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宗不愧是剑宗,一出手便操控起十六把飞剑,若平常只出三把即可,但对上的是左鹤丘,因此一出手便是绝招。
左鹤丘却视那十六把剑为无物,脚下踱着剑步,在迅疾如影的剑阵中穿梭,同时手中琳琅剑挥动,如同剑舞一般。
四周的栀子花被剑意调动起来,漫天花雨凌落,以左鹤丘为中心盘旋不止,每一朵花瓣中都被注入了凌厉剑意,以柔香之姿化为夺人性命之暗器,将对方的每一寸皮肉凌迟切割。
秾艳,阴狠,无情,隐藏在绝美的外表之下,杀人不见血,剑意如本人一般蛇蝎美人。
十六柄剑在这样的形势下渐渐从攻击变为防守,可即便是这样,张道远身上的伤口也逐渐增多起来。
终于就在漫天花雨将擂台完全包裹的最后一刻,剑宗认输了。
左鹤丘脸上的笑意却完全消失,看着对方满身狼狈,冷冷开口道:“张宗主似乎手下留情了?就这么想输给我?”
就算他在剑术上真的不如左鹤丘,堂堂剑宗宗主也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认输,分明是没使出全力,故意留手了。
张道远面上露出一抹有些尴尬的笑意:“哈哈,比试罢了,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其实对方一出手,他就发现了,自己怕是要输。
但比起拼尽全力仍然落败,还是装作留手面上好看许多,毕竟他代表着剑宗的脸面,若是真输的那么难看,今后几年剑宗怕是要沦为笑柄。
左鹤丘对这种人没什么话好说,在对方眼中许多事情怕是都比剑要重要,跟这种人比剑他感到不值得。
“张宗主真是会做人,在下自愧不如。”
他没甩给对方半分好脸色,拎着剑便下台了。
左鹤丘这边刚下台,裴相槐就立刻迎了上去:“师尊。”
“回客栈。”左鹤丘彻底没心情了。
裴相槐看出他是为什么生气,于是默默无言地跟着对方离去。
走过街上时,有一家店吸引了他的注意,里面放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笼子,有的关着灵兽,还有的关的是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从妖精到魔种都有,他们大多面目清丽,但灵智不高,脸或脖子上都被刻了代表炉鼎身份的奴字。
在修真界中贩卖炉鼎小宠的店是被允许可以放在明面上交易的,而温家就是其中一手遮天的世家,表面上贩卖法器,傀儡等,但实际上最重要的产业便是买卖炉鼎。
他们不会对人类修士下手,而是从小饲养一些灵兽或是魔族,让他们修炼成人形后制作成炉鼎或者活傀儡,因为面貌姣好加上服从度高,在修士之中很受欢迎。
这家傀型坊便是温家的产业,里面售卖的炉鼎和玉岫是出自同一家的。
裴相槐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冰冷,下意识挡在左鹤丘视线的旁边,不想让他看到这些肮脏下作的东西。
“不想让我看见,是担心我会看上它们中的某一个吗?”左鹤丘故意出声问道。
他的脾气总是阴晴不定,刚才还生着气,这会儿又没事了,甚至还有逗弄人的心思。
裴相槐不置可否地看着他,始终不发一言,却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左鹤丘勾了勾唇,漫不经心道:“放心,我对这种太听话的玩意儿没什么兴趣,我更喜欢能时时刻刻带给我惊喜的……”
他说话总是喜欢故意撩拨人,勾完之后又不负责,就仿佛刚才说的只是玩笑话一般。
但奈何总有人会当真,误以为他真的喜欢自己,于是如同飞蛾赴火一般扑上去,最终落得焚身灼骨的下场……
裴相槐克制着自己不去深想,可脑海中又一次翻腾起那份不该有的念头。
一点点的星火便可燎原,而在燃尽一切之前,总会有人奋不顾身。
尤其是在看完了对方刚才那一剑后,这份情感越发的强烈起来。
“师尊,我……”
左鹤丘掀起眼皮看他,回了个慵懒的鼻音:“嗯?”
裴相槐话出口的一瞬间便清醒了过来,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如果说出来也不会有结果,那还是藏在心底比较好,他知道师尊是不会同意的。
正当这时,傀型坊走出一个掌柜打扮的中年男人,拦在两人面前恭敬道:“左仙君,我家主人有请,可否赏个薄面进店一叙?”
左鹤丘并不奇怪他知道自己身份,也知道他口中的主人指的是谁,但此时并没有应付的心情,于是想都没想便打算绕道走。
裴相槐冷声道:“让开。”
“我家主人说,如若仙君不肯,便将此物赠予。”掌柜的说着双手奉上一条狐尾,尾端处连接着一个椭圆形前窄后宽的小柄。
左鹤丘挑了下眉,还没说话,身边的裴相槐已经浑身遍布杀气,眼神冰的要杀人。
掌柜的无视杀气,继续道:“这是上好的天狐灵尾骨,含在体内可以化出天狐特质,主人说此物很配仙君。”
面对此等莫大的羞辱,左鹤丘表情倒是添了几分玩味,拦下了即将暴动的裴相槐,竟伸手接过那条狐尾抚了抚道:“倒是难得的好物,替我多谢你家主子。”
掌柜点了下头,随即深深行礼目送人离开。
然而,他这一鞠躬便没有再抬起来过,整个头颅离开了窝顶,咕噜咕噜滚到地上。
剩下的身体迅速干瘪抽气,最终化为一滩烂皮血水……竟又是个傀儡。
“你杀了他有什么用?他就是个传话的,没什么意义。”
左鹤丘手上缓缓抚摸着狐尾,感觉他这个动不动就当街杀“人”的习惯有点不太好,太过惹眼了,他们现在好歹是正派,传出去容易惹人非议。
裴相槐默默跟着他,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裴相槐轻笑着撇了他一眼,又问道:“若方才那个不是傀儡,你下手还能这般干脆吗?”
裴相槐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会。”
他不会放过任何胆敢羞辱不敬左鹤丘的人。
左鹤丘低声道:“就算要杀,也不要这么显眼,背地里偷偷解决也是一样的……不要给自己惹麻烦,否则就是在给我惹麻烦,懂吗?”
裴相槐听罢后,表情若有所思:“懂了。”
他低着眼不知在想什么,至于是不是真的懂了也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