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映兮扶到床上, 婷姐帮她换上睡裙,开始“布置”卧室。
拆封过的安全套,湿润的床单, 整洁的房间变得凌乱靡丽。
十点半。
“那个男生到了吗?”婷姐挡在房间门口。
江景忱:“不急。”他递给女人一张支票:“这些钱足够你衣食无忧, 再加上澳洲那边的房产,十年内, 你大概都不想回国, 对吗?”
“您放心,办完离婚手续我就走, 永远不会再回来。”
“恭喜你,脱离苦海。”
“我老公……我前夫身边那个女人, 是你指使的对吗?否则不可能这么巧。”
“攻心计,攻心为上。”江景忱毫不遮掩:“他伤你不够深,你不痛苦,不够绝望, 又怎么会干脆到决定帮我。不过话说回来, 你该感谢我, 让你早日摆脱糟糕的婚姻。”
“算是吧。答应过我的事,希望您能兑现承诺。”
“自然。”江景忱说,“我要的是她心甘情愿。”
“那就好。”婷姐收起支票, 一套别墅, 一千万支票, 她出卖了映兮。她扭头看了眼床上的女孩, 像是在忏悔,却又不后悔, 她转身:“酒店监控室我已经打点好了,大厅, 走廊,电梯里的录像都会消失。到时会有两段不同的监控。”
江景忱:“做得很好,保重。”
婷姐:“好好对她。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江景忱微笑:“你够格这么跟我说话么?不过是我花钱收买的一条狗,走前还不忘给自己立牌坊?”
婷姐脸色惨白,如鲠在喉,捏着支票快步离开。
“肮脏,庸俗。”
江景忱点燃一根烟,透过烟雾看床上的女孩。
还是他的阿兮最干净。
他帮女孩盖好被子,转身离开房间,站在走廊上打电话,他吩咐手下:“不要让她露面,带她到路口等我。”
路口,齐茵茵好奇地四下张望,看到西装革履的男人,紧张地打招呼:“江总,您好,我是映兮的同学我叫齐茵茵。”
江景忱偏了偏头,身后的保镖上来,递给女生一袋现金。
“这里是八十万,剩下的,事成之后,我会转到你卡里。”
“谢谢您,我帮您写个欠条。”
齐茵茵没想到开口借钱会这么顺利,她已经借遍了,可惜根本凑不够那么多。
她也不知道,一向老实本分的父亲为什么会突然染上赌,一夜之间输掉那么多钱。她家只是普通家庭,一百八十万简直是天文数字。
“齐小姐,你父亲欠下一百八十万赌债,工厂即将倒闭,每天都有人上门打砸讨债,你母亲为了逃债坠楼,等着动手术,是么?”
“您怎么会知道……”
“别管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现在有一个机会,只要你说一句话,你父亲的赌债,母亲的手术费,我替你付。另外我还会再支付给你一百万零花钱。”
齐茵茵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警惕道:“可是我跟映兮只是普通同学,您怎么……”
“我在追她。”江景忱十分有诚意地告知真相:“我的亲弟弟,要跟我抢我的未婚妻,我不好跟他撕破脸,只想让他知难而退,远离大嫂,需要你帮忙劝退他。”
“江景既?”齐茵茵错愕道:“他不是有女朋友吗?他怎么会跟您抢映兮……”她翻出手机:“我给映兮打个电话。”
“她睡了。”
齐茵茵不信,打过去,果然无人接听。
“她今天累了。”提到映兮,江景忱满眼温柔:“我的未婚妻一时糊涂犯了错误,我希望她的朋友能够清醒。”
“可是您当初不也……”有求于人,齐茵茵不太敢说太直白:“您不是不喜欢她吗?”
江景忱:“那是过去,现在很爱。”
原来是男人之间争风吃醋,失去理智了,难怪出手这么大方。
江景忱低头,拨了拨腕表:“我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
齐茵茵犹豫道:“可是江景既跟我不熟,我没办法帮您劝他。”
“最多两个钟,他就会满世界的找人,然后把电话打到你这里来。你只要照着我的意思说,那笔钱就是你的。你还有两分钟时间考虑。”
“一分钟。”
“十秒。”
“五、四、三……”
“您先说,什么话。”齐茵茵说:“违法乱纪的事我不能答应。”
“只需要你告诉他,映兮今晚跟我在一起。”
“就这一句?”
“就这一句。”
江景忱说:“对我而言,那是我的亲弟弟,我不能伤害他,这是最温和的劝退方式。对你而言,这是一件很正义的事,你不需要有罪恶感。”
齐茵茵心想,反正江景既已经有喜欢的女生,还跟那女孩当街接吻闹得人尽皆知,就算跟他这么说了也不影响映兮。先帮父亲还清赌债让母亲治伤,剩下的钱,她全给映兮。
凌晨1点12分。
手机来电显示本地的陌生号码。
齐茵茵接起。
“你好,请问是齐茵茵吗?我是江景既。”
江景既竟然真的找映兮找到她这里来了。
齐茵茵看了看那袋钱,没有细想,听从江景忱的吩咐,按下免提,对电话那头的江景既缓缓说:“她跟我说,她去酒店,找她未婚夫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久。
“她有说去做什么吗?”
齐茵茵看向江景忱。
对方在手机上打字:答一句,加十万。
她照着底下那排字回答:“签合同,她说去签合同。”
“大概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少年绷着劲。
“早上。”
“早上?”
“呃,大概八九点,怎么了?”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哪家酒店。”
电话那头的少年骤然被卸了力,连声音都在发抖:“你知道吗。”
得到江景忱的示意,齐茵茵将酒店地址告诉他。
通话结束,江景忱安排司机送齐茵茵离开。
他这个弟弟,没那么好骗。可惜,他太了解他了,因为了解,才能够做到滴水不漏。
接下来,该由他出场,收起为映兮编织的网了。
凌晨3点06分。
映兮醒来,脑子还有点沉,但记忆很快回笼。婷姐,是婷姐给她下药,让她昏睡过去。
她低头。
看到身上薄到透明的睡裙,吓了一跳。
她扯过被子,紧紧裹住身子。
包就在枕头边。钱,合同,手机全都在。
外面响起脚步声,她眼神戒备。
“谁!?”
“阿兮,是我。”
江景忱站在客厅,没进房间,戴金丝框眼镜的脸庞斯斯文文,他声音温和:“你醒了?要喝水吗?”
“是你。”映兮冷冷地看着他:“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你会不知道?”江景忱说,“昨晚我没进过房间。”
映兮双手抱膝,视线落在一片狼藉的地板上。
“是你身边那秘书做的。”江景忱皱眉:“她跟前夫打离婚官司,想要钱。知道我喜欢你,刻意讨好我,把你送到我的床上。”
映兮想到昨晚婷姐说的那些话,江景忱这话的可信度很高。
“她人呢?”
“畏罪潜逃,跑了。”
“江景忱你跟我说实话。”映兮盯着他:“是她讨好你,还是你收买她?”
江景忱莞尔:“这不重要。”他走向她,脱掉外套,一粒粒解开衬衫纽扣:“重要的是,我没碰过你。”
映兮嗅到危险气息,拽紧被子,努力保持冷静:“那你现在是要做什么?”
江景忱兀自笑得优雅:“做戏。”
就在他低下来的瞬间,一道黑影破门而入,少年一拳砸在他脸上。
“阿既……”
映兮想起来,才发现浑身软绵无力。
江景既下颌紧绷,静静地看着眼前一切。
一片狼藉的房间,衣衫不整的映兮,让他几乎丧失理智,仅凭潜意识不愿伤害她的自然反应将语气保持平静:“为什么骗我。”
他语气很淡,淡到颤音更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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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签约改期,他前脚刚走,她就睡到别的男人床上。
他需要冷静,他必须冷静。
不能碰她,不能伤害她。
江景既握紧拳头,额上青筋暴起。
不行。
他做不到。
怒意无法消退,内心有个声音在竭斯底里,失控到冲破理智,愤怒迸发出更猛烈的负面情绪,他快疯了。
不能吓到她。
当没看见,就当他什么也没看到。@无限好文,尽在
江景既闭了闭眼,双手颤抖着转身。
他向来无所畏忌,生平第一次,他想逃避。
“阿既!”映兮想追,可是怎么也使不上劲。
“我去吧。”江景忱说,“他现在气头上,你说什么他都不会信。”
映兮信不过他:“你说的,他更不会信。”
江景忱知道她动不了:“阿兮,你别无选择。”
服下那药,12小时内,就算是意志力强大的男人也未必站得起来。
“我会好好同他讲。”
江景忱拿起外套,离开房间。
*
“我劝你冷静。”
江景忱被打得满身是血:“你真把我打死,外公,爸妈心里都不好过,你也不会好过。阿兮更不好过。因为你会为她入狱,会受到所有人的谴责。舆论向来都偏袒男人,你把我打死,我们兄弟相残,被指责的只会是她。她的良心会过不去,会因此愧疚一辈子,她无颜面对你,无颜面对爸妈。简而言之,我死了,她这辈子就再也无法跟你在一起。”
“没事。”
江景既拽起他的头发,对准胃部又是一拳:“我下手有准头,只会让你生不如死。想以死把我们分开,你做梦呢?”
“她来找我,是为了前途。”江景忱嘴角带血,“你不要怪她。”
江景既阴恻恻笑一声:“那是当然。我只会怪你拿利益勾引她。”
“她心里有我。”江景忱笃定道,“不然她为什么要骗你?”
江景既重重地推开他。
少年低垂着眸,气场凉飕飕。
他没把握,他在难过。
江景忱敏锐地捕捉到了:“你敢去质问她么?你不敢。因为你知道,这种事,不知道,比知道更好。清醒着会失去她,不如装糊涂。所以你逃了,你很聪明。”
他抬手擦掉嘴角的鲜血,微笑:“这些日子,你把她教得很好,的确是柔若无骨,也很会取悦男人。”
江景既激怒,眼神阴狠:“你闭嘴!”
“你需要控制情绪。”江景忱站起来,递出一份合约:“这是我跟她签订的协议。这上面的受训两年,不用我多说,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
江景既盯着手中的白纸黑字。
受训是艺人基本的出道流程,但是不是正规受训,只有映兮自己才知道。
若非她骗他,若非看到房间里的狼藉以及她衣衫不整的样子,这两个字根本不足以令他失控。
“她很乖,你一走,她马上就来找我受训,我们在房间亲热到傍晚,我进——”他的后半截话被少年的拳头打断。
江景既想跟他同归于尽。
可他不能这么做。
他不能让映兮后半生都活在愧疚当中。
真有意思。
她骗他,辜负他,他第一反应是为她考虑。
今天的局面,是他太过心软,太过信任她造成。
不能再纵容她欺骗他了。
今晚,必须让她做选择。
“阿既……”
映兮撑着疲惫的身子追下来,气息奄奄地喊:“别打了。”
江景既看向她,黑眸之中情绪翻涌。
映兮慢慢走到他身边,对上他的眼睛:“你去查监控,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她不提还好,提起来,江景既心脏更痛。监控已经被处理过,连她进酒店的录像都消失了。
他原本不想上楼,只想知道她是不是自愿。
事实证明,他不该上去。
他把责任归咎到江景忱身上,一定是他动的手脚。
就算这一切是真的,他不会怪她。
“跟他解约,跟我走。”江景既说。
“你为什么突然……”
药效还没过,映兮努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她的脸颊因为拼命奔走而泛起不自然的红,声音更是软媚。
这些反应看在江景既眼里,像尖锐的利器往他心脏上刺。
“第二次了,映兮。”她第二次骗他。
映兮知道自己的解释很苍白,可她没办法为自己澄清。唯一的证人是婷姐,她已经站队到江景忱那边。
她有些无力:“阿既,我真的没有……”
“跟他解约,跟我走,我就信。”
“阿既,你别闹……”
映兮犹豫了。
“映兮,我就问你一句。”江景既执起她的手,对上她的眼睛,低声说:“你爱我吗?”
映兮没有回答。
她知道,爱,就必须要做选择。
“我什么都不在乎。”她的沉默,让江景既痛苦到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要你解约跟我走,就算你骗我也无所谓。”
“所以,”映兮手指发凉:“你还是不相信我。”
江景既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颤声重复:“说你爱我,跟他解约,我就信。”
映兮抽出被他握着的手,眼神失望,却又决绝。
静了几秒,她开口:“江景既,我不爱你。”
如果爱就一定要做选择,那她宁愿继续一个人走。
“我讨厌你现在这个样子。”
“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要逼我。”映兮几乎失去站立的力气,她不想晕倒在这里,她用尽全身力气,转身冷冷地:“我不爱你。”
“我爱的从来都只有我自己。”
“就算今晚是一场阴谋,也成功测试出我们不合适。”
“映兮!”江景既感知到了她的决然,冲上去抱住她:“我错了。”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这一刻,他只想拼尽全力挽留。
“别走,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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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走。”江景既抬起映兮的脸,低头吻她。从来接吻他都会闭眼,这一次他在看她,他眼神脆弱,低声:“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么。”
“江景既。”
映兮的眼神却冷静,她声音很轻,像在哄他:“我不会解约。我知道,你有能力给我同样的资源,可我等不了那么久,我不想失去这次机会。”
江景既僵住。
良久,他放开她。
他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她说过,爱情不是她的第一位。
现在他和她的目标有冲突,她选择放弃他。
她是音乐天才,感情世界一片空白,他就是她探索感情的一个观察样本。观察期结束,发现不过如此,就立刻推开。
她的心,他捂不热。
“最后一次问你。”
少年死死盯着她:“跟不跟他解约。”
映兮毫不犹豫:“不。”
“行。”
江景既点头,收敛表情,冷漠得仿佛刚才求她的人不是他。
少年的傲骨回到身上,他直起身子,低头,摘下手腕上的红绳,将纽扣还给她。
这是她妈妈留给她的遗物,送给她百分百的王子。那天她说,这世上只有百分之十的情侣能走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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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跟她成为那百分之十,可她没给他机会。
她的目标是红。
为了红,她开始不择手段。
他冷声:“映兮,别让我再看到你。”
她淡然:“没必要。”
当然,她当然可以轻描淡写,因为从未用过真心,全是欺骗,是利用。
“还是你心狠。”
“道不同不相为谋,提前分道扬镳罢了。”
“希望你不会后悔。”
“要是我现在后悔了,你会原谅我吗?”
“我没那么贱。”
少年转身,高傲决然的背影消失在夜幕。
映兮是真的后悔了,在江景既摘下红绳的那一秒。
可是她没资格后悔。
解约,需要赔偿17亿违约金。
她知道江景既会帮她还。
可她欠不起了。
再坚不可摧的爱情,反复被金钱裹绕也会失纯失衡。变质,是迟早的事。不如就此分道扬镳,给彼此留下最美好回忆。
可是她好想他。
接下来的半个月,江景既没有再回家。
给他发消息,只剩一个红色感叹号。
她被江景既拉黑了。
其他的联系方式,她加了很多次,他都不肯通过。
他是真的不会再相信她了。
失望变成思念,决然被泪水冲淡。
日子过得浑浑噩噩。
下课后,映兮站在两棵树交错的树荫下,没有等到来接她下课的少年。
她抬头,望向单车停放的路口,又看到少年脱下外套罩住她的身子、踏着斑驳光影护她离开的场景。
学校广播循环播放着冠军歌曲《火光追云》,伴奏的钢琴声,盖过了世界上一切声音。
映兮觉得,钢琴声,比她的歌声更好听。
阳光被树叶戏耍,地上交错的影子,像极了她和他错位的人生。
她好像也不用后悔。
至少,她拥有过少年炽烈的爱。
他们穿着情侣装,用着情侣手机壳,戴着彼此送的手串红绳出双入对,度过了一段美好深刻的时光。
她该知足的。
走进胡同,不知不觉来到红漆大门前,院子里树枝被雪裹成一片白茫茫,墙角出现一个俊美少年,他站在墙边身形瘦高,她站在他右肩比他更高。
甜蜜回忆变成钝刀,一点一点割开伤口,一刀接一刀切割早已麻木不知疼痛的心脏。
她把纽扣按到手腕皮肤上。
扣面似乎还残留着少年的体温与冷香。
映兮点开微信置顶,在聊天框打字:
【快过年了,江景既,你去哪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