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赶在军训开始前到了操场,然后迅速跑进队伍行列里。
匆忙间他注意到带他们班的教官已经换成了一位女学姐,而于津本人早就不知去向,大概是躲在宿舍或干脆出校去了。
毕竟他在学校的声誉已经差到了极点,而在外面至少没有人认出他就是新闻报道中那个pua男。
“江黎,你知道咱们新换的教官是谁吗?”韩放压低声音说。
江黎用气音回答:“不知道。”
韩放:“是体育部长!”
江黎:“……欧日。”
这届体育部长是个非常凶残的女生,据说去年当普通教官时就把新生训得嗷嗷叫,本人极度严格。
果不其然,部长让他们站了整整一小时的军姿才允许休息十分钟,之后又是迎着烈日的踢正步、左右转。折腾到晚上,几乎整个班的同学都掉了半条命。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午休。
江黎游魂似的打饭带回宿舍,蹲在床沿上呆滞地一口一口扒饭。
“累啊累啊累啊。”胡满的小身板实在坚持不下去,躺在床上动都不想动。
只有韩放——
韩放精神百倍地吃饱喝足,回到宿舍,一推门就看见仿佛已经灵魂脱离肉身荣登极乐的三位舍友。
他震惊道:“江黎儿啊,你怎么跟那非洲难民似的?”
江黎死鱼眼:“你才非洲难民。”
胡满:“放哥怎么不累?”
韩放嘿嘿一笑,得意地说:“我高中连任了三年的体育委员,当然比你们能抗点。”
张京坤同样机械性地吃了几口饭,突然手机铃声就响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来看了下,立刻打满鸡血般一蹦三尺高地说,“我女朋友来电话啦哈哈!”
韩放目瞪狗呆:“你小子居然有对象?!你个叛徒!”
胡满:“叛徒。”
江黎:“……叛徒……”
张京坤兴高采烈地到阳台上哄女朋友去了,剩下三只单身狗面面相觑。
韩放怀疑地看向江黎,毕竟后者有“提前招生第一”的前科。
江黎面露难色:“应该不算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和郁总算是什么关系,金主与情人?不对,互相帮助的pao友?也不对,老板和员工?那更扯远了。
正纠结着,郁凛州突然像得知了他的窘境一样也拨了个电话来。
江黎顿时窜到楼道里:“告辞!”
余下两人:“站住!笑得那么荡漾还说自己没有对象!”
胡满本想和韩放两只单身狗同病相怜,可他家里父母也忽然来电,只能抱歉地看了眼韩放,快快乐乐地出去了。
韩放:“……”
原来只有他一个孤家寡人,暴风哭泣!
“郁总,怎么啦?”江黎走到隐秘些的角落,用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愉悦语气问。
郁凛州道:“前段时间你公司被打压的事我已经知道幕后黑手了。”
江黎说:“徐氏,对吗?”
郁凛州惊讶道:“你已经知道了?”
江黎笑笑:“很好猜嘛,徐氏本来就是搞社交软件的,我抢了他们的生意,他们肯定会针对我。”
“唔,也不笨啊。”郁凛州道。
江黎:“……郁总,你做个人好吗!”
郁凛州似乎是笑了半天,才带着笑意说:“新闻台这边你不用担心,是他们的台长收了徐家的贿赂。我已经曝光给上面,用不了多久就能换人当台长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出了套新方案,你有时间来看看能否合作。”
江黎马上应下:“好啊好啊。”
公事说完就轮到了私事,江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郁总,大学生活和我想的不太一样,不过也还好。”
郁凛州安抚似的说:“大家都这么过来的,不要太紧张太焦虑了。”
江黎嗯嗯两声,忽然悄悄地问:“郁总,还有几天我就要结束军训了,那我以后住宿舍还是?”
——还是你家里?
郁凛州料到他可能会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可没想到话题一下子从公司正事转到了不可描述上。
“咳,这个再说吧。”郁总左顾右盼转移话题道,“你先安心军训就好。”
江黎虽然有点点小失落,但很快调整心态,说:“那我挂了,拜拜。”
郁凛州:“拜拜。”
电话撂下,郁总的脸色慢慢严肃下来,打开车门从辉腾后座出来,看向早就提前半小时赶到新闻台、负责安排的小林助理。
小林助理道:“台长已经在上面了。”
郁凛州点点头,很快乘电梯直奔新闻台顶层的会议室。
新闻台的台长万万没想到他不想得罪徐家,却无意间得罪了更惹不起的郁总!
他冷汗直冒,极度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便看见一个身形高大容貌俊美的男人面无表情走进了会议室。
台长笑得比哭还难看:“郁、郁总。”
郁凛州道:“说吧。”
台长试图装傻:“说……什么?”
郁凛州似笑非笑地说:“别装傻,我早就知道了。”
“是徐铭那小子教唆你的吧。”
台长:“!”
犹豫半晌,他视死如归地闭上眼说:“对,郁总,是徐家的小少爷告诉我尽量打压江舟科技公司,我就按他要求做了。”
反正他不是主谋,交代出去主谋说不定还能让郁总放过他的前途。
前途。是的,郁凛州作为超级大财阀,对一个小小的a市新闻台台长位置人选还是能影响一二。
郁凛州听了台长的曝光,不禁露出了不出所料的神色。
徐铭果然还盯着江黎。
“好。”他说,“我知道了,不过……”
郁总不满地道:“你知道你要打压的叫江舟科技,又知道它的总裁叫江黎,难道就没有想到那是我们两个合开的公司吗?”
台长:“……”
这怎么能想得到?!
小林助理完完全全记录下台长转告的“徐家小少爷的嘱咐”,便和郁总开车离开。
回程路上。
郁凛州原本靠在后座椅背闭目养神,却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
他犹豫再三,忽然问道:“小林,你也跟着我四年多了。你说我最近是不是……对江黎投入的感情太深入了,会不会影响以后协议的终止……”
他话未说完的话小林已经脑补到了。
郁凛州本不想和他谈这些,可附近已经没有能给他出主意的人了。
孙越不算,孙越只会出馊主意。
小林助理并不是郁凛州纯粹意义上的下属,确切来说是他学弟,大学时不太相熟但有印象的学弟。
源头还是孙越。
孙越大学时发现自己是个同,便开始尝试着交男朋友。
大一时遇见了个小绿茶婊,当初的纯情孙越被骗得团团转,还被坑了几十万块钱。虽然最后那些钱从法律途径追回,但这段经历在他人生中起到了很大的转折作用。
孙越变成了浪荡不羁的花花公子。
他再也不和人谈真感情,哪怕别人对他有真心他也不理不睬,只维持着肉体上的关系而再没有任何精神寄托。
大四时他认识了才上大学的小林,刚成年的小林纯洁极了,在被孙越当做新猎物,“一见钟情”并疯狂追求后,接受了他,但只想谈柏拉图式恋爱。
孙越:“………………”
他是只想走肾不走心的,可却在小林的温柔体贴中沉迷了。
只是好景不长,孙越酒后吐真言,说出了真相。
小林难以接受自己只是个“过不了几个月就会分手的小情人”,在他酒醒后质问,却被对方坦坦荡荡地承认了。
孙越自认为不渣,可他忘了,他从来没有和小林说过自己并不想谈感情。
他终于变成了当初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非常严重地伤了一颗别人用鲜血淋漓的双手捧起的真心。
小林则心灰意冷地跑去郁凛州公司,向当初还不是总裁的郁凛州寻求帮助,因为他学业成绩优秀又很会办事,大学期间就成功晋升郁总心腹,又因为老板的庇护而没有遭到孙越的骚扰。
就这样,时间已经过去四年多了。
回到现在,小林助理思索几分钟,问郁凛州道:“郁总,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对江黎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郁凛州迷茫地说:“我不知道。”
小林又换了个方式问:“这样说吧,郁总,你看到江先生时,会不会突然产生想和他就这样过一辈子的念头?或者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就好?”
郁总思考片刻后说:“偶尔有过,并没有非常强烈或者经常想到。”
小林继续说:“那对方的心情呢,他伤心难过的时候你会不会也很难过,他开心的时候你会不会不自觉地也开心一点点?”
郁凛州沉默。
他想起江黎在电话里的撒娇卖萌,忽而心情好了许多。
“这个……也有的。”
小林一看有戏,趁热打铁道:“那么他和别人聊天说话、动作比较亲热的时候,你会不会感觉很不舒服,比如心里塞得慌或者酸得难受?”
就是你会不会吃醋啊啊啊!
小林助理想当红娘的心态已经爆棚,恨不得立刻把江黎从a大带过来,摁着他俩直接三拜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