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年有了字,但很少会有人叫他竺穗。
他听到宋婉这么叫他,还愣了一下,对于问题倒是没多想:“本就不是我一个人,我这一代能做完的事情,得世世代代坚持才行。反正人只要在做,整体向好,总会越来越好的。”
宋婉追问:“那究竟得到多久以后呢?”
“快的话两三百年?慢的话一两千年?看王叔他们有多给力了。”照目前的进度,他应该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工业起步。等农用化肥领域的科技树再点亮,剩下的就会简单一些。
竺年说的时候,下意识在掰指头。
他这个小动作自己没注意到,周围的三个人都看在眼里。
初春的夜晚,夕照原上的篝火哔啵作响,飞溅出一些火星。
竺年不觉得有什么,回头去和御厨们一起张罗晚上的吃喝:“星星要等天全暗了再看,咱们先吃东西!哥,你要去打猎吗?”
“不去。一会儿天就黑了,咱们带的东西够,都别进林子了。”尉迟兰神色不变,像是一点都没察觉到宋婉和吴灲两人剧烈的情绪起伏。
吴灲看他要跟着竺年一起走,赶紧叫了一声:“芳儿啊,你慢点儿,陪我坐会儿。”
尉迟兰看着两人,假装不解地回头:“怎么了?台子太高了?”
为了方便摆设望远镜,竺年让人用混凝土浇筑了一个高台,也不是很高,没几级台阶,主要是为了平整。有台阶有坡道,上去一块平地,周围圈了栏杆,连个顶棚都没有,特别简单的一个台子。
吴灲没力气跟他斗嘴:“我就是琢磨着……”他是去过很多地方的人,知道很多百姓私底下供奉祭拜竺年,无论是财神也好龙王也罢,百姓们心里头都清楚自己祭拜的“神仙”是竺年。他的学生也沾到了一点光就是了。
被人建生祠祭拜的人不多,但也不少。
但凡对当地百姓做了好事的,当然也有一些出于阿谀逢迎上官建的。
以前他总觉得竺年的民望太高,虽然结合他做出的事情,也算合理;但年纪轻轻一个小儿,怎么能够做出这么多的事情呢?
他的学生尉迟兰,已经是他所见过的各方面都最好的年轻人了。尉迟兰比竺年还大三岁,可尉迟兰做不到竺年那样。
尉迟兰要是当皇帝,当然能够比宋恒、宋淮之流强得多,但顶多就是比肩大月的开国皇帝宋仁,或者会更强一点,但也有限,总不会太出格。
尉迟兰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静静等他说话。
这位老学问家想了半天,竟然有些词穷,对宋婉拱了拱手,才用手指了指天上说道:“太皇太后,下官知道您家不信这些,可太子殿下莫不是紫微星下凡?”
紫微是帝星。吴灲说竺年是紫微星,那意思是说他是老天爷派下来的神仙皇帝。
“哈哈哈!”宋婉一听就大笑出声,“吴先生这话可逗趣。刚才糕儿说过啦,老天爷可没空管咱们这些凡人。要不一会儿你仔细瞧瞧,紫微星长啥样?”
说着,竺年跑了上来:“你们在台上吹风不冷啊?”又说道,“顶多就看看月亮,看别的星星,还看不清。”
他特意挑了个满月,就想尽量看清楚一点。
这年头搞天文望远镜还是悠着点叭。
宋婉伸过手,竺年自然就扶着她走。
她随口好奇地问道:“远能看天上的星星,近的是不是也能看什么?”
“啊!”竺年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叫了一声。
宋婉拍了拍胸口,假装被吓了一跳:“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一惊一乍的?”
尉迟兰也扶着吴灲往下走,真怕小老头受到的冲击太大,自己走会摔下去,等竺年他们下来,听他念叨:“唉,我想到看近的,应该更实用。多亏了高祖奶奶提醒,不然我还整这破玩意儿呢。”
就算真的天文望远镜被他搞出来了,在这个时代远不如一台显微镜来得有用。
别的不说,显微镜对医疗卫生领域的促进推动作用可太大了,应该还能对农业领域有所助益。
宫人在高台下搭了遮风挡雨的棚子,坐在里面,能看到篝火上的烤全羊,看到大厨在下风口搭建的行灶上蒸汽升腾。
他们刚坐下,就有宫人送来热饮。
除了竺年拿着一碗滤得澄清的鸡汤外,其余人都在喝奶茶。
奶茶又有不一样。
尉迟兰喝的是用纯奶煮出来的奶茶,放在碗里头,底下有一团糯叽叽的麻薯。
宋婉和吴灲,竟然都在喝咸的奶茶。
竺年把膝盖往边上让了让,尉迟兰看得有趣,跟着一起挨过去:“要不要吃一口?”
“不了。这一个还不够你一个人吃的。”他对糯食也喜欢,但没尉迟兰那么喜欢。
他家蛮蛮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就是喜欢吃各种花里胡哨的零食,对糯食简直毫无抵抗力。没人管的话,他一下午能把自己吃到积食。
幸好糯食做糕点的花样特别多,他写了许多方子,另外御厨也开发了许多方子出来,每天换着花样给小蛮蛮做一点。
过了一会儿,野外烹制的各种稍显粗犷的食物一盘盘端上桌,宫人和侍卫们也都摆开桌子吃喝起来。
宋婉很喜欢偶尔出来一趟:“我想起以前,每年秋狩的时候,会去迁州的猎场。明明行宫离得不远,但就喜欢在猎场里这么吃喝。现在就是差点酒。”
“今晚上要看月亮的,喝醉了眼花可不成。”竺年小时候听她讲以前的事情不多,那时候不是忙着上课,就是忙着逃课,“夏天不是会去那儿避暑吗?夏天不去猎场玩?”
“夏天蛇虫多。父皇他们在行宫也是正常办公,不会有禁军提前去林子里驱赶猎物。我们这些小孩儿也得照样读书,基本不会出行宫。”她也就是嫁人之后,才见识到了天下间的形形色色,知道不同的人、不同的地方。
竺年理所当然地说道:“可以逃课的嘛。”
宋婉啪啪拍了他两下:“你就仗着家法不在。”
她看着还难掩娇气的竺年,只觉得满心欢喜。
她小时候说是皇女,但母亲并不受重视,京城出了名的才女又能如何,进了宫门也只能蹉跎年华,一身才学空耗。
她是父皇的幼女。老来得女,已经算是重视,但也就如此。
逃课什么的,只有受到宠爱的子女,才能有恃无恐。她那时候还为了争取父皇的宠爱,拼了命的学习,但等受到重视的时候,却是她和南王世子的年龄合适,刚好可以结亲。
她现在已经想不起她父皇的面容,也记不起她的夫君,却感谢他们能够让她可以不浪费自己的才学,像竺年说的,为天下百姓做点事情。
她做不了太多,做一点就好,也算不负这一辈子。
“哎哎哎!疼啊!”竺年惨叫着往尉迟兰身后躲。
尉迟兰还以为他假装的,等他撸起袖子给他看自己被拍红的胳膊,才知道这位八十多岁的老太太手劲是真不小。他家糕儿小时候能在这位手下,还敢逃课,胆子也是真的不小。
“高祖奶奶天天没事干就在家里打拳的。”宋婉已经很多年没实际管过什么事情了,老年人的退休生活就很空闲。他自己经常错过早晚课,功夫都快被丢到三里地外了,他家老太太的功夫那叫一个日益精进。
当然,老太太毕竟八十多年纪了,跟话本里那种一把年纪还能飞天遁地的肯定不能够,只是比一般的老年人身体好一点,现在走路也一样需要拄拐杖。
“什么叫天天没事干?这孩子会不会说话?”宋婉伸手又要打他。
几个人吃完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宋婉和吴灲两个人,几乎一刻不停就到了高台上,又怕弄坏,让还想着遛弯消食的竺年过来帮忙。
竺年调试了一下,突然把望远镜对准了上都的方向:“先看看城里。”
望远镜中,城里的灯火星星点点,有的地方密集一点,有的地方稀疏一点。
竺年坐在边上说,亮着灯的都是什么地方,发生过什么事情,住的是一些什么人。
高台上的护卫和宫人,也听得入迷,被邀请来一起看看。
他们排着队来看,一个个都面露惊叹。
竺年站在围栏边,眺望远处,跟尉迟兰比划:“等我们百年之后,就在这里造个高塔,像抱月居那边的灯塔一样。最高处把望远镜架上,让人排队买票看。”
“你想的倒是远。”尉迟兰站在上风口给他挡风,摸摸他的手确定是暖的,“我还以为你会说,百年之后我们葬在这里。”
“噫!那不要。”竺年嫌弃,“我才不要葬在姜家的地方。你想想喜欢在哪儿?要不我们去黑荥关?还是去迁山 ?”
“不去皇陵吗?”
“皇陵也行叭。不过我们家祖坟在南泉,你不苦夏吗?那边一年要热大半年。”
“死了还苦夏吗?”
“不知道啊。”他虽然算是个死过一回的经验人士,但反正就活过来了,也不知道死了还苦不苦夏,“回头咱们去南泉住一阵,你就知道了。要不咱们选京城?反正爹娘都在京城。”
竺年说的爹娘,是尉迟兰的父母。位置就在原先的大月皇陵一带。现在那边修了公墓。
反正距离京城最近的,就是那一片山地。很多京城人士都会把墓地选在那边。
高台上,侍卫和宫人们陆续上来,吴灲往边上让了让,本来还觉得没事听小两口说话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两个人年纪轻轻的,不是在聊什么风花雪月,而是在聊身后事。
老先生这一刻真想学着太皇太后,把两人都挨个打一顿:“这些事情等将来登基了再考虑不迟,想这么早做什么?你们才二十多,又不是六七十了。”
竺年要是像太皇太后,那今后日子还长着呢。宋家人除了死于非命的,寿命都长。
原先的南王寿命一代比一代短,那也不是竺家人自身的问题。
至于尉迟兰,一般武将打仗时候受伤,年老了之后气血两亏,很多都是五六十就没了。要是再碰上什么战事,三四十就离世的也不少。
但是尉迟兰打仗也没受过重伤,就是轻伤也不多,还有竺年亲自盯着他的饮食,身体远比一般人强健,将来不出意外,肯定也是长命的。
现在的人虽然不怎么避讳谈身后事,但多少也不会没事拿这个话题来闲聊。
尉迟兰是完全不在意。他常年成长在军营,见惯了生死,没事还给自己和竺年画过几张陵墓的设计图,就有些好奇地问吴灲:“先生是什么打算?”
“我当然是葬在祖坟。”吴灲想也不想说完,突然又看到眼前的上都。
肉眼所见,夜晚的城池并不清晰。想到刚才望远镜里看到的情形,他突然有些犹豫,“要是能够葬在这夕照原上,看到万家灯火,倒也不错。”
宫人和侍卫们不敢耽搁太久,虽然内心激动,但每个人只是看了一眼就撤。
最后就留了黎公公在高台上,他知道自己这么想不合适,但在心里也觉得吴灲的话说的很对。要是可以,他也想葬在夕照原。
满天星斗下,俯瞰万家灯火。
要是哪天姜卓能够回来,看到这样的景象,也不知道心里会是什么想法。
但其实今天满月,星光黯淡。
在这个没有什么光污染的时代,肉眼看着月亮就大得吓死人,从望远镜里看出去,更是震撼。
理工年把望远镜整了出来,也确实想和自家先生搞搞浪漫,但全程状况外,不太理解其他人的激动。
尤其是吴灲老先生,现场摆了桌子,挥毫泼墨,吟了诗,做了画,写了文章。
宋婉和尉迟兰也有感而发,或者画画,或者作诗。
末了还击节而歌。
竺年歪着头,坐在椅子上:“下次来带上琴?”
一群人就很兴奋:“明天还来吗?”
“明天休沐,后天要上朝。下次休沐来吧?”夕照原离得不远,喜欢就常来,“回头让人在这儿建个小宅子。”吃住都方便点,别的不用太讲究。
宋婉说道:“你们要上朝,我不用。我在这儿多待几天。”
退休老太太,时间自由,想干什么都可以~
“您别闹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偶尔在外面睡一晚也就算了,连着住几天哪行?等房子建好了,咱们爱住多久住多久啊?”他不听话,老太太能打他。老太太不听话,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宋婉还想反抗。
竺年就说:“大泥洼那边的樱桃花开得正好,就这几天。您不是说要看?”
宋婉以前就吃过樱桃,还没见过樱桃花。
连片的花开起来都好看,像樱桃这种花树,和蒙山以南常见的杏花、桃花和梨花一样,想想就觉得应该很好看。
她也不用真的怎么想,尉迟兰画了几幅画,都是很好看的。
大泥洼的四时风景,有盛开的樱桃花,也有杜鹃、芍药,各色颜色鲜艳的浆果,活跃其中的小动物和孩童。
尉迟兰跟着劝说:“这几天还冷了点,再过几天,咱们早一些来,正好能进林子摘野菜,打点小猎物。”
竺年对野菜很感兴趣,在于想把野菜选育成百姓家庭餐桌上的家常菜。
现在的蔬菜瓜果的品类太少,百姓的餐桌不够丰富。
虽然总体而言,还是吃不饱的人居多,但让吃得饱的人过上更好的生活,也是一项很重要的事情。
对于竺年以外的人来说,春日里吃野菜是一种季节性活动——到了这个季节,就一定得吃野菜才行,是春日的仪式感。
而且他们理解的野菜,和竺年眼中的野菜很不一样。
春季刚冒头的鲜嫩的芽,大部分人都会将之视为野菜,不管味道是苦的还是涩的还是奇奇怪怪的,只讲究一个新鲜。
竺年不行,想起自己早年被忽悠吃进去的“草”,心里面就会跟着冒出……草。
他就有些纠结,又想去摘野菜打猎,又不想吃野菜和野物。
宋婉没考虑那么多,就催着他赶紧造房子。
竺年就直接把自己桌上的稿纸拿开,熟练地画起了宅院。
周围就有夕照原的天然风景,用不着再设计什么花园。就是建造在这个地方,要防着点野兽还有大风。
嗯,蚊虫和取水、采暖也要多注意。
黎公公帮着把拿开的画稿收起来。
竺年是用炭笔画的图,不用像尉迟兰他们要等墨迹晾干,直接收就好。
他收得很仔细,一举一动中都透着郑重,对竺年身份的尊重有一部分,更多的是他已经看过许多次,竺年的画稿变成实物之后,会带来的改变。
他不懂什么画作的好坏,但在心里觉得竺年的画,比尉迟兰的、吴灲的要重要的多。
等第二天早上,宋婉和吴灲在尉迟兰的陪同下进了一趟林子,果然还是一片萧条,暂时还看不到野菜的迹象,只能用望远镜看了看上都城,才悻悻而归。
竺年倒是动作快,一回宫就招了匠人去山上造房子,然后就又被参了,说他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但也有一批人琢磨着是不是竺年准备在夕照原上盖房子,各处打听是不是能买夕照原附近的地。
在以前,夕照原因为处于上都的高处,是上都的一道天然屏障,只有驻扎的军队和皇陵,是绝对不会对外买卖土地的。
但姜国的皇陵现在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了,北面那是真正的苦寒之地,有没有人都不知道,更谈不上防范,说不定就能买卖了呢?
虽说夕照原确实不算什么好地方吧,但看看大泥洼以前什么样现在什么样,心动的人比比皆是。
竺年对后者简单否认了,至于参他的前者,他压根懒得理会。
他本以为自己的刻意忽视,会引来这票子言官的激烈反弹,每天给他写三封奏折什么的,结果一点事情都没有,平静得有点诡异,问大学士:“没有参我的本子?”
在御书房里轮值的大学士,普遍年纪比较轻,今天这位更是长着一张娃娃脸,未语先笑:“没有。”
选拔大学士,都是年轻官员中最顶尖的那一小撮。在御书房当值,是让他们做一些秘书工作,顺便也是让他们对天下大事有个概念。或长或短,他们就会被外放出去,作为地方官历练。
等历练了一圈回来之后,这些人就能成为真正有专业有经验的栋梁之材,能够支撑起国家这座华厦,不至于长久待在高高的庙堂上,不接地气。
另外一批年纪比较大的大学士,这些基本就是类似吴灲这样的大学问家,领一个荣誉称号,能够翻阅宫中的藏书,给皇帝、皇子等上上课之类的,作用类似皇帝的幕僚。
“噫——这倒是稀罕了。他们怎么想通了?”竺年下意识想去看看身边的尉迟兰,见没人才想起来他去卫州巡视了,这一走怕是得大半个月才能回来。
这次出去事情挺多。卫州太大了,得划分成几个州,方便管理;另外检查边境城墙的修建;最重要的一点是,主持今年第一次和安昌国的贸易,传达两国的友好关系。
娃娃脸大学士说是年纪轻,其实也奔三十了。
他就是有些话当着竺年的面不好说。
他们的太子殿下弄了个能够上达天听的神器出来,宫里头好多人都亲眼见过了。
吴先生的诗词文章,都已经在大学里流传了开来。
给神器修个宅子算什么?
不比祭坛强?
谁在祭坛上见过老天爷显灵?
但无奈,他们的太子殿下不信这套,明明他自己弄了这许多东西。
娃娃脸大学士只能委婉地说道:“您花的自己私库的钱,又没用国库,御史台的大人们也都是明白的。前几天京城的排水系统很好,现在推到别处去,他们正盯着那边呢。”
一个城的排水系统,就是一个极大的工程。
都不用从具体工程材料上面动什么歪脑筋,只要给工匠和劳役们的伙食降一等,就能养出好些硕鼠。
更何况这次推的不是一个城,涉及范围非常广。
姜地大到城池,小到村镇,类似上都这样的情况很多。
改建的费用当然不可能全都由朝廷来出。目前的方案是朝廷出技术、必要的材料和一部分的钱,地方上负责出人力和另外一部分的钱粮。
这里面可以做文章的地方多了去了。
有些地方可以直接从府库中拿出这笔钱,有些地方的乡绅会捐助一些,但最可能的情况是直接从当地百姓身上征收。哪怕朝廷明令禁止,也会有人这么做。
言官们没再管竺年造个小房子也能理解。毕竟言官总共也没多少人。
竺年就说道:“给御史台拨一笔钱,让他们多出去看看。”方便他们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也让他落个耳根清净。
娃娃脸大学士问:“我去叫户部……”
“不用,走内库的账。”
“殿下,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糕儿 (づ ̄ 3 ̄)づ:哥,约会,看星星~
先生 (づ ̄ 3 ̄)づ:约会!
糕儿(??ω?‘):这次人太多了,下次就我们两个来!
先生(??ω?’):我得先出差。
糕儿_(?ω?? ∠)_:看星星的地方被占了,要不下次咱们约会看细胞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