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

  在看到那玩意儿爬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脑子里都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随着往外爬动的动作,女孩身上高度腐败的烂肉一直在混着脓血往下掉,失去了眼珠的骷髅洞却能带来被凝视的压迫感。林窈想到这张画就在自己房间里挂了一天,吓得腿一软,幸好一旁的程劲书及时扶住她,才没有摔倒在地。

  簌簌、簌簌。

  女孩爬出画外的肢体部分越来越多,断断续续的声响始终未停。

  S04看着众人僵硬恐惧的模样,脸上的神情终于愉快起来,笑道:“趁着念念还没有出来,大家快去躲吧,一定要好、好、藏、起、来哦~”

  她说着,转身就打算上楼,却被司予从身后叫住了:“不好意思,我还有一个问题。”

  S04回过头,脸色有些不太耐烦:“什么问题?”

  “你刚刚说,一旦被抓到,后果自负是吗?”

  “对,怎么了吗?”

  “没什么,确认一下而已,那我没有别的问题了。”司予笑着说,“晚安。”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笑起来,S04忽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先前终于愉快起来的心情也再次糟糕下去。

  从司予进入病毒世界的的第一刻,她就认出了对方的气息。那股气息极其熟悉也极其独特,她知道,他就是父亲口中时常会提起的“小怪物”。

  那位“编号1”。

  她歪着头,定定看了司予几秒,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眼神一变,又重新咧嘴笑了起来。

  “编号1”又怎么样,不过是个失败的废弃品而已,父亲从来没有把爱施舍给过他。

  真可怜。

  她看着司予,声音恢复了开始的甜美与天真:“没有问题就好,那你们就好好陪念念玩吧,祝你们游戏愉快哦~

  “晚安~”

  哒哒的脚步声向上而去,最终消失在了二楼走廊。

  画里的腐烂女孩已经有半个身子都爬出了画外,众人被不断掉落的腐肉和脓水吓得不知所措,急切又茫然地思考着什么地方可以躲过这两个小时,就在这时,听见司予悠悠开口道:“不用躲。”

  林窈惴惴不安地看着他:“不用躲?什、什么意思呀?”

  “刚才那个小女孩说,如果被抓到的话,后果自负,也就是说这个所谓的‘念念’是有攻击能力的,被她抓到的话可能会被杀死,但这并不是规则的强制判定。

  “既然这样,我们只要不被她抓到就好了,不是吗?”

  “不被她抓到?”林窈飞快地看了一眼正在往外爬的“念念”,又被吓得飞快地移开了目光,“可是如果我们不躲的话,要怎么保证不被她抓到?”

  司予忽然看向秦夺,二人对视一眼,司予眼尾向下一弯,目光里划过一丝狡黠:“要想不被她看到,恐怕是有些难度;但如果只是不想被她抓到的话……

  “如果我没记错,我房间里有许多‘小玩具’,现在刚好用得上。”

  于是两分钟后,众人看着司予和秦夺从房间里拿出的“小玩具”,全都一脸呆滞。

  分腿器、手铐、绑带、口球……他们拿这些东西,能用来干嘛?

  玩什么情/趣play吗?

  卡在画上的“念念”明显也知道了他们想干什么,开始疯狂地张牙舞爪起来,喉咙里不断发出“喀喀”的声音。

  她现在已经快要从画中爬出,只差最后一截小腿就大功告成,可是也正因如此,她此刻的姿势十分滑稽。

  画纸距离地面是有一定高度的,她的双腿尚留在画中,失去支撑点的身体只能以一种脸向下的姿态,用手勉强撑着地往前爬,一拱一拱的腐烂躯体如同一只狼狈又恶心的蛆虫。

  司予将绸带递给秦夺,回头对另外几人道:“小林和赵小姐两位女生站远些,程小姐和周先生麻烦上前搭把手。”

  程劲书一边走上前,一边开了个玩笑:“怎么,我就不算女生了吗?”

  “不好意思,”司予笑着摊了摊手,“可是你拿的毕竟是张凶器牌,要是一会儿出什么意外,还得仰仗程小姐。”

  “念念”的攻击型果然很强,他们刚一靠近,她的双手便疯狂地挥舞起来,长而尖的指甲划过木质地板,在地板上留下几道极其清晰的划痕。

  可惜眼下这个姿势限制了她的实力,秦夺上前一膝盖抵住她的后心,司予眼疾手快地制住她的双手,眉头忽而不易察觉地一皱,接着飞快将她的双手拷在了一起。

  再松手时,他方才接触到“念念”腐烂皮肤的手掌已经被侵蚀掉了一层皮肤,不停地有血迹往外渗。

  秦夺杵着“念念”后心的膝盖处,本就已经被老鼠划破了的裤子同样被腐蚀掉了一大块,他立刻起身捉起司予的手腕,皱眉看着那双原本白皙袖长的手内侧变得血迹斑驳,只看一眼都觉得疼。

  司予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从一旁的床单上顺手撕下两条,极其潦草地裹住了手心,全程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小伤,不碍事,先趁着她还没完全爬出来,把人限制住再说。她身上的浓水具有极强的腐蚀性,各位先用床单把手包好再行动,注意安全。”

  一旁的“念念”整个人都在疯狂地甩着被铐起来的双手,司予叮嘱完,正准备去把口球也给她戴上,防止她乱咬东西,转眼却发现手里一空,秦夺已经冷着脸抽走了口球,上前一步:“我来。”

  司予一愣,也没制止,只是提醒道:“你用床单包着点。”

  “念念”只剩了一截脚踝还在画里,整个人扭动得越发剧烈。秦夺去绑口球,他于是和剩下两人一起,贴着“念念”的小腿去绑分腿器。

  腿部受到的限制要比上半身更多,在另外两人的帮忙下,绑起来难度并不算大。然而此刻“念念”只有一双脚还留在画里,随时都有可能从画纸中挣脱出来,他们必须在这之前把分腿器绑好,时间十分紧迫。

  这个分腿器是卡扣型的,中间横杆的长度可以调节,司予负责左侧,程劲书和周颂负责右侧。有了床单的隔绝,司予的动作全然无所顾忌,堪称粗暴地摁住“念念”挣动不停的腿,干净利落地绑好了一侧。

  可另一侧的周颂和程劲书都没什么经验,不太会绑不说,还被那不停挣扎着的腿和随时都在往下淌的脓水弄得左支右绌。卡扣几次堪堪将要扣上,转眼却又错开,眼看画里的那双脚已经要完全出来,周颂急得手都在抖。

  然而这种事越是急越是弄不好,司予快步来到二人身后,开口道:“我来。”

  二人刚退开一步,就在这时,只听“呲”的一声,“念念”的左腿猛地挣脱束缚,从画纸中抽了出来!

  那条满是脓水的腿带着劲风,毫不停顿地向着司予扫来,千钧一发之时,秦夺横腿将其挡下,接着一脚踩向她的小腿骨,将那只腿牢牢踩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司予趁这个机会,在她的右腿也抽出来之前,“咔哒”一下扣上了右侧的卡扣!

  他松手后退的那一瞬间,“念念”终于彻底从画中爬了出来,却是整个人极其狼狈地摔倒在地。

  她的双腿被分腿器大大分开,双手也被手铐牢牢铐住,甚至连嘴巴都被口球堵上,在地上不停地挣扎扭动着。为了以防万一,司予还将数条绑带拧在一起制成绳子,一头连在分腿器上,一头在床脚一连绑了十来个死结,又顺手给她戴了个眼罩,阻隔视线。

  做完这一切,他关上门,和众人一起离开了房间。

  先前鼠群来袭,其他人率先逃去二楼时,程劲书专门多拿了两根蜡烛,因此他们眼下还有一点存货。微弱的烛光照亮狼藉的地面,满地老鼠焦黑的尸体仍然冒着熟肉的香气。

  司予低头看了一圈,笑道:“这么多吃的,这下不愁储备粮了,也算因祸得福。”

  他这句话说完,众人才再一次猛地感受到了饥饿。先前他们的神经一直出于高度紧张状态,不论饥饿、劳累还是疼痛,都仿佛暂时被封印在了体内。直到此刻,那层封印才像被突然揭开了一般,极其强烈的饥饿感汹涌而至,全身的力气都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了。

  然而尽管如此,回想起一小时前铺天盖地般的鼠群,还是没有人能提得起胃口。

  程劲书拧起眉看向司予,语气虚弱,一向利落的神色却难得有了纠结:“你确定……要吃这些?”

  “有现成的口粮,为什么不吃?”司予的语气十分稀松平常,“昨晚的肉难道不好吃吗?何况一直这么饿下去,可能会出人命的。”

  空气陷入了沉默。

  司予说的没错,他们眼下除了接着吃这些被烤熟的老鼠外,确实没有别的选择了。

  而且大概是昨天晚上烤老鼠的味道确实很好,现在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回想一番,似乎确实没那么难以接受。

  司予抬眼看向秦夺:“可能还得麻烦你再处理一下吃的了,就是不知道这一场火过去,厨房里能用的东西还剩多少。”

  秦夺却没有应这句话,而是沉着脸看向他的手:“你先去处理伤口。”

  “是啊司予哥,”一旁的林窈看着那双血淋淋的手,已经将“担心”两个字写在了脸上,“你先去清洗一下伤口,再重新好好包扎一下吧,吃的有秦夺哥处理,你就不用操心了。”

  她说着顿了顿,又红着脸补充了一句:“你,你先用水洗一洗,要是动作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帮你包扎。”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说完这句话,她忽然感觉有一道凉飕飕的目光扫了自己一眼,然而当她顺着那道目光看回去时,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好的好的知道了,我这就去处理伤口。”司予眼尾微敛,拒绝得委婉,“包扎就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谢谢你。”

  他说着看向秦夺,明显感觉到了这人再次打翻的醋坛子,笑意不由加深了些:“倒是要劳烦秦部长,给我留一只可爱一点的小胖老鼠了。”

  他说着,转身朝着自己房间走去。除了林窈,每个人的房间里都有一个自带的卫生间,他走进卫生间,用凉水冲洗了一阵手上的伤口,先前那股火辣辣的痛感有了明显的减轻。

  他一边冲洗,一边撕下伤口上的死皮,清水裹着血红不断往下淌着,他想起之前S04看自己的眼神,倏而有一瞬的走神。

  他记得季言桉之前说过,司寒弈后来又在身边养了一个小女孩,想来应该就是S04了。

  S04看着小,实际上年纪应该已经和林窈差不多大。但不论怎么样,养在那个人身边的人,最后好像注定都会变成怪物。

  ……

  水流声不知响了多久,司予闭了闭眼,关上了唰唰流水的龙头。

  他走到床边,扯了两条床单下来,没有什么好好对待自己伤口的觉悟,正想随便包扎一下敷衍了事,就在这时,一声轻响,卧室的房门被人推开。

  秦夺端着两份处理好的鼠肉,见他坐在床头,还没开始包扎,皱起眉走了过去。

  面前那双手依旧是惨不忍睹的模样,他叹了口气,拿过司予手里的床单:“我来吧。”

  司予还来不及拒绝,手腕已经被轻轻握起,床单微凉的质感压上伤口,一圈一圈,缠得他的手指下意识一蜷。

  秦夺动作里带着一股小心翼翼的温柔,就像是此刻握在手里的是什么易碎的瓷器。司予垂眼静静看着他,屋顶的灯光打在秦夺的脸上,衬得他本就挺拔的鼻梁越发如刀似斧,轮廓深邃,有一种令人很难不心动的英俊。

  司予在病毒世界里难得有这样放松的时候,他就静静看着秦夺眼睫低垂,认真摆弄着自己的手,正有些出神,却听对方忽然开口问道:“刚才又是老鼠又是大火的,你背上的伤口怎么样了?有没有开裂?”

  司予脸上的神情忽地一怔。

  作者有话要说:

  司予:哎呀,忘了还有这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