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兵有几百年都没做梦了,但是这次他却做了一个很久的梦……
梦里他是个缺了一条腿的锡兵。
在漫长的旅途中,他奋力前进,屡遭险阻,可终究还是寻找到了他爱的纸姑娘。
可在相处中,他却发现纸姑娘有很多种面容。每次他要揭开纸姑娘的面具,纸姑娘都不会掩藏,主动靠近他,让他亲手揭开。
哪怕只是揭开一角,都会让她鲜血淋漓。
他放弃了,哪怕面具永远存在,他永远都看不见纸姑娘的真实面容,只要纸姑娘陪伴他一生便好。
可是变故来临……
清晨的阳光越过枝头,透过窗户,落在白色的窗帘上,微风吹拂着白纱帘,朦胧的感觉,仿佛天堂一般。
耳边的气泡炸裂声时不时出现,全身的皮肤都被一层柔软包围,似婴儿在母体的状态一般,舒适、安心。
散兵慢慢睁开了沉重的眼皮,眼前的一切让他感到陌生。
玻璃缸,各种手术用的器材,还有实验台……
处理局内部好像没有这些东西?
“你醒了,有没有感觉身体哪里不舒服?”一道慵懒,带着些许困意的声音闯入了散兵的耳内。
散兵在脑海里思索了一番,觉这声音得有些熟悉,直到闪过空的样貌。
“我这是……”散兵想说话,但声音却发不出来,他看着自己裸|露的手脚,过往的记忆如火山般澎涌而出。
“斯卡拉姆齐,今天要测试你的抗压能力。可能之后拆组肢体会有些疼,但你是个人偶,不用害怕。”那个人正抓着他的手臂检查,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待一件物品。虽然嘴里说出的话带着柔意,但却感受不到任何情绪起伏。
声音如潮水般退去,又如巨浪般拍打着他的神经,无论他怎么挣扎都逃不出去。
他惊恐地拍打着营养舱的玻璃门,还用身体撞击着。
空从来都没想过他会是这个反应,匆忙套上一件外套,就冲了过去,按下了打开舱门的按钮。
营养液渐渐消失,玻璃舱门打开。
失去了营养液的浮力,散兵就如同棉娃娃般从营养舱里掉了出来。
空一个上前,连忙接住了他。
“泡在营养液里大半个月还这么有精神,不愧是人偶身体。”空盯着散兵,像欣赏艺术品一般,没有丝毫杂质。
“咳咳!”散兵咳出了压在喉咙处的营养液,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你是谁?”他尝试着发出声音,却是沙哑无比。
听到这个回答空毫不意外,他抱起散兵,放在了一个椅子上,这才开口回道:“你猜。”
猜?
散兵反复咀嚼着这个字,脑海里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但很快又变成一片泡影。
他盯着眼前波浪卷金发的男人,缓缓抬起了右手,用食指描绘着男人鼻尖的轮廓,眼中一片迷茫,仿佛忘掉了之前在营养舱中想到的名字。
“我好像……不记得以前发生了什么,连记忆也是断断续续的,很模糊。”
空似乎听到了莫大的笑话一般,“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人偶的构造还真是奇妙,有些地方像人,可有些地方却不像人。”
“我是人偶?”散兵似乎有些熟悉说话了,声音也不再沙哑。
空并没有回话,而是蹲下|身,握住散兵的右手,拉着贴向了自己的脸颊。他在掌心里蹭了蹭,滑润的质感让他有些爱不释手。
散兵看着空的举动,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自己似乎和他相当亲近,而且不会排斥他亲密的举动。
“我是……你的?”散兵的声音带了些疑惑,但似乎没有比这个答案更加接近的存在。
空的唇角浮现一丝笑,而眼中却是深沉的可怕。他在掌心落下一吻,低沉暗哑的声音从他喉间发出:“我的什么?”
散兵摇了摇头,心里似乎并没有一个答案。
空的眼里顿时涌起了悲伤的情绪,他忽然松开了散兵的右手,起身走到了另一个房间,缓缓言道:“原来你都忘记了……”
忘记了什么?
散兵抬起手,想拍一拍自己这个空白的脑袋,但手还没落下,就被一股极大的力给锢住了。
一块雪白的毛巾落下,直接盖住了他的身体,也遮住了他的视线。散兵眨巴眼,有些疑惑:“你生气了?”
“没有。”空的声音有些沉闷,但散兵的心却一紧。
散兵从毛巾里探出一个脑袋,好奇地问道:“是我记不起你是谁,所以你生气了?”
空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也没有回答散兵的话,而是转身要离开。
散兵顿时觉得自己要失去了什么,也不顾自己能不能站起来,直接冲向了空:“别走!别离开我!”
可还没跑两步就摔倒在地,好在他是人偶身体,比较坚硬,没有摔破皮,只是让自己小小的疼痛了一下。
只听见空叹了一口,再一次将他抱起,放到了椅子上。
空用毛巾擦拭掉散兵脸上的污渍,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道:“我去拿你要换洗的衣物。”
衣物?好像是穿的东西,我现在没穿着吗?散兵的心里发出了这种疑问。
他抬起双手双脚在空中晃荡着,思考着衣物的作用。忽然想起空身上也有穿着一个宽松的外套,但他里面也像自己一样没有穿衣服。
难道人偶也需要穿衣物吗?
就在散兵这样想的时候,空已经换好了正装,手里拿着两三套白色的衣物,放在了一旁。
“你的身体还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吗?”空站在离散兵两米开外的距离,似乎在有意克制着什么。
但是散兵盯着空身上穿的衣服,却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磕磕绊绊走到空面前,一下抱住了空,贪婪地吸取着空身上味道。
“是太阳的味道,我很喜欢。”散兵的眼中不带丝毫杂念,只有着孩童般的纯白,“虽然我不知道哪里惹你生气了,但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散兵拉起空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头顶。
“不要离开我……我很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