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琳姐如此轻易就相信了自己, 周厉心理的负担放下些许,点头说:【是的。我遇到了一件很棘手的事情,需要您的帮助。现在请允许我,重新介绍我自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我是一个任务者。我长久地穿行于各个世界, 只为将混乱的世界秩序,拉回正常的运行轨道。】

  琳姐点点头, 眼中浮现欣慰的神色。她的理智已经接受了“他不是我孩子”的事实, 但情感上, 她还将周厉当成自己的孩子。得知自己的孩子时拯救世界角色,没有人会不欣慰。

  周厉瞧见琳姐的眼神, 稍稍顿了一下。再迟钝的人,也能从这眼神中看出一个母亲的深情。

  琳姐道:【其实不需要解释这么多,你需要我做什么,说就行了。】

  周厉抿唇点头, 将自己设想的计划, 详细地告诉了琳姐。

  琳姐听后,十分惊喜, 【也就是说, 大家都有救了?】

  周厉不敢保证,只能说:【这只是一场实验, 不一定会成功。】

  琳姐道:【有希望就去做吧。而且,我们现阶段所能做的也就是弄个塑像, 就算失败, 也没什么。】

  【好。多谢。】

  琳姐一愣, 笑着说:【嗨, 我们说什么谢不谢的。】

  琳姐的行动速度很快, 不过两三天,就完成了周厉交代的事情,并且还是超额完成。

  “你看,这是石头的,这是木头的,这是金子的,这是铁的。”琳姐将准备好的塑像一一摆放在地上,冲着眼前的黑暗说着话。

  跟着琳姐来的还有其他的人。他们好奇地张望着,怀疑道:“真有人吗?”

  另一人潇洒道:“管他呢,反正没什么损失。”

  周厉不想当众露面,给人种下莫须有的希望,于是告诉琳姐可以走了。

  琳姐便招呼大家随他一起回地下。其他人心下怀疑,两步三回头,满心怀疑地走了。

  待众人散去,周厉才对007道:“来吧。”

  这些人形塑像的大小和周厉捏的差不多,都是巴掌大。但这批塑像的手艺明显比周厉好了许多。

  007感慨道:“难怪你只能创造以镜像为形的0号。”

  “少贫。赶紧选一个进去。”周厉抬手,释放力量,将四个塑像都托举在了半空中。

  007一眼就选中金子塑像,一头扎了进去。还未等到周厉注入力量,007就飘了出来。

  周厉看向他,脑袋缓缓冒出一个大问号。

  007道:“不太舒服,硌人。”

  周厉不太明白这“硌人”是个什么感觉,但还是舍去了金子塑像,让007再选。

  007先后选择了铁质塑像和石头塑像。用007的感觉描述,铁质塑像比金子塑像还硌人,而石头塑像则不够坚固,和泥土一样,才注入力量就碎裂了。

  现在四个塑像,只剩木头塑像。周厉看着仅剩的独苗,面色有些沉重。

  007安慰道:“没事,这一批不行,让他们再造就是。世界物质中有这么多矿产资源,总有一种是合适的。”

  周厉点点头,心道:这种事情确实急不得。

  只是一想到主系统为他埋下的伏笔,他就有些不安,想要尽快解决这些世界的问题,出去查一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吧。”周厉示意007进入木头塑像。

  007化作数据流,缓慢钻入木头之中。

  淡蓝的流光悉数没入木头,007兴奋地说:“没有不适感!”

  周厉凝神,当即将自己的力量注入木头。

  白色的光晕缓缓没入木头塑像之中,木头塑像渐渐泛起白光。

  手中质感发生变化,周厉再次察觉一股生机。

  007喜道:“成了!”

  这时,熟悉的“咔咔”生再次响起。

  周厉一时卸力,木头塑像跌落在地。

  “失败了,出来吧。”周厉沮丧地对007说。

  007却没有回应他。

  周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由凝神唤道:【007!?】

  一连换了两三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周厉这才想起去寻找掉在地上的木质塑像。

  他释放出力量,将木质塑像拾起。

  白光映照在木质塑像的身上,照出了塑像的模样。

  周厉惊奇地发现,木质塑像虽然发出了代表失败的“咔擦”声响,但没有裂纹。而且,还有一股强烈的生机,蕴含其中。

  周厉抿唇,继续往木质塑像里灌注力量。

  木质塑像再次泛起白光。

  白光越发炽盛,木质塑像传出的“咔咔”声也越来越响。待响声变大,周厉才听出,这并不是碎裂声,而是木头生长的声音。

  木头塑像在神力的催化下,逐渐长大,逐渐化出人形,生出皮肤机理,长出五官。

  周厉压制住心底的狂喜,缓缓停止灌注力量。

  白光缓慢暗淡,木头塑像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人。

  周厉唤道:“007?”

  “嗯,我在。”面前的人形,缓缓睁开了墨蓝色的双眼。

  “噗……”周厉没忍住,当即笑出了声。

  007不解道:“你笑什么?”

  随即,白光暗淡,007被黑暗淹没。

  “诶!你在哪里,我怎么感知不到你了?”007慌张道。

  “成功了。”周厉望着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长舒了一口气。

  *

  “成功了!我们得救了!”

  得知周厉成功后,琳姐迅速将喜讯告知了所有人。

  人们虽有疑虑,但还是迅速行动了起来。

  在这期间,周厉也没闲着,而是往返于其他几个世界,将这个消息告知了所有人。

  突如其来的希望,唤醒了这些沉寂而绝望的世界,世界中的生灵突然忙碌了起来。

  *

  与此同时,穿书局。

  裘舟被接引系统带领着,来到神庭旧址。往日熟悉的景象,如今已物是人非。

  系统们化作虚拟人像,一字排开站在他曾经站过的高台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裘舟眯眼,凝神看向高台正中央的神座。那里正坐着一个与周厉一模一样的虚拟人像——主系统。

  【欢迎回来,任务者囚舟,或者说7号神侍。】冰冷的机械音从高台传来,主系统端坐神座,平静地看着裘舟。

  裘舟来此是为了寻找周厉,没有耐心和一段数据寒暄,开口便问:“周厉呢?”

  主系统如实道:【神明去他该去的地方了。】

  裘舟道:“我要去寻他。”

  主系统应允:【可以。】

  如此干脆,让裘舟楞了一下。

  不过很快,主系统就补充了条件:【主要你放弃一切记忆和力量,我就能将你送到他身边。】

  裘舟闻言,眉头微皱。他猜测现在周历应该在某个小世界中,所以他只有放弃属于神侍的能力,才能去到周厉身边。可为什么要他的记忆呢?

  主系统拥有神明在神庭时的所有记忆,所以对裘舟还算了解。

  此时,它看穿了裘舟的心思,解释说:【006以消亡为代价,践行了自己的底层逻辑;007叛了,被神明误带入小世界,被困于绝望之地,再无返回的可能。】

  【如今,穿书局前十序列的系统九折其二,影响到了日常工作的开展,因此穿书局急需补齐系统。而你的记忆,是再造007的唯一方式。】

  【至于,为什么是放弃记忆而非贡献记忆?】主系统详细解释说:【因为,我已将神明的力量还给了神明。如今我所拥有的,只是系统内部的最高权限。权限无法与神力比肩,因此我无法复刻你的记忆,只能掠夺你的记忆。】

  裘舟质疑道:“为何不像以往一样,由神侍自己塑造系统?”

  主系统摇了摇头,说:【现在,这种行为已经被禁止了。因为,主系统无法检测其他系统的底层逻辑。你若再次输入输入有违指令的底层逻辑,这对穿书局而言,始终是一段病毒般的隐患。】

  裘舟听了,心下疑虑已经消了大半。但不知为何,内心仍有不安。

  主系统见状,先声夺人,强硬道:【穿书局因为你对神明的执念,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你若应了,系统即刻就能将你送到神明身边;你若不应,那系统只能强行夺取你的力量,这期间你的生命体征是否能够留存,不再系统计算范围内。】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裘舟闻言,看向主系统的眼神冷了三分。

  主系统不以为意,又放低音量,诱导说:【答应吧,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世界。你应该相信,我作为以神明数据源构建的系统,在不违背底层逻辑的前提下,是最希望你与神明在一起的。】

  裘舟没有应答,只是静静地审视着主系统。

  主系统继续道:【而且,作为系统,你知道的,我们是无法撒谎的。】

  这句话,是种提醒,也是种承诺。

  因为裘舟的最终目的就是去到神明身边,所以主系统以此为诱惑,希望裘舟能交出自己的记忆和能力。

  这似乎是个可行且公平的交易。

  因为裘舟的目的,只是和周厉在一起而已。以什么样的方式实现,都无所谓。

  裘舟相信,哪怕自己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他也一定会再次爱上周厉。

  只可惜……

  “你在撒谎。”裘舟看向主系统,不悦道。

  主系统一愣,反驳道:【我是不会撒谎的。】

  “不用遮掩了。”裘舟道:“你已经暴露了。虽然我不知道你靠什么拥有了撒谎的能力,但你或许你没有发现,你撒谎时的表情和动作,和周厉一模一样。”

  神庭旧址安静下来。

  好一会儿后,主系统轻声笑了起来,不再做任何伪装:“你竟比神明还难骗,倒是小看你了。”

  此话一出,裘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冷声道:“你们把周厉怎么样了?”

  主系统恶劣道:“不如,你猜一猜?”

  主系统话音未落,裘舟已化出利爪向它袭来。

  “轰——!”

  利爪碰上一面无形的屏障,裘舟被一股巨力摊开。

  前十序列的所有系统飞身上前,将他团团围住。

  主系统攥着神座的把手,和自己的数据源对抗着,好一会儿,才艰涩地下达指令:“抹去他的意识,只留一具躯壳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