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泽的公寓里。
竺华点燃一根女士烟, 仰靠在沙发里，噙着笑眯眼看着谢泽。
“这个档口给小朋友接个国外录制的综艺，是想让他散散心？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体贴的人呢？”
谢泽笑而不答, 晃了晃手里的威士忌酒杯。
两个人是合作的关系，见谢泽不愿多说，竺华也点到为止。
“作为合伙人，我不认为去录制这个综艺的投入产出比是合理的。”
在商言商，谢泽该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谁知谢泽坦然的点了点头, 爽快的认了。
“这期间的一应花销都走我的私账，公司不承担开销。”
竺华挑起半边眉, 上下打量着对面的男人。
成熟、冷静。
不像能说出这种话的人。
“你对他是不是好的有点过头了？”竺华真心的问，“他知道你的心思吗？”
“我什么心思？”
“不是吧？你认真的？你别告诉我你对沉夏没点别的心思。”
“我有吗？他已经订婚了。”
“他订婚了，和你喜不喜欢他是两码事啊，人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再说圈子里都知道林家和宋家这婚约来的蹊跷吧。”
“我就不能是单纯看好他的未来？我也不信你看不出他是块璞玉，作为艺人他没有短板, 以后的成就说不定更在我之上。”
竺华耸肩：“再好的璞玉也被脏水给泼的发不出光了。”
“子虚乌有的黑点是没办法长时间存在的。我们打赌, 半年之内沉夏的舆论就能够翻身。”
*
夏天刚过去, 清晨五点的京北就渗着一股寒意了。
一转眼就到了《重走丝绸之路》录制的日子, 龙嘉年要赶最早班的飞机飞往A国。
吕瑶是个细心周到的，一上保姆车就递给龙嘉年一杯热乎乎的奶茶, 喝了一口整个人都熨帖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化妆出门, 框镜和围巾都给你准备好了，待会儿下了车就戴上吧，围巾也能御寒, 机场那边在飘雨, 可冷了。”
一听能御寒, 龙嘉年更没有异议。
到了机场, 远远就看到了乌泱泱一片人头，模模糊糊的好像还看到了“夏”字的灯牌。
龙嘉年有些惊讶。
“这是来给我送机的粉丝吗？”
吕瑶点着行李，不甚在意的回答：“嗯，好像四点刚过就来了。”
“诶，诶？你去哪儿？”
她一把抓住龙嘉年。
龙嘉年指了指粉丝的方向：“去和她们打个招呼。”
“不行。”吕瑶难得的强硬。
“公司这次特意给你买了vip，为的就是你的安全。你能保证这些人里没有你的黑粉吗？”
见龙嘉年眼神并没有动摇，吕瑶接着下猛料。
“公司不让我给你看那些，可我觉得不说实在不行。你的黑粉已经放话要线下anti你了，你别以为这只是随口说说，之前隔壁公司的艺人饮料里都被人下了胶水呢！”
龙嘉年皱起眉。
“那可以给他们买点热饮吗？天气太冷了。”
“我买单。”
龙嘉年是节目嘉宾里最年轻的一个，为了给各位前辈留下一个好印象，他们到机场是最早的，这会儿距离登机还有大把时间。
吕瑶妥协了。
“那你先回车上坐着，我去买热饮。”
*
这是风波过后沉夏的第一次公开露面。
为了让他感受到离开网络世界，还是有许多人在爱着他，粉丝组织了这次送机活动。
她们来的很早，最大限度的避免了机场的拥堵，只是没想到气温骤降，机场建筑周围连栋挡风的都没有，呼啸的风一过，整个人都瑟瑟发抖。
一群女生抱在一起才勉强暖和一点。
“夏、夏夏大、大概什么时候到、到啊？”人群里有人问道。
组织的人也不知道。
虽然外界多有误会，但她心里最清楚，沉夏的粉丝里根本就没有职业粉丝，她这样的外人眼里的“大粉”，压根就联系不上沉夏的工作人员的，今天沉夏走不走vip通道她都不清楚。
说是一腔孤勇也不为过。
就在她萌生退意的时候，余光里走来一道瘦削的身影。
来人穿着泛白的牛仔裤，白色的卫衣，灰色的毛线围巾绕了两圈挡住了大半的脸，像个干干净净的高中生。
可是那大长腿，宽肩，完美的圆脑壳，就是化成灰她都认得出来，这绝对是沉夏！
沉夏朝着她们走过来了！
太过激动，以至于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只能用手指着咋咋呼呼道：“啊啊啊啊看，快看！”
相距不到百米时，少女们总算发现了自己，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龙嘉年笑着冲众人挥了挥手，立刻引起一阵尖叫。
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少女们立刻乖乖的压低了声音。
终于，龙嘉年走到了少女们的眼前。
少女们压抑着喉头的欢呼，只睁着一双双黑亮的眼，目不转睛的盯着龙嘉年。
“你们在这里等我很久了吗？”
猛点头。
“我马上就要进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我们……是造成困扰了吗？”
“不是，你们的心意我收到了。只是天气太冷了，万一冻到生了病，你们的爸爸妈妈也会难过的。”
吕瑶带着店员，捧了几十杯热饮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龙嘉年在和少女们热聊。
人已经被围在了正中间，没有丁点防范的意识。
吕瑶磨了磨犬齿，赶紧小跑过去。
“我的助理到了！”龙嘉年弯了弯眉眼，“我给你们买了些热饮，你们先喝着，我刚刚给你们订了一辆大巴，大巴会把你们载到市中心的地铁站，答应我早点回去好不好？”
离偶像只有不到2米的距离是什么体验？偶像给自己买饮料还包车送自己回家是什么感觉？
答案是：像在做梦。
龙嘉年把热饮挨个递到了粉丝的手里，每个人都晕陶陶的捧着，居然没人下嘴。
“喝呀。”龙嘉年失笑。
“呜呜呜我舍不得喝，我要带回家裱起来！”
“我要发到网上狠狠炫耀！”
“这样啊，”龙嘉年看向吕瑶，“要不你再去买一份？”
听到龙嘉年的话，直到他是认真的，少女扶额。
“我们是开玩笑的，我们会喝的，保证！不用麻烦助理姐姐再去买了。”
于是龙嘉年像个慈祥的老父亲一般，盯着粉丝们把热饮喝了，又满足了大家合影的需求，才把人送上了车。
整个过程里吕瑶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哪里冲出一个人来冲着龙嘉年扔臭鸡蛋，那恐怕立刻就能冲上热搜。
载着少女的大巴即将启动，少女们还趴在窗户上冲着龙嘉年挥手。
忽然，龙嘉年深深鞠了一躬。
不到十米的距离，他郑重的说：“谢谢你们的支持，我知道你们这段时间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希望喜欢我的日子里你们都是快乐的，我会更努力，用作品回馈给大家，希望能早点成为让你们骄傲的偶像。”
大巴驶离了，车上的少女们泣不成声。
她们当然是爱沉夏的，可是除开这份爱，每个人的心底或多或少都存着些倔强和叛逆。
越是不被大众看好，她们越要支持。
直到现在，她们的爱被看到了，并被回以了同等的尊重。
和那些恶意的抗争忽然就不重要了，因为她们知道，她们选择沉夏并没有错。
*
耽搁了一会儿，龙嘉年成了节目组里最后一个到的。
虽然没有迟到，但前辈们对他的态度显然都称不上热络。
吕瑶看着从进机场大厅就一路跟拍的摄像机□□了脸。
不知道节目播出之后，龙嘉年是最后一个到的这件事，又要被拿来做什么文章。
飞机要在伦敦转机，整个航程有15个小时。
龙嘉年还在飞机上的时候，今天机场接机的视频就在粉圈里传开了。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只要有过追星经验的，就不可能不被这样真诚的龙嘉年感动。不过网络上永远不乏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的人。
【以前怎么不这样？现在糊了就开始媚粉了是吧？】
【你怎么知道沉夏以前不这样？我以前是师晨的粉丝，去基地看他，结果师晨偷偷的从后门走了，当时沉夏人气正高，我永远记得我差点摔倒，他从人群里拉了我一把。】
【呵呵，有的人心眼子脏，看别人什么都是脏的。】
【和粉丝保持距离要喷在高贵什么，现在沉夏对粉丝好，又要被说成是媚粉，和着什么话都被你们说完了呗？】
【夏天们都回家吧，不与傻瓜论短长，他们只是想让粉丝不痛快，享受80粉丝的快乐罢了。】
【是的，吵是吵不出结果的，就像夏夏说的，最后还是要靠作品说话，咱们都乖乖回去，静待花开。】
*
还在飞机上的龙嘉年不知道，他和粉丝的互动又在网上掀起了一阵热潮。
导演有意要改变前两季叫好不叫座的状况，比照着娱综的套路，一下飞机就收走了所有人的手机。
等所有人都集合到一起之后，他举着塑料喇叭宣布：“为了追求最真实的录制效果，我们这次会一次性录完之后再剪辑播出，全程除了跟拍的pd，每个人都会发到一个隐形摄像头。”
话毕，节目助理将摄像头分发给了众人，大家左右看了看，有的别在胸口，有的装在了包上。
龙嘉年把摄像头别在了胸口，这样拍的画面不至于晃荡，更方便剪辑。
“目的地已经发到各位手机上了，节目组给大家租了一辆车，如果遇到什么问题——请自行解决。”
节目组给每个人都发了同样型号的手机，还贴心的装好了本地的卡，也没在钱方面克扣他们，龙嘉年觉得导演还是挺仁慈的。
这样的观点持续了整整二十分钟。
直到他们走出机场，发现车被偷了。
队伍里年纪最大的是戏曲界的泰山北斗号人物宋蕊。
宋蕊说话声音细软，就连惊讶也是温温柔柔的。
“这要怎么办呀？”
众人面面相觑了会儿，龙嘉年主动道：“我去和节目组沟通一下吧。”
龙嘉年回头去找节目组，很快发现，导演组已经光速遁了。
干脆自己再租一辆吧。
龙嘉年埋着头摆弄着租车软件，有系统的帮助，外文不是阻碍。
“前辈，导演组已经——走……了。”
龙嘉年笑容僵在唇角。
只见前辈们连带着他们的摄影师，被一群当地小混混样的人围在了中间。
龙嘉年眼尖的看到其中一个人手上拿着水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