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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该怎么做呢?
回家一趟把自己的枪和斧头吉他带出来?打电话报警,还是直接单刀直入?
他微微呲牙,些许懊恼咬住大拇指的指甲。
警察那边是肯定没戏,他们和老爸是一伙的。他失踪的事情,他们不直接把他的脸印在大街小巷,放在电视广播里整天宣传他就谢天谢地了。可这样一想,他是不是也该变个装什么的?
他沉声在厨房挑选着适合刀具准备用来防身,但就在他刚刚从架子上抽出了一把砍骨刀时,被他揣在口袋里的木匣突然提醒道:
“诺亚,情况不对…那家伙,他并没有死。”从口袋里飘来的声音让握着餐刀的手在空中微微愣住。下一秒,诺亚立刻提刀冲回了客厅,但那具倒在地上的尸体却已经彻底消失,就连地上的那一滩血水也不见了踪迹。
又来了…和那次在医务室差不多的经历。同样出现又消失的人,还有…
头皮瞬间开始发麻,强烈的心悸提醒着他,自己正在被未知的危险所注视着。
“小盒子,你能找到他在哪里吗?”他握紧手中的刀,想要让跳动的心脏稍许安稳。而双目则警惕的环视着客厅内任何可供人躲藏的角落。
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
可正当他想松一口气时,从小木匣里传来的下一句话,直接给他迎面泼了盆冷水:“诺亚…他……就在这里…他们,到处都是…”
“到处都是?”诺亚微微愣神,这怎么可能呢?
一百平方米左右的出租屋。面积不大,三室一厅,从厨房出来转个弯就是客厅,正对着的就是大门,这么短的距离,怎么可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溜走呢?
不,我之前被他们催眠过…可以让我即使和他们共处一室都无法将其发现…难道那时他们对我下的咒现在都还没有被解开吗?!
诺亚死死的咬着牙,但他很快就做出了最后决定:算了,先别管那么多了,快点从这里逃走才是当下最正确的选择吧!
“诺亚,快、快点!他们到处都是,越来越多了!”
“你再催我,我也不会给你变快啊!”
诺亚手忙脚乱的拧动门锁,但这昔日在他手下随开随关,老老实实的尽责本分的门锁今天却仿佛和他有了仇一般。明明只是一个只需微微用力往顺指针方向一拧就轻松能打开的门,如今竟发出老旧金属咔嚓的摩擦声,好似挑衅般的宣告他接连的失败。
怎么回事?快开门啊…到底要是多少次才…
他停下来微微调整了一下肺中过快的呼吸,然后他咬住牙沉下气,冒着汗水死死的握紧这不断打滑的门锁,仿佛用上了全身的力气般再次转动。
从木匣里同时传来她快要哭了似的声音:“诺亚,快啊,我们必须得快点逃啊!”
“我知道,你别叫了好不好。”
随着木匣内的声音在他耳边不停地催促,以及那股挥之不去的注视感,他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慌乱,但所幸门锁似乎终于开窍了般,同意将他放行。从机关的内部,缓慢而沉重的发出了令人松弛的正确开锁声——
可是就在这一刻,仿佛贴在他耳边,一股暧昧的热气直达脑髓:“干得不错啊,小天鹅。”
“?”
心脏好若在瞬间蹦到了嗓子眼,然后停止了跳动。
不会有错的,这个声音他绝对不会认错,因为这具身体已经将它的每一个细节都牢牢记住,在接触的瞬间已开始了躁动。
他瞪大了眼中的瞳仁,在拧开门锁的下一刻,他破门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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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逃出来了吗?可是,为什么那股注视感越来越强烈了?有人在盯着我,甚至不止一个…到底,那股视线到底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不对。
“诺亚…”
从外套的口袋内传来的不断颤抖的声音让他勉强回过神来,诺亚耐着内心的急躁,用稍微缓和的语气问:“怎么,你又发现什么了?”
“为什么,他们还在?”女孩的声音似乎在哭一般:“为什么他们到处都是?”
“我…”诺亚一时哑然,他立刻警惕的抬头环顾四周不停搜索,可不管他再怎么仔细的寻找,除了街边和马路上那无数与他擦肩而过的芸芸众生,他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物。
“你别怕啊…反正你已经死透了,大不了我也只是被他们重新抓回去当性奴而已…”也不管木匣内的东西能不能感觉到,他用手摸着木匣小声安慰,但双眼却毫无目标的在来往的人头中搜索着,两条脚更是如同灌了铁铅般,他怕了:“我们不会有事的…真的,相信我……”
但是紧接着,正当他试图从一条小巷中穿过时,一根导火索悄声而迅速的点燃了。
在他的背后,伴随着一声无比愤怒的吼叫,诺亚甚至还来不及回头,就在虎钳般的抓力下被迫与那张极致扭曲的脸互相对视:“就是你!我没看错,你就是电视上的那个人渣!!!”
诺亚怔在原地,完全没有明白她在说什么:“…什么?”他此刻就像犯了错的孩童,无助茫然的等待她的审判。
面前这个女人他从未见过,也不认为自己有任何冒犯过她的地方。但她的那只皮肤松弛,布满斑纹骨节分明的手却如钳子死死的攥着自己,然后在下一刻,她的眼睛充血的如牛般圆瞪,抓住他藏在怀里的砍骨刀对着街上的所有人喊:“快来人啊,快来啊,这就是那个人渣,他就是那个诺亚·斯图亚德!”
“老天啊!你们看到了吗?!他手里还有武器!武器!他又要杀人了!!!”
“不、不,我没有…”
诺亚呆滞无措的愣在原地,他想解释说自己不会杀老人和好人,可在女人发出第一声咆哮的刹那间,街边巷尾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集中在他的身上。
他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自己此刻该说什么,因为从他口中说出的任何话现在都已经没了意义。中年女人在他耳边咆哮个不停,从人群中传来密密麻麻的讨论和咒骂声,那些声音交织在一起,难以从中分辨出具体的含义,但似乎从远处有警车的鸣笛声混入其中。
而木匣开始尖叫:“诺亚,快逃啊!你就要被他们包围了!”她哭着吼道:“天哪,为什么这里到处都是?!你从来没跟我说这里竟然是这么危险的地方!!!”
…到处都是?这到底——
诺亚头皮发麻的抿住嘴角,随后他猛地后脚掌发力,身体向前侧身。将砍刀重新夺回,然后上下挥舞着砍刀从人群的包围圈中强行挤出一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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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拼命的喘息着,双脚像是完全没了知觉般发疯的绕过一个又一个障碍物,爬上一堵又一堵的围墙,不停地,毫无目的的发疯似的逃跑。
可是所有走在街上的人看到他就如同丧尸看见了活人般,全都怒吼着向他冲来。仿佛只要逮住他就一定要将他生吞活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要打断他的骨头,剥掉他的皮,喝他血吃他的肉!
他似乎真的成了这整个城市里所有市民的共同敌人。
可诺亚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突然之间这么恨他,仿佛是他造成了他们生活中的所有不幸,只有将他彻底铲除才能换来他们的安宁。
手中的砍刀原本只是想用来对付敌人,现在他却不知道到底该指向谁。
“小王…”
他惊愕的眨了眨眼,恍惚的察觉到自己又一次无意识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为什么?他问自己:难道你觉得他还回来救你吗?明明你连这家伙到底是谁都不清楚,连他到底是不是王青墨也分不清,甚至他那么过分的对待你,你竟然还会想要依赖他?
“我、小王,我…”不是那样的…我……
即使没有肺部的刺痛,他的思绪就已经混乱作了一团,他不明白,自己到底——
“砰!”
这是什么?
视线缓慢却好又极快的从前方移向空中,然后他倏地意识到,这是一声枪响。
“砰”“砰”“砰”地又响了几声,强烈而连贯的枪击让他害怕,他想要挪动身体躲开,但却忽然发觉自己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现在此刻,他就好似灵魂出窍。
而那熟悉无比又令人战栗的声音也再次从他耳旁炸开:
“干得不错啊,小天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