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七次鄙视自己的灵魂。——《沙与沫》卡里.纪伯伦

  我坐在昏暗的房间中,乌洛波洛斯陪伴着我。

  ‘你在悲伤吗?’它问我。

  我没有。

  它吐着猩红的蛇信子:‘你在撒谎,纳斯蒂亚。”说完,它消失了。

  自从葬礼过后,我收到了许许多多的来信,无非都是那些纯血,我的处理方式是:一把火全烧了。

  我根本不需要去给他们一个一个的回信,有的时候,如果和羊群的距离太近,会给他们产生一种你很好说话的错觉,因此,保持距离感是有必要的,纳斯蒂亚如是说。

  暑假结束后,我独自走上了霍格沃茨特快,我发现斯莱特林的大部分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那是恐惧,是敬畏。

  每次我看到马尔福,他都不会再对我冷嘲热讽了,只是装作没看到一样,然后擦肩而过。

  就连沃尔布加的态度都变好了不少。

  我不理解人类的情感,但我洞悉人性。

  “恐惧是人的弱点。”在斯拉格霍恩教授的俱乐部中,里德尔告诉我:“让他们恐惧你,纳斯蒂亚。”

  我听着他说话,然后无聊的看着一点一点落空的沙漏计时器。

  “先生。”里德尔看向斯拉格霍恩教授,忽然问:“梅乐思教授退休了,是真的吗?”

  斯拉格霍恩教授笑道:“我知道也不能告诉你,对吧。”说着,他拿起一块菠萝:“对了,我很喜欢你送我的菠萝,汤姆。”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问。

  里德尔笑了笑,他神色不明:“直觉。”

  叮,一声清脆的敲击声,沙漏被倒转。

  “好了,已经快要宵禁了,我想你们可以回休息室了。”斯拉格霍恩教授道。

  学生们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我正打算起身,里德尔却按住了我的手,他摇摇头。

  “你还有事吗?汤姆。”斯拉格霍恩教授狐疑的问。

  “是的,教授。”

  里德尔从椅子上起来,缓缓的说:“有一个问题困扰了我许久,我不知道除了您还能向谁问这个问题。”

  我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兴致盎然的看着他。

  “别的教授,他们或许会因此误解我。”他走到壁炉前:“有一天我在图书馆的禁书区,看到了一些罕见魔法研究,我想来请教您一下。”

  他装作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我记得……好像是,魂器。”他看着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脸,不肯放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

  ‘你看,他还是这么做了。’乌洛波洛斯忽然出现了,它的竖瞳紧盯着里德尔。

  “你说……什么?”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魂器。”里德尔一脸无辜道:“我只是在看书的时候偶然间看到了这个词,我不太理解,教授。”

  “我不确定你看的是什么书。”斯拉格霍恩教授表情严肃:“但是……魂器,非常非常的邪恶。”

  里德尔闻言,面不改色道:“没错,教授,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后者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魂器是指藏有一个人部分灵魂的物体。”

  里德尔似乎不满意这个答案,他摇摇头:“不,我还是不太明白,教授。”

  “把你的灵魂分裂,然后藏在身体外的一个地方。”他顿了顿:“这样,即使你的身体受到袭击或摧毁,你也能受到保护。”

  “也就是说,你可以不死。”

  我默默的听着他们的谈话,我大概已经猜到里德尔想干什么了。

  他转向了壁炉,眼神晦暗不明:“那怎么分裂灵魂呢?教授。”

  “我以为你知道怎么做的,汤姆。”

  里德尔看着燃烧着的火光,他毫无感情的说:“谋杀。”

  他漆黑的眼中摇曳着壁炉中的火焰。

  “没错。”斯拉格霍恩莫名有些背脊发凉:“杀人会使灵魂分裂,但是这违背了自然常理。”

  里德尔面不改色,他装作不经意的问:“灵魂只能分裂一次吗?”他漫不经心的转动着手指的戒指:“比如分裂七次?”

  “七次?”斯拉格霍恩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梅林的胡子啊,杀一个人还不够吗?汤姆,把灵魂分成七份……”

  “这只是假设,对吧汤姆。”

  “当然,先生。”里德尔转身,人畜无害的笑道:“我想,这是我们的秘密。”

  等到已经快十一点了,里德尔终于和我离开了鼻涕虫俱乐部。

  我和他走在昏暗寂静的城堡走廊上,里德尔拉着我的手,我看不清他的脸色。

  我出声询问,“为什么你一定想要永生。”

  我们在一扇熟悉的窗户前停了下来,皎洁的月光落在了里德尔可以堪称完美的脸上,也许是因为他漆黑一片的瞳孔,我发现,我竟然已经看不透他了。

  “我不想像个普通人一样可笑的死去。”他平静道。

  普通,我同样也不喜欢让这个词来形容自己,但是如果像个不老不死的怪物一样的活着,可能确实不普通,但也无端的多了几分的——怪异。

  “所有人都会死,我会死,你也会。”

  “不。”里德尔的表情有一瞬间变的扭曲:“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他意味不明的说。

  我垂眸,看到了立在一旁的厄里斯魔镜,它还如同曾经那般。

  里德尔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他忽然问:“纳斯蒂亚,你在厄里斯魔镜里看到了谁?”

  我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人。

  “我什么也没看到,里德尔。”

  “你在撒谎。”

  他表情古怪:“你怎么可能什么也没有看到?”

  “是你在撒谎,你不愿意承认。”

  满月靠近窗前,我再一次看向厄里斯魔镜,里面依旧是空空如也,我只有在镜子的镶边上看到了盘成一团是乌洛波洛斯,它正冲我笑着。

  ‘那个名叫汤姆.里德尔的男孩一定想不到,他遇到了一个比他还冷漠的人。”它裂开嘴角,慢慢的从镜子上滑到地面,然后缠上我的手腕:“你天生就不懂爱,亲爱的,你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你是个残次品。”

  我无视了乌洛波洛斯,和我的同伴走进来黑暗的回廊。

  我曾七次鄙视自己的灵魂:

  第一次,当它本可以进取时,却故作谦卑;

  第二次,当它空虚时,用爱欲来填充;

  第三次,在困难和容易之间,它选择了容易;

  第四次,它犯了错,却借由别人也会犯错来宽慰自己;

  第五次,它自由软弱,却把它认为是生命的坚韧;

  第六次,让它鄙夷一张丑恶的嘴脸时却不知那正是自己面具中的一副;

  第七次,它侧身顾生活的污泥中,虽不甘心,却又畏首畏尾。①

  ……

  斯莱特林的氛围变的越来越怪异了,他们似乎已经默认我和里德尔是同一阵营的,但对我却有着奇怪的敬畏,我偶尔能够收到来自帕金森小姐的嫉妒的目光,但我每次与她对视时,她又会慌张的看向别处。

  就算是其他的学院,我也能够经常听到有人在谈论里德尔。

  “你……你好。”一个带着厚厚眼睛的拉文克劳三年级有些紧张的说:“可以……把这个给里德尔学长吗?”

  我接过她手中粉色的信封:“我回休息室的时候如果看到了他,会给他的。”

  “谢谢你,斯图亚特学姐。”她感激的说。

  “你认识我?”

  她点点头:“你不记得我了吗?好吧,虽然我们的见面很不愉快,因为我差点撞在你身上。”她扶了扶眼镜,絮絮叨叨的说着:“我就知道,我总是这么笨手笨脚……你肯定讨厌我……”

  “等等。”我皱眉阻止了她继续说话:“或许我记起来了,你是桃金娘……”

  “桃金娘.沃伦!”她激动的说。

  好像是有点印象,我想了想:“我没有说过我讨厌你,沃伦。”

  “真好。”她看起来很高兴:“比起那个奥利弗.洪贝,你实在是太友好了。”

  “奥利弗.洪贝?”

  “是的,那个洪贝。”她忽然情绪低落:“她总是嘲笑我笨手笨脚,说我的脸上长满粉刺,还说我的眼镜很土。”她抬起头:“真的有那么土吗?”

  我摇摇头:“我认为它们都差不多。”

  “斯莱特林也有好人。”她说:“总是有人说斯莱特林的人很高傲。”

  她的脸红红的:“但是里德尔学长是那么的温柔……你不可以偷看我的信!”

  “我没那么无聊,沃伦。”我面无表情道,然后又有些好奇:“不过,为什么要给里德尔送信?你可以直接去和他说。”

  她揶揄的看了我一眼:“不行,我可能会紧张……”

  “紧张?”

  “梅林啊,你不会不知道吧?”她忽然问。

  “知道什么?”

  她犹豫了一会,凑过来小声道:“这是情书,斯图亚特。”

  “情书?”我看了看粉色的信封:“你喜欢里德尔。”

  “你应该小声点的……”沃伦有些紧张道。

  “我会的,沃伦。”

  她松了一口气:“好吧,那……就拜托你了。”

  等到傍晚,我离开图书馆,我把沃伦的信封放进口袋,然后走向地窖。

  地窖里只有里德尔一个人,我敲了敲休息室的门框。

  “有事吗?”里德尔放下书。

  我向他走去,然后掏出沃伦的信递给他。

  “这是什么?”他接过信封,表情有些怪异,然后戏谑的看着我:“这是你给我的吗?纳斯蒂亚。”

  我摇摇头:“这是拉文克劳三年级,桃金娘.沃伦给你的情书,她在图书馆的时候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里德尔嘴角的笑意僵住了,他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了,里德尔。”我面无表情道。

  信封被他捏在手中,已经变皱了,他表情冷冷的,周身的气压逐渐变低。

  然后我看着沃伦的信被丢进壁炉。

  “纳斯蒂亚,你一向很擅长惹怒我。”

  【作者有话说】

  注:

  ①纪伯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