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荣歪头：“王叔给你的平面设计图里有这个门吗？”
程封面色警惕，“没有。”
戈荣拧眉：“站在我身后。”
他顺手抄起架子上的花瓶，眸色紧绷，原本松弛的状态瞬间切换为战斗模式。
他上前去推密室门，正好撞见有黑影自台阶上闪过。
花瓶扬起的瞬间，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
“戈荣先生，您怎么回来了？！”王叔面带惊喜，他有些慌张地握住戈荣手里的花瓶：“您这是要干什么？”
看清楚面前来人，戈荣与程封俱是一愣：“王叔？”
戈荣打量向下蔓延的台阶，迟疑地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王叔被戈荣二人当场堵住，也不好搪塞，绞尽脑汁道：“这是少爷的私人密室……只有少爷自己打得开，少爷走得急没来及告诉我密码，我也是今天刚试开。”
戈荣狐疑：“宇明舟的私人密室？”
那岂不是有很多宝贝？
他摸着下巴往里走，“我去看看有什么。”
“戈荣先生等等……”王叔焦灼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这里毕竟是少爷的私人空间……”
戈荣叹了口气，安抚性地拍了拍王叔的肩膀：“明白你对宇明舟的忠诚，但我也得为自己的安全考虑，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放心，他的东西如果不造成隐患，我一个也不会动。”
话说到这份儿上，王叔自己都觉得再拦会引起怀疑，只能咬牙让出通道口。
他其实也没说谎，这密道不光连接防空洞的入口，还通向少爷的私人密室。
实在不行他先把戈荣先生往密室那边领，趁机把向防空洞的密道封死。
紧急关头也只好丢车保帅了，损失一些私藏总比暴露少爷来得好。
谁能想到戈荣先生消息保密做得这么好，没有走漏一点出院的风声。
“宇明舟是真有钱啊。”戈荣打量着密道内的豪华装修，以及墙壁上由竞拍获得的画作，不由咋舌：“富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一个小小的地下室都比我整套房子奢华，没法比没法比。”
眼看戈荣走到岔路口，王叔赶忙上前：“戈荣先生，少爷的密室在这边。”
他面上看起来还算镇定，心里却慌得天崩地裂：别走那边别走那边别走那边！
“哦……”戈荣看了眼王叔引导的方向，缓缓转身。
就在王叔一口气刚松到一半时，戈荣却突然回了身：“诶那这边是什么？”
王叔：“！！！”
“等等！戈荣先生您先等等！”
他从没觉得戈荣的步子这么快，苦苦追赶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前往防空洞门口。
戈荣疑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这是……？”
王叔心里一咯噔，做好了关键时刻为少爷挺身而出的准备，为了少爷和戈荣先生的感情，他准备好背下所有的锅了。
这位饱经风沙的老管家面露悲壮，挺身上前：“我有话要说！”
戈荣和程封看着利落钻出来的王叔：“？”
程封盯着尽头的墙面，若有所思：“这么流畅的密道，尽头居然是空的？”
戈荣顿感痛心：“花了这么多钱，这不占着茅坑不拉屎吗？”
看清紧闭的通道，王叔一颗心重重砸回肚子里，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
——幸好幸好，少爷关上了门。
戈荣遗憾掉头：“希望密室不要让我失望。”
“吱呀……”
随着厚重石门的打开，一个大约三十平米的宽阔空间出现在戈荣面前。
密室色调呈现高雅的灰色，藏品陈列在一个个展柜中，淡金色的光芒恰到好处地突出了它们的昂贵。
戈荣想过宇明舟有钱了，却没想过这人会这么有钱。
“好家伙，在家里建小型博物馆是吧？”
“等等！”一向沉稳的程封难得发出惊呼，他指着最近的展柜难以置信道：“这不是去年在F国卖出天价的罕见天然粉钻石吗？”
戈荣找了一圈都没在上面看到标价：“很贵吗？”
程封缓慢地吐出一口气，“12克拉，拍卖到五个亿。”
“五个亿？！！”戈荣难以置信：“这块粉钻五个亿？”
那他不是要发财了？
震撼还远不止于此。
不到一分钟，程封就再次发出惊呼：“这莫非是那位书法大师的真迹？”
“这副画作不是说被秘密收购了吗？”
“天哪……这种品质的钻石居然还有第二块。”
戈荣从没见过程封在短短时间内震惊这么多次。他看艺术品向来都是只看个热闹，就算有钱参加拍卖会，估计也是挑最布灵布灵的那个买。
因此他并没有程封那么震惊不能自已，只是转悠了一圈，查询完价格后狠狠感叹宇明舟的有钱，再狠狠狂喜现在这些钱都是自己的了。
心情大好的他快速游览完所有展柜，被角落里一个金灿灿的小柜子吸引了注意力。
他拨楞了一把上面的小金锁，发出惊喜的质疑声：“别告诉我这玩意儿是纯金的。”
一直在震撼错愕的程封靠近，看了一眼面色就严肃起来：“还真是。”
戈荣乐了两声：“宇明舟你小子，真有你的。这小箱子抬出去得卖多少钱……这怎么好意思啊真是……”
程封辣评：“……没看出来一点儿不好意思，口水都快掉地上了。”
戈荣：“王叔，这密码是什么？”
王叔如实答道：“不清楚，少爷从没告诉过我。”
这里一直由他打理，可这小金箱子里面的东西他从来没有见过。印象中，这小箱子从买回来就是一直锁着的。
戈荣尝试破解密码。
“试试宇明舟生日。”
看着戈荣飞快翻动的手指，程封眯眼，只觉嗅到一丝不寻常：“等等，老板你还专门记了宇明舟的生日？”
“不对。”戈荣摇头：“难道是他接管戈氏的日子？”
程封乐了：“老板，您对宇明舟未免也太关注了。”
戈荣白了他一眼，再次失败后心中又蹦出几组数字。
这些年来为了斗过宇明舟，他可没少调查。以他过目不忘的本事，记下几组数字不成问题。
十分钟后，戈荣面露挫败。
好好好，他早该想到的，能用黄金盒子装的一定是价值连城的藏品，宇明舟怎么会轻易送出手。
程封突然开口：“老板，试试你的生日。”
戈荣觉得荒谬：“？”
“我就算自恋，也应该有个限度。”
可话音刚刚落下，金色小锁就在程封手里开了。
“咔哒——”
随着轻响，戈荣愣了。
“？”
“这应该是巧合……”
他脑中还没完全消化这一消息，嘴上就率先帮宇明舟找出理由。
但戈荣的话还没说完，箱子便被程封打开。
柔和的淡金色光芒下，一把蓝色小水枪静静躺在箱子底部。
“只有一把水枪？”这次轮到程封纳闷了，他拿起水枪反复查看，“怎么看都是塑料的吧？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鉴宝大师头一次感到疑惑。
可戈荣却僵立当场，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和宇明舟，应该不会有人再认识这把水枪。
这是小学春游被绑架那次，他送给宇明舟的那把。
水枪底部的耍酷骷髅头，是他亲手刻上去的。
图案粗糙又潦草，一如当年。
……
宇明舟坐在书桌前，不停摩挲手中的怀表。
怀表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边缘的金色部分微微泛黑。
里面是一张很有年代感的黑白照片，其中女子的画像模糊，照片上有明显的裂痕，几乎看不清原本的容貌。
母亲去世只留下了这个怀表，即便天天戴着，宇明舟也有些忘了母亲长什么样子。
小学春游那天，新来的管家偷偷藏起了他的怀表，想要销毁却被他发现。
那时候的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重新挖出来，即便找最好的工匠重塑外壳，可里面破碎的照片却没法恢复原本的模样。
当时孤零零坐在树下的他，觉得自己也跟着碎了。
怀表的碎片装在胸口的小兜里，他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周身变得冰冷，恍惚之间，他觉得自己好像要死在这个无人问津的角落，去和母亲团聚。
意识模糊之际，他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反正这个世界冰冰冷冷的，虽然不太记得母亲是什么样子，但情况总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宇明舟永远记得那一瞬间。
一束光毫无预兆地钻进了他的世界，一个头发乱糟糟的男孩拎着水枪蹲在他面前，用温暖的手捏了捏他的脸，问他为什么自己在这儿。
宇明舟觉得自己的呼吸好像恢复了一些，面前的人很温暖，让他的四肢都开始回暖。
他没听清头发很乱的小男孩嘴里嘀咕着什么，手里就被塞进热乎乎的饭团。
然后小男孩说。
“你吃吧，我可以跟你一起玩。”
宇明舟经历过很多个由寒转暖的瞬间，却没有一次像这次一般让他整个人身心都跟着暖和。
他记得那个饭团很好吃，那个小男孩身上散发的味道也很好闻。
那是一种经常待在阳光下，暖烘烘的味道。
后来两人被绑架，那小男孩看上去害怕极了，一直在说话，惹得宇明舟一直想转头去看他。
小男孩被抓起时，宇明舟想都没想就用怀表碎片割断绳子，扔出水枪砸绑匪的脸。
那是他第一次为别人使用母亲的怀表。
防空洞内的时间好似停滞，让人觉得又闷又燥。
宇明舟合上怀表，望向出口的方向。
他有点儿想去见他了。
……
王叔再下来时面上带着丝疲惫，能看出经历过刚才那一遭，这位忠心耿耿管家的心脏受了不小的刺激。
“少爷放心，戈荣先生已经离开密道，没有发现你的存在。”
“他……”宇明舟迟疑开口，“有没有发现什么？”
王叔面色复杂：“戈荣先生进入了您的私人密室，看到了所有展品还查了价格。”
他没觉得戈荣先生是坏人，但这位肉眼可见地贪财。
宇明舟：“除此之外呢？”
他的语气中带着丝小心翼翼，好似怕王叔说出什么，又怕他说没什么。
“除此之外？”王叔微顿：“戈荣先生还打开了您的黄金小箱子，看到里面的水枪。”
相比于其他珍贵的藏品，水枪就显得没那么重要，再加上少爷从来没有去密室打开过，他下意识以为不重要。
宇明舟抬眸，眼底微紧：“然后呢？说了什么？”
王叔：“戈荣先生吗？他什么也没说，拿着水枪去了您的灵堂，要了纸和笔好像要写什么。”
宇明舟嘴唇轻抿。
戈荣要写什么？是和他有关吗？
答案在半小时后得到了揭晓。
王叔拿着信下来时颇有些欲言又止。
宇明舟接过，看到信封上的字，身形微僵。
【告别信】
【致宇明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