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隔江望断明月台【完结番外】>第19章 拜见二表哥

  搬来别苑养病的这段时日算是江冲两辈子以来过的最闲适舒坦的日子,除了日常的读书习武,便是陪着妹妹遛狗晒太阳,不必去理会外界的风云诡谲波涛汹涌,关起门来谁都别来扰他的清净。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天晚上闹了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明明韩博占了上风,最后却为何会两败俱伤,那真是说来话长。

  某些人口口声声称自己能干,其实就是个“指上谈兵”的清谈家,春gong话本看得再多有什么用?那玩意儿又不会告诉你事前要准备什么。

  事后,韩博专程往京城跑了一趟,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至于江冲,他败给了人家炉火纯青的手上功夫,软成一滩烂泥,八十斤重的大刀是肯定抡不起来了。

  会试在即,江冲也不想让韩博分心,便给他约法三章,诸如早睡早起,白日读书不许闲话之类的。

  说起会试,江冲想起上辈子关于会试的一件事,他顺手用剑鞘戳了戳韩博的腰,“喂……”

  韩博无奈:“刚刚是谁说两个时辰不许说话的?”

  江冲假装完全没发生过这回事,自顾自说道:“我记得你从前可是落榜了的,这回可别给我丢人啊!”

  韩博牙根痒痒,当年害他落榜的罪魁祸首还有脸提这事!

  前世的这时候,恰逢邹原邹相公为议储做准备,拿江冲杀鸡儆猴来威慑八大家,整个计划的第一步就是让江冲在会试上无功而返。

  因为会试采取的是糊名誊抄的阅卷方式,考官是无法通过卷面来辨别考生身份的,所以当时的同考官提前读过江冲十余篇文章,对江冲的行文习惯了然于胸,将当年那一届疑似江冲的七份考卷全给了最低等次。

  直到后来拆封考卷,考官发现被黜落的七名考生中没有江冲,再仔细翻查才发现江冲临时换了文风。

  发榜当日,七名落第考生中有一人在彩衣楼醉酒误闯了世家子弟包下的雅间,调戏了一位怀抱琵琶的少年……

  韩博见江冲这话说得理直气壮,没有一丝的心虚,一时戏弄之心大起,故作疑惑道:“当年落第之事,我事后回想起来总觉得不对劲得很,虽说会试文章是不比平日出彩,可也不至于入不了考官的法眼,何况考中的那好些人,文章还不如我呢。”

  江冲以为他不知当年真相,眼珠一转:“兴许是那主考看你不顺眼也未可知,要不你赶紧回京打探打探,若还是当年那位主考,要早作准备才是。”

  韩博将手中书卷倒扣在一旁,一手搭在江冲身后栏杆,一手轻轻落在江冲膝头,“就这么想赶我走?”

  江冲当然想让他滚蛋。

  若是自己不必背负父母的冤仇和江家的未来,眼下这种饱暖思□□的日子也挺好,可他不是,他还有无数暗藏的敌人要对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真的不能也不敢过多在温柔乡里消磨意志。

  韩博见他沉默不语,叹道:“等你去了军中,只怕几年都未必能见上一面,我舍不得你走,更舍不得你留在京城面对这些阴谋诡计。”

  “我没有想赶你走的意思。”江冲未经思考脱口而出,然而说完这一句,他又住了口,因为再说下去,便等同于承认自己心里其实挺喜欢这样的生活。

  可他不说,不代表韩博不会猜。

  韩博不仅很会猜,还十分擅长引诱江冲一步步走进自己布下的天罗地网。

  他略显失落地垂下眼眸,方才还含情脉脉的眼神变得有些黯淡,斟酌再三轻声道:“自重逢以来,我无一日不在恐惧,唯恐这是黄粱一梦,梦醒之后你又消失不见了,唯有在亲近你的时候才稍稍缓解一些,你若不喜欢,我以后尽量克制……”

  江冲一滞,这种恐惧他完全感同身受,韩博在恐惧他会消失,而他则在恐惧这是他流放时做的梦,梦醒之后大错早已铸成,局面无法挽回。

  正是因为感同身受,所以他才更不能坐视不理,“你别多想,我一直都在的。”

  韩博见他有所松动,微微抬起眼帘,眸中闪烁着的不止是烛火,还有无尽的惶惑不安,“真的吗?”

  江冲和他对视片刻,终于败下阵来,低声道:“要不我们再试试?”

  待到后半夜,江冲总算是反应过来,他之所以能死而复生重回少年,多半是这人费尽了心思、做足了准备,既如此,又何来“唯恐这是黄粱一梦”?

  这人又是装可怜又是装柔弱就为了骗他上床?

  混蛋!

  韩博正志得意满地亲吻着江冲的发鬓,冷不防被江冲握着手腕翻身压住。

  “韩应之。”江冲骑在他腰上,一手按住他的手腕,一手捏住他下巴,俯下身,语气十分危险:“你长本事了。”

  韩博瞬间明白刚刚的苦肉计被识破,不过没关系,都已经得手了,他还能怎么样?

  由着江冲将他制住,也不挣扎,借着帐外幽微的烛光欣赏江冲胸腹间点点红痕。

  “怎么?无话可说了?”

  江冲也不是生气,就是想讨个说法。

  不然以后动不动装可怜,保准把他骗得连裤子都不剩。

  韩博沉默片刻,语气颇有几分难耐:“你先下来,你这样我把持不住。”

  江冲脸色微僵,悻悻松开钳制他的手,准备就此揭过,熟料他才刚一松手,韩博就顺势抱住他,拉起被子盖住江冲,然后就地一滚,形势完全倒转过来。

  “小月儿。”韩博讨好地在江冲眼皮上亲了亲。

  江冲冷酷道:“你可以继续叫我仲卿兄。”

  韩博哭笑不得,认真跟他摆事实讲道理:“从前有名无实,如今我是‘内人’了,你总得给我个名分。就算不给名分,也要让我和别人区别开不是?”

  江冲一听他讲道理就头疼,因为讲到最后,被说服的人一定是自己。

  “还是说你不喜欢这个名字?那简单——”韩博不怀好意地转了转眼珠,“小宝贝儿?小心肝?小乖……”

  “闭嘴!”江冲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对他的厚颜无耻佩服得五体投地,没好气道:“你幼稚不幼稚?”

  韩博适当地发挥了他的书生龌龊,“幼稚又怎样?反正也只有你一人知晓,你不就喜欢我幼稚吗?”

  “胡说,我何时喜欢你幼稚?”江冲听他越说越没边,下意识反驳。

  韩博厚颜得理直气壮:“在你眼里,我这个人又温柔又体贴,就没有你不喜欢的。”

  江冲一怔,仔细回想了一下,即便是前世初见他醉酒调戏自己,又或是两年前未经允许动手动脚,都找不出一丝让他觉得不喜的地方。

  他这停顿的时间越长,韩博就越发笃定自己说得对,“你若说出我有什么令你不喜之处,我就答应你一件事。”

  江冲绞尽脑汁,连“饭前喝茶”这种荒诞的理由都考虑过,最终还是想不出来,干脆放弃:“我让你办的事你敢不办?”

  这撒娇似的语气让韩博喜欢得心都在颤,却还是一本正经道:“找我办事?我提的条件可是很难办的,比如……”

  “你到底还睡不睡了?”江冲恼羞成怒地拍开他的手,翻身侧躺着背对他,感受到身后紧贴的热度,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韩博紧贴在江冲后背,感受得到怀里那富有生命力的呼吸和心跳,前世的不得求终于不再如天边皓月一般可望而不可即,他珍而重之地捧在手里、藏于心间,一丝一毫都不能割舍。

  “宝贝儿,你有什么心愿?报仇不算,侯府也不算,关于你自己的。”

  江冲认真想了想,“我小时候读‘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特别想去看看,海天相接,茫茫一色。若非我晕船又不识水性,还想跟着下西洋的商队出海看看大梁之外是什么样子。”

  “那好,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去看海。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韩博柔声道。

  江冲想问前世自己死后韩博一个人是怎么过的,可又问不出口。

  他死了一了百了,最多临死前受点苦,可留下韩博一人在世,必然时时刻刻一呼一吸都是煎熬。

  因着心存亏欠,江冲不知该如何面对韩博。

  踌躇半日,直到午膳时江冲才发现从晨起他就没见着韩博的踪影,召来婢女一问才知,那人清晨便带着小厮出门了。

  接下来这半日,江冲过得简直煎熬,做什么都不能专注,最后索性在湖边支了张小榻借酒浇愁。

  秦王为刺杀案忧心多日,这日好容易领了旨意来别苑探望,见到的便是喝得醉醺醺的江冲。

  随行而来的章俊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正要指挥女使们将那满地凌乱收拾干净,被秦王拦住。

  “去煮碗醒酒汤,不必伺候,都退下吧。”秦王挥退了侍从,踢开脚边的空酒坛,挽起袖子自行搬来两块石头坐着,拿出民间父子谈心的态度,“这又是怎么了?”

  江冲把礼仪抛到了九霄云外,一手抱着酒壶,一手抓住秦王袖口,“二哥,你欠过情债吗?”

  秦王:“……”

  情什么玩意儿?

  “到底欠过没有?”江冲扯着秦王袖子摇了摇。

  被一个小他十岁的小东西问这种扎心的问题,秦王甚不是滋味,实话实说道:“没有。”

  “哦……”江冲打了个酒嗝,感慨万千:“我欠的债,还不清了。”

  说实话,秦王对这事儿一点都不奇怪,某些人自小仗着爹娘给的好相貌得到整个圣都女子的青睐,欠下的桃花债早都还不清了。

  对于江冲的婚事,秦王只盼着他别娶个河东狮回家跪搓衣板就谢天谢地了。

  “是哪家的姑娘让你这般烦恼?”秦王试探着问道,若是合适,回头还能在太后跟前帮着江冲说说好话。

  江冲愁得不行,“不是姑娘。”

  秦王眼皮一跳,“难不成是谁家妇人?你可真是会给我出难题,若是姑娘还好办,只要身世清白,哪怕低微些也无妨,可若是已婚妇人,莫说太后娘娘是否应允,单是和离都得费好大功夫,被御史知道了还得参你仗势欺人……”

  这一刻,秦王殿下犹如老妈子附体,就“表弟看上已婚妇人”之事进行了全面而周详的考虑,一转头,江冲打着小呼噜睡得正香。

  秦王额头青筋直跳,忍了又忍才没把江冲丢进湖里醒醒神。

  “殿下,醒酒汤来了。”章俊远远看着秦王殿下一脸糟心的表情,没敢让女使过去,生怕传出什么影射朝政的流言,亲自端着醒酒汤上前。

  秦王揪着耳朵把江冲叫起来,示意他喝了醒酒汤。

  江冲端着汤,歪着脑袋四下张望,却怎么也找不到想见的那个人,于是抬头问章俊:“我媳妇呢?”

  秦王也看向章俊。

  章俊:“啊?”

  秦王有心套出是谁家妇人勾了江冲的魂,故意道:“她回家了,你喝完这碗汤我带你去找她。”

  章俊有点跟不上节奏:“找谁?”

  江冲乖乖喝了汤,随手将碗一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去找他。”

  秦王:“她家住何处?”

  江冲想了想:“安州。”

  安州远在数百里外,江冲又从不曾离开圣都,怎么可能认识安州的已婚妇人。

  秦王显然当他是喝醉了胡说八道,作势要带他出门寻人,走的方向却不是别苑大门,而是送他回房歇息,同章俊两个一左一右地哄着江冲向卧房方向去。

  正巧韩博外出归来,看见这一幕认出了秦王,正要假装不识。

  江冲却先一步挣开那两人的手,摇摇晃晃走过来,拉着他到秦王面前,郑重其事地向秦王介绍:“殿下,我媳妇回来了。”又对韩博道:“叫二表哥。”

  秦王一副活吞了苍蝇的表情。

  而韩博……韩博已经傻了。

  到底章俊见多识广,心理承受能力也强,笑着打圆场道:“公子这是喝得人都认不清了,韩公子,您别见怪啊。”

  韩博迅速回过神来,对着秦王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拜见二表哥。”

  这下轮到章俊傻眼。

  “我困了,你陪我去歇息。”江冲对此十分满意,还不忘吩咐道:“铁公鸡,替我送送二殿下。”

  韩博被他拖走,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秦王和章俊在风中凌乱,简直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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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二表哥:我特么怎么摊上你这么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