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宿大家和宿二少了些热闹,两家的儿子都不在。

  李阿父和李阿爹过来陪李小小过年,顺便逗逗外孙哥儿。

  没了宿程带着孩子,只能李小小来带,宝宝经常吼的是李小小头痛欲裂。

  李小小便会逮着宝宝教育:“你太过分了了,不懂事,等你阿父回来,我要让他好好收拾你!”

  宝宝丝毫不给面子,直到累了才会歇下。

  宿家饭馆歇业了,要到正月初五才开始营业,宿阿爹干了这么久的活,总算能歇几天。

  乡人想着异乡人。

  异乡人又何尝不是呢。

  宿程和宿操昨日刨了尸体,没找到王徒儿。

  王徒儿到底死没死成了谜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两人更愿意相信他是活着的。

  回到客栈,两人清洗了许久才作罢。

  除夕夜,京城里很热闹,解除了宵禁。

  宿程打开窗户,看着京城的夜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可惜亲人不在身旁,他想:宝宝是不是哭着,小小是不是哄着。

  宿操梳洗一番后,内心已经平静下来。

  他坐在宿程旁边,问到了自己一直以来,很疑惑的问题:“程哥,你跟小小哥儿是怎么圆的房啊?”

  宿程闻言,侧过头看向他,眼中有些不可置信,道:“圆房?”

  宿操呵呵笑了声,不太好意思。

  “就是,我跟礼儿还没圆房呢。”

  结婚半年了,真行。

  宿程看着他就像看一尊活宝。

  “你不会?”

  宿操赶紧答:“我会啊。”

  宿程:......“你具体说说。”

  宿操收低声线,“程哥,这事可不能告诉别人啊,我只跟你一个人说。”

  “嗯。”宿程点点头,而后想起了什么,又道:“也别太具体了。”

  他们的闺房情趣,宿程并不太想知道。

  宿操深刻讲解了成亲当天是如何进不去的,两人只能用手互相做了做。

  这之后,宿操也不好意思去问别人,都是两人自己摸索着。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宿操太嫩了,技术不行,始终不得法门。

  宿操也不是没想过问宿程,可之前每次想问时,宿程身边都有人,这才搁置了。

  这次两人单独出来,宿操才给想了起来。

  宿程的黑线似乎要掉下脸了,他吐出两个字:“润滑。”又道:“用膏,王徒儿那有。”

  没想到这么简单,宿操瞪大眼。

  宿程把窗户关上,而后没理会呆住的人,径直上了床。

  这间房有两单人床,两人一人睡一间,谁都不会打扰谁。

  见宿程没说话,宿操回了回神,也上了床睡觉。

  睡到凌晨,不知具体时候。

  突然传来一阵钟鸣,嗡——————

  宿程未睡深,嗖地张开眼,从床上坐起来。

  他环顾四周,还是在客栈里,黑黢黢的。

  钟鸣不断,越来越烈。

  穿上鞋子后,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皇宫的方向冒着火焰,声音是从那处传来的。

  街市上不少人也起来了,都望着皇宫的方向。

  宿程听见有人喊道:“陛下薨了!”

  “陛下薨了。”

  宿程一怔,宿操也被这闹声吵醒,爬了起了。

  “这是怎么了啊?”宿操睡眼朦胧,问着宿程。

  “皇帝死了。”宿程关上窗户回答他。

  死在了大年初一。

  这是太子为皇帝挑选的好日子。

  宫中灯火通明,满朝文武纷纷往皇宫中赶去。

  昏暗的街道上,点燃了街灯。

  马匹哒哒的铁蹄声,侍者的呢语声,脚步声......不断,一声接着一声,马车行驶过朱雀大街,纷纷往皇宫所去。

  到了宫门口,所以人下马下车,他们统统穿着官服。

  脸上的表情凝重,双方见面也未多言,往着万寿殿的方向急行。

  万寿殿,乃是皇帝的寝宫。

  此时的万寿殿一片寂静,只听得见脚步声和跪地的声音,还有钟鸣不断。

  太子穿着孝服,跪在棺椁面前,皇后跪在太子上方,一众妃嫔皇子皆在太子下方跪着。

  直至三万钟鸣过,天已经大亮。

  太子脸上神色不明,似乎不悲伤,而又极悲伤,矛盾非常。

  掌印太监太钟鸣过后,开始宣读皇帝遗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十八承位,多年未有建树,纪纲法度,用人行政,皆为大错,乃朕之罪,父不慈子不孝......”

  “朕子德齐......即皇帝位,特命大臣......”

  遗诏宣读完毕,满朝文武皆大骇。

  这是皇帝的罪己书啊!

  三皇子狠辣的眼神再也藏不住,死死盯着太子,却被他母妃一把拉住,向他摇了摇头。

  太子本就势大,他们又能如何。

  顾命大臣,王发青带头喊道:“请圣上即位。”

  文武百官皆叩首。

  “请圣上即位。”

  太子轩辕德齐起身,接过遗诏,而后正面朝臣。

  “诸位爱卿请起。”

  现在应是皇帝德齐了。

  皇帝即位,还需守孝二十七天,再举行登基仪式。

  全国一月之内不得宴饮作乐,不得婚假。

  本是大年初一,最热的时节。

  京城却是最宁静的时候。

  客栈老板关上了房门,只能等着客人上门,不能主动招揽。

  宿程他们被困在了客栈里。

  “老板,这接下来的房费怎么算啊。”宿操与老板套着近乎。

  “该怎么算就怎么算。”客栈老板接下来就靠着他们活呢,怎么会给他们少银子。

  “老板啊,你就给我们少一点吧。”宿操求苦道。

  一天一两银子,要是真住上二十七天,就要花去二十七两银子,一户农户一年的收入都能搭进去了。

  “你这不是为难我。”老板还是未松口。

  他们这是京城,谁敢在天子脚下犯忌讳。

  若是远的地方,管的就没京城严。

  许多刚到京城跑商的商人,真是暗恨倒霉,竟然碰到了皇帝驾崩。

  商铺要低调行事,外面摆摊的更是被禁止了。

  以往热闹的玄武街,现在是一个摊贩也没有,若是宿程他们要卖纸,必然要到玄武街去卖。

  如今两人是陷入两难境地,王徒儿的消息没有,纸也不能出去卖。

  宿程让宿操好好待在客栈,自己出了客栈。

  他想打探王徒儿的下落,可却是没有一点思路。

  京城一个人也不认识,若是贸然去打探,说不准还会引起人的怀疑。

  宿程索性逛起了京城。

  与镇上那是完全无法比拟的。

  刚刚走到拐角处。

  一人陡然冒出来。

  宿程瞳孔一缩,那人赫然是王徒儿。

  “你!”宿程上前抓住王徒儿的手臂。

  王徒儿朝他哈哈一笑,“你们真的来了啊。”

  ......

  客栈中。

  三人聚在一起。

  “所以说,是那位让你给皇帝下毒的?”宿操语气极低,怕被人听见。

  从宿程和宿操进京,便被人一直盯着。

  因为盯的不是太认真,反而没让宿程注意到。

  这真是个该死的巧合。

  王徒儿点点头:“是啊,我也难啊,你说,这治好了也要杀我,治不好也要杀我,我能怎么办啊。只能选那位了啊,我要是不答应他们下毒的要求,立马就让我暴毙。”

  当初王徒儿被皇帝的人带进了皇宫,当晚,一位据说是太子的人就找上了他。

  非常恐怖地威胁了他。

  王徒儿吓的半死,认认真真做起了毒药来。

  从来没做过毒药的王徒儿,没想到自己还有些天赋在的。

  “皇帝就这么放你走了?”宿程问他。

  “宿程,我的医书被缴了!”王徒儿敢怒不敢言。

  白跑了一趟,担惊受怕不说,还把医书整没了。

  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幸好王徒儿早就把里头的药方都记了下来,不然真是血本无归。

  医书里头的药材,只有天听山才有。

  皇帝势必会派人前去天听山,就是不知具体会如何安排。

  宿操哑口,问道:“那这药,还能继续卖吗?”

  “倒是也没说不准卖......”王徒儿不确定道。

  宿程预感到,接下来的梁国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医书放在王徒儿手中,不过是治病救人。

  而放在皇帝手中,就不简单了。

  光是卖药,皇帝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真没给你钱财?”宿程问王徒儿,怎么也不能想象,皇帝这么无耻?

  王徒儿一锤砸在桌子上,又急忙收起手来,小心看向房门。

  “陛下说,这就当是我将功赎罪的东西。”

  面对王徒儿的遭遇,宿程想到了造纸,会不会被给强行收了去......

  这就叫忙碌了许久,为皇帝做了嫁妆?

  宿程脸色一沉,什么破玩意儿。

  他心中忍不住爆出粗口,又想到,他们与王徒儿不同,王徒儿可是有个逃犯亲爹。

  再说造纸这技术,梁国又不是没有,犯不着来抢他们的吧?

  吧???

  没人知道皇帝心中的想法。

  “既然你人找到了,那明天我们分头出去卖一批纸,不要招摇,一天卖完了,我们就走。”宿程嘱咐他们。

  王徒儿做了临时工,这本来不是他的工作。

  翌日,三人分头行动。

  宿程去了书院,宿操去了书肆,王徒儿去了学子一条街。

  他们一人背了一个背篓。

  宿程本是想进书院找里头的院长谈,可人不让他进,他只好在书院门口见着人便问一句。

  “纸是怎么卖的?”有学子问道。

  “宣纸一刀一两,客人,这是我们的价目,您可以看看。”宿程把一张硬卡片塞给他。

  学子还真看了起来,“你们倒是卖的多,这卫生纸是什么纸?”

  宿程拿出一卷卫生纸让他看,这纸是雪白柔软,还有着花纹。

  “客人,这卫生纸便是如厕后,擦拭用的。”

  正摸着卫生纸的手一顿,学子脸上一僵,“你们竟然用纸来做那等事情!”

  “未是如此,客人,这纸柔软,是专门做出的。我们这里也卖宣纸啊,两种是不同用途的。”宿程解释着。

  这学子显然思维还僵化着,满脑子只剩斯文扫地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