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沫然进大门后没有立刻进到屋子里, 而是看着二楼书房处发出的灯光出了会儿神。
思绪有些飘散，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飘荡在施遂身边的那些日子里。
说实在话，施遂是个相当沉闷且无聊的人, 他的日常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活得一点儿乐趣都没有。
不过这是相对比于林沫然来说。
林沫然有诸多爱好，什么读小说、看电影、追番剧、玩游戏等等这些普通人拥有的爱好他基本都有。
他还爱交朋友, 从前年纪不大的时候喜欢四处撒欢放野，如果不是乡下的条件有限，他可能还会满世界蹿悠着穷游。
只是没想到死后做鬼却被工作狂施遂吸引在了身旁。
起初他会因为意外窥探了施遂的心事而震惊, 后来又因为靠得施遂太近而对他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再后来，他就被这个成天到晚都在工作的枯燥的人给无聊到了。
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施遂就是在这间书房里处理公务到天亮。
好在那时候作为鬼的他不需要吃饭睡觉不会觉得疲劳, 无聊是无聊了些，但他可以随意把意识体的自己放空就那样漂浮在施遂身边一动不动好久。
也可以一时兴起，控制着灵体在施遂身边飘来飘去转来转去，翻转打滚，调皮地穿过施遂的身体, 虚虚地做出捏他鼻子和耳朵的动作。
有时候他会努力地飘出窗外去看院子里的景物和高悬天边的月亮, 那是他能离开施遂最远的距离。
只是，他那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施遂一天天忙着到底是在搞些什么东西。
如果他早点知道……
事实是就算他早点知道了也完全没有能力阻止。
就像在最后的时刻他拼命地大叫，去拉方向盘，去摇晃施遂那失去理智的身体，都无济于事一样。
林沫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不需要施遂为自己报仇, 更不希望他做出那样极端的事。
他希望的他能健健康康地活着, 直到岁月流逝老去的那一天。
哪怕他的生活方式在自己看来如此沉闷无聊, 但，至少他是活着的。
还好, 现在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他不会让自己重蹈覆辙，更不会放任施遂走到那样的地步。
这样想着，林沫然进了屋子，把自己的东西放回主卧之后，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去了旁边的书房敲门。
“施遂？是我。”
礼貌地问一声，省得吓到他。
灯亮着，施遂肯定在。
只是门被敲了半天，居然没有人回应。
林沫然有些疑惑，难道施遂不在？那灯是谁开的？
他把手握到把手上，想要推门进去看一下，这才发现门被反锁了。
林沫然愣了下，接着，被气笑了。
施总今年十二有四，比自己还虚长着三岁，居然还会做出这种幼稚的行径，一如当年。
所以，他判定施遂心理的病还没好透是真的。
这个别扭的家伙。
当年同样也是个毛头小子的林沫然，会在他一直锁着门不肯出来也不肯让别人进去的时候爬到窗边跟他做些温和的交流。
现在，总不能还让他从外面爬窗户看看这个家伙在里面干什么吧！
虽然也不是不能，但林沫然还是没这么做。
他又是直播又是赶路一整天，现在觉得超级累，明天还要起早赶马小军的约，还是回屋洗洗睡吧！
睡前他还是习惯性地摸过了手机来追读今日份的小说，果然已经更新了，内容十分精彩，搞得他又心痒难耐。
退出了小说界面，他才发现进来了好多信息。
大概扫了一眼，好多今天新加的好友，尤其田琦颖居然一连给他发了十几条，都是提醒他别忘了给她发今天吃的一些菜的教程的，还说等不忙了回项城来找他玩，其实是想找他蹭吃的。
其余还有艾米和王有年，甚至还有乔克分享的一段搞笑视频，以及威尔斯说有空来找他学琴的留言。
林沫然一一简略回复了。
最后才看见刚刚才加上不久的富郁的头像。
富郁只发了一句话：“林哥，你没生我的气吧？”
林沫然打字回复：“生什么气？”
那头立刻就回复了：“你终于回我了！！！！”
然后是一个活蹦乱跳的表情包。
随后她又解释道：“我把那时候你和方叙在片场相撞的视频发到网上的事。”
在直播期间网上的那些来来回回林沫然在回来的路上倒是已经听小王说过了，这会儿直接回复道：“那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你怎么会有现场的视频？”
富郁回：“因为我当时在现场啊！我那会儿也就想给你搞应援来着，只是还没等我组织好你就不演了。”
说到后面那句她语气愤愤。
林沫然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原来他在拍《孤城》的时候富郁就在了。
富郁又接着发道：“当时我有在网上替你发声的，还说了我手里有完整的视频，但我的发言被方叙的水军控掉了，我想找你但又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林沫然完全不知道这些，他愣了一会儿，打字回道：“那我要好好谢谢你。谢谢你当年的好意，也谢谢你今天的澄清。”
富郁发了个擦汗的表情：“你没有生气就好，我后来听说了你和方家的一些事，也知道好像当年的事你和他们达成了内部的沟通，我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沟通的，还怕今天发出这个视频会给你惹麻烦来着。”
林沫然回：“不会的，不用担心。”
富郁又回：“我听说你离开了方家，以后是要单干对不对？你一定能行的，你比方叙厉害多了！”
之后两人又聊了些闲话，富郁提醒他赶紧注册一个公众账号，别耽误了涨粉，还说除了超话，她也已经把粉丝后援会建好了。
林沫然无奈得紧，又强调了一遍自己不混圈，别让富郁浪费时间做这些事。
富郁回：“怎么会是浪费时间的事？你明明那么优秀啊！”
林沫然：“所以你就给我打赏了？那个‘三木森’是你吗？”
他隐约记得富郁小名叫小森来着。
富郁那边空白了几秒，接着发了个不好意思挠头的表情，回复道：“我零用钱不多，完全打不过金火那个王八蛋。”
“不过有人给我报仇了，那个榜一的‘LXZ’，他给你投了101颗超级□□哎，直接把金火那个王八蛋给秒了，太爽了有木有！林哥，那位大哥是谁啊？”
林沫然也已经听小王说了这件事，而且通过换算，他也已经知道这101颗□□的价值。
真的是超级值钱，比他参加这一期《地球人联盟》的通告费还要多出了好多。
真的是很豪！
“我也不知道。”他回复富郁道。
但其实，他差不多猜得出来是谁。
那么明显的ID呢！
和富郁道了晚安，他忍不住往隔壁书房的方向看了眼，心情实在是有些复杂。
算了，不想了，明天再说！
一觉睡过去，不知道睡了多久，林沫然隐隐听见有喘息声响起。
他转了一下眼珠，意识清醒过来。
他没有听错，有人推开了他的房门，喘息声也是从门边发出。
林沫然闭好眼睛一动不动。
门边的喘息十分剧烈，似乎是从噩梦中惊醒。
做噩梦？
林沫然忽然就想起甄老头儿跟他说的林沫莉做梦梦到他出车祸身亡的事情。
难道……施遂也做那样的梦？
那人在门边站着不动，剧烈的喘息也慢慢变得平稳了一些。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极轻极轻的脚步声慢慢靠近，那人朝着他的床边走了过来。
接着，衣服摩擦的轻微响声，一只带着微热的手，慢慢伸到了他的鼻息下。
林沫然：“……”
他把呼吸放均匀，但也努力让施遂探到，以此证明，他，活的。
那家伙果然松下了一口气，喘息更加平稳了下来。
但那只手并没有收回去，而是一直悬在自己的鼻息下，离得他的嘴唇很近很近，温热的气息从那只手上传来，令人完全无法忽视。
被试探了好一会儿的林沫然不禁着恼了起来。
这个家伙要是再探下去，他怕是要控制不住呼吸的频率露馅了。
或者，干脆忽地睁开眼睛吓他一跳，想必会很好玩儿。
林沫然起了坏心思，恶作剧地这样想着。
只是还不等他想好到底要不要吓施遂这一下，就感觉到悬在唇边的手指终于有了动作。
他还以为施遂这是要收回手指，谁知并不是。
靠近的那只手从自己的唇边移开，慢慢向着脸颊旁动作，接着是耳畔、脖颈，一路向下。
林沫然心头一跳。
他意识到……施遂这是在描摹他的轮廓。
手不敢碰到他的肌肤，只是虚虚地浮着。
从脸颊、额角、耳廓、脖颈一路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