同时，他想：见到她的第一眼，他绝对想不到她有这么会撒娇，而他完全没办法拒绝。
“啪嗒——”
圆滚滚的白色扭蛋从方形口里掉出来，少年弯腰将它取出，朝守在一旁的女生确认道：“我来开吗？”
“嗯嗯。”
柳原月仰头看着他，黑色的瞳孔盛满了期待。
在她这样的目光之下，工藤新一觉得自己都忐忑起来，担心扭蛋里的玩具不是她心仪的这款，让她失望。
他屏住呼吸，手指用了些力，将扭蛋的蛋壳拧开。
打开的那条缝隙是对着他的方向的，玩具的形状虽然很难从窄窄的口看清，但好在颜色分明，是清楚的蓝色。
工藤新一松了口气，还想着骗她说里面的不是海星，看看她会有什么可爱的反应，但柳原月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紧盯着他的目光已然从他脸上的表情得出了结论，欢欣道：“是不是抽到了？”
连回答也不需要，女生把纸袋又塞回他的手里，高高兴兴地把扭蛋沿着打开的小口拧开，里面被塑料袋包裹着的果然是她一直没能得到的蓝色海星！
凑齐了一整套，柳原月把新加入的小海星和之前的那些海洋生物们并排摆在一起，接着突然伸手把身边的少年抱住，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谢谢新一！”
这个亲吻来得猝不及防，工藤新一的眼睛睁大，还没来得及感受清楚脸颊上的柔软触感，女生就已经松开手退了出去，弯下腰和那堆海洋生物挥手，脸上还带着明媚的笑容。
什么嘛！
竟然是为了一只丑成这样的蓝色海星亲他！
他一边不满，一边在心里想到：如果扭出来第二只海星，她也会这么高兴吗？
-
好不容易集齐了一整套海洋生物的柳原月心满意足地收手，甚至大方地将多出来的海螺塞到身边的少年手里：“给你一个小海螺，我们回家可以隔着墙说话。”
工藤新一不确定她是在开孩子般的玩笑还是在认真地和他商量：“Tsuki应该知道海螺没有这个功能吧？”
“真的不可以吗？”柳原月试着把两个海螺放在耳边敲了敲，“说不定呢？”
“这只是个玩具，就算是真的海螺也没有传声的功能，可以从里面听见声音是因为共振。”
工藤新一认真和她解释：“而且，我们的房间只隔了一面墙，直接说话就能听见，不需要借助其他工具。”
“好吧……”
她看起来有些遗憾。
觉得她的反应有趣，工藤新一忍不住笑了一下，说道：“感觉不像是在过情人节，好像是在带Tsuki过儿童节。”
“怎么会？”她停下脚步，仰起脸看着他。
觉得约会的确不应该是这个流程，柳原月提出切实可行且高效的建议：“你可以亲我一下，这样就像是在过情人节了。
“脸和额头都像是对小朋友，所以新一可以亲我的唔——”
还没说完，她的嘴唇被男生用手捂住，最后的音节被堵在喉咙里，一丝都溢不出来。
被禁止发言的柳原月只能睁大眼睛去看他，以眼神询问原因。
工藤新一被她看得更加心乱，松开手小声道：“我知道了。”
“那快进场吧，已经开始检票了。”柳原月指着电影票上的时间催促道。
-
快要开场的电影厅内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光将狭窄的过道照亮，勉强让他们看清楚座位排号。
见她努力辨认着每一排座位的字母，工藤新一出声道：“不用数了，是最后一排。”
电影票上只写了排号与座号，柳原月不了解选票的过程，好奇道：“你怎么知道？”
问完，她自己想出了原因：“因为是情侣座，所以是最后一排，对吗？”
虽然她的逻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没有错，但被这么直接地说出来还是让工藤新一对两个人正在交往这件事的感觉更加强烈，好在黑暗的环境将他红透的耳垂隐藏，勉强镇定地牵着她走去两人的座位。
这是周五上午的场次，挑选的还是悬疑片，整个影厅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就只有另一对情侣，还与他们隔了两个座位和一条走道，离得很远。
不过比起这些，更加让柳原月感兴趣的是最后一排的特殊座椅。与前排单独的软椅不同，最后一排摆放的是两人座的沙发，斜前方还有一张小茶几。
柳原月坐上去试了试，除了没有家里的柔软宽敞，舒适程度还算不错。
工藤新一把买好的饮料与爆米花放在前面的小茶几上，伸手将她头上戴着的棒球帽摘下来。
“我觉得那部爱情片一定很多人。”柳原月任由他替自己把头发理顺，肯定道，“所以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不过电影并不像她以为的一样立刻开始，前十分钟几乎全是广告，虽然很有创意，她也看得津津有味，但好像这些都不吸引身边的男生，因为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脸上。
柳原月拿了颗爆米花递到他嘴边，打趣道：“迫不及待找凶手了吗，男朋友？”
放映厅内的确光线昏暗，尤其在开场后——即便目前放映的只是广告，走道处的照明灯都已经熄灭，但她的脸却白净莹润，就在他的身边。
工藤新一就着她的手把那颗爆米花咬进嘴里，嘴唇合拢的瞬间却触到她的指腹，还没有在口中化开的甜味先一步沾在他的嘴唇上，舌尖也碰了上去。
“好吃吗？”
她毫无所觉，追着问他评价。
于是少年只能把感官上所受到的最强烈的刺激说出来：“很甜。”
听他这样说，柳原月还以为他是在介意过量的甜味，赶紧把他的那杯柠檬水递过去，抱歉道：“那不喂你吃了。”
“没关系。”他低声道。
装着柠檬水的塑料杯还冒着冷气，水珠浮现在杯壁上，让她的指尖也变得湿漉漉的，泛着水光。
工藤新一的眼睑垂下，注视着的不知道是饮料还是她的手指，并没有接过。他伸手覆盖在女生的手背上，让她继续拿着杯子，扶住吸管喝了一口。
冰凉微酸的柠檬水进入口中，滑进咽喉，淌过胸腔，但却没能将他此刻的心情平复。
反而在她写满了关心的眼神下，有什么烧得更加汹涌起来，让他掌心的力度加大了几分，和她的体温交换得更快。
“新一是想牵我的手吗？”
柳原月试着把手抽出来，但在少年手掌的包裹下纹丝不动，她试着商量道：“可以让我把饮料放下来再牵吗？这样好冰。”
原本她只是用几根手指举着杯子，接触面积很小，可是在他的手覆盖上来时候，她的整个手心都贴在了杯壁上。
手心的温度是冰凉的，可手背又热得发烫，这样的温差让她连手指都想要蜷缩，但又无能为力。
工藤新一没有说话，却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
柳原月看到手里的那杯饮料被抽出来放回小茶几上，原本拢在手背的那只手也滑去了她的掌心，蹭着残留的冰凉水珠，紧紧扣进她带着湿意的指缝中。
连一秒都不肯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