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从帐篷分开住一天,任芝晚上就邀请新室友了啊?

  啧。

  楚昔觉得挺有意思。

  “下次你想见到我,可没那么容易了……”这种刻意妩媚的声线还在从房间里似有若无的传来。

  楚昔双指屈起,敲响了门。

  大晚上的别谈恋爱了,这是公众场所,她决定提醒任芝这位女明星一下。

  待会儿被别人听到恋情了可不好,啧啧。

  门从里面打开的一瞬间,楚昔的眼神下意识是越过眼前人往里看的。

  她的眼神像是游走巡逻的守卫,在房里的空气中检查什么。

  任芝看着她大半夜的找上门,“做什么?十一点了你不睡觉?”

  楚昔反问她,又嘀咕:“你不睡觉?还知道十一点了……”

  “你在跟谁说话呢,外面都听到了。”

  她径直走进任芝的房间,扫一眼门后,弯腰看看床尾,又拉开窗帘朝角落里望了望。

  任芝在背后看着她“捉贼”的动作:“……”

  楚昔似乎还发挥了“狗”的本能,耸起鼻子在空气里嗅了嗅,嗅这里有没有第二个人的味道。

  任芝差点被她逗笑了。

  “别看了,这里面没人。”任芝将门给关上。

  “那你是什么?”楚昔反问。

  任芝“呵”了声。

  “没你想的别人,我在练习剧本。”

  楚昔疑问地看向她。

  任芝从玄关走回来敲了敲电视机后的墙壁,说道:

  “这个房间隔音不好是吧?我刚才都是对着墙壁说的。”

  楚昔蓦然领会地往床尾一坐,“哦。”

  练习剧本呢,那没事了。

  “你不急着睡觉吧?要不你在这歇会儿,帮我参考一下,我总找不到感觉。”

  任芝一脸纠结琢磨的样子。

  她正在为新戏的人设张力而苦恼。

  好像对着墙壁表达怎么都不对。

  楚昔这个活人靶子来得正是时候。

  楚昔看了眼手机时间,说道:“好吧,陪你半个小时。”

  任芝唇向内收,轻轻抿了抿,这是她渐渐进入角色的前兆。

  她对楚昔说:“你站起来。”

  楚昔照做起身。

  任芝突然抓住她的衣领,五指紧攥起,把她拎到墙边,背抵着墙壁。

  刚才的一阵趔趄,让楚昔感受到一股爆发的力量,一种凌厉,她意识到空气中有某种情绪变动了。

  她不说话,不作声,就像个假的稻草人一样,合格的做任芝的练习对象。

  房间里只开了一圈灯带,暖黄色,像井底月光的溶溶。

  楚昔只有一双明亮的眼眸在动。

  她在审视,任芝的演技还不错,也许是演的某个身居高位的角色,神情中的凶狠与睥睨恰到好处。

  如果不是,那就当她没想过。

  她贴着墙,任芝的手就压在她身上,溶溶如月的灯光勾勒着两道纤瘦身影的线条,像是在阴影中描摹一幅简笔画。

  任芝带卷的长发披在身后,望着她的“犯人”,在气势上压过对方,天鹅颈挺直的弧度一丝不苟,宛如一条洁白不可攀的海岸线。

  她柔软的唇瓣在背光的暗影里光艳夺目,鼻梁挺拔,精巧,眼底藏着如刀似的凛然的冷艳。

  她在宣誓这场戏里自己绝对主导的地位。

  气场上不能低于对手,并且要高高胜出一截。

  这是氛围,是先决条件。

  楚昔一动不动,逆来顺受。

  谁让她是戏靶子。

  卷长睫毛下的眼皮一翕一张,任芝的神情忽然起了变化,她不动声色的变成了柔媚,那种阴冷的柔媚,令人沉浸于她的姿色,却绝不敢沉溺进要命的温柔乡。

  一种带着危险的勾引,变成任芝缓缓攀上楚昔肩头的手。

  柔软如羽毛的手指在楚昔肩上游走,指尖一步一步跳到锁骨、脖颈,冰凉的指尖从隔着衣料到与肌肤无间接触,楚昔忽然感受到对方的温度——那是一种包藏在冰里的火焰,灼热燃烧在看不见的地方。

  她的鼻间呼吸变浅,但仍清晰闻到了任芝发丝间缠绕的花香,因为距离很近。

  她的眼神沉了沉,或许是不由自主的,或许是被刻意营造的氛围感染,或许是被这场戏的主导者带动。

  她承认任芝是有几分……国色天香,再适合出现在镜头上不过。

  任芝的唇畔溢出一声轻笑,仿佛春光泛滥的河水清荡,但随之而来的,是料峭三月的冷风,她非春暖,而是春寒。

  食指沿着颈线向上,划过颌边,倏地勾住楚昔的下巴,将她的头强迫抬起。任芝凑过来,吐气如兰,在她颈边。

  “怎么办呢?还没离开…我就已经开始想你了。”

  薄热喷薄的呼吸,与含着笑的警告,拥有令人心跳加速的魔力。

  望着任芝妩媚的皮囊下,毫无温度的阴狠与凌厉,楚昔这时反应到,原来这句台词,不是一句情话,而是某种警告。

  她在审视,任芝的唇形很漂亮,念台词时吐出来的呼吸温柔又有节奏,而声线亦像是被爱神亲吻过。

  她的颈上红了一片。

  是温热与冰凉交错成的反差。

  “药在我手上,我一走,让我想想……晚上你会怎么度过……?”

  楚昔听完台词,知道了,她被任芝控制了。

  任芝想的也许是她药性发作的样子。

  也许是她痛苦求饶的样子。

  但绝对不是“她”本身。

  任芝如她所想,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位。

  任芝突然吐出一口气,退了一步,难受地揪了揪眉心。

  楚昔问她:“怎么了?”

  “你太高了,有点不对戏。”任芝无奈道。

  “高也是错啊?”楚昔笑道。

  “你还是过来坐床边吧。”任芝现在觉得她还是坐着好一点。

  “行。”楚昔顺便问了嘴,“我演的是什么角色?”

  “犯人,你没戏,不用说话。”

  “哦……那你呢?”

  “你的主审官。”

  “滥用私刑的主审官?”楚昔有意思地看着她。

  任芝也笑了,“又怎么样呢?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楚昔点点头,“演得挺像的,怕不是你本色出演。”

  任芝:“呵,坐下。”

  “好的大人。”

  楚昔又坐回床尾了,双手平放在腿上。

  任芝这时算是俯身看她了,那种睥睨感一下就上来了。

  她伸出手指,玩儿似的在楚昔下巴边勾了勾,换样撩拨。

  她琢磨着问道:“你说是这样好,还是这样好?”

  一种是食指平伸,直勾住楚昔下巴,往上抬头。另一种是指骨屈起,骨节撑在下巴边,往上抬头。

  楚昔想了想回答:“对犯人的话,第一种吧。如果你喜欢‘我’,第二种也可以。”

  任芝冷笑一声,“还是第一种吧。”

  任芝入戏。

  楚昔又被她勾住,强迫抬头望着她。

  手指还挺用力的……那种强制感楚昔骤然就感受到了。

  她是被迫的,与任芝四目相对。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恐惧。

  大概这就是她比墙强的地方,还会随机应变。

  而任芝的眼底,是毒性。

  是温柔缠绵在你手腕的蛇,会不经意咬你一口的毒性。

  她的眼睛漂亮,剔透,妩媚,像是陈列在博物馆里精致的琥珀石,用最明亮的灯光照耀着,透着玻璃窗反射出它的光彩耀人。

  楚昔在审视,在被一种无形旋转的涡流拉进去。

  她看见任芝双眸里的自己随着琥珀种潋滟的波光支离晃荡。

  自己像是在变形,自己像是稍纵即逝,自己像是看不清自己了,在海底的最深处。

  她一贯清醒的神智产生了朦胧。

  任芝翘起唇角,对她笑,唇间的香气与热息,直扑在她脸上。

  宛如温柔的利刃,声声警告。

  “下次你想见到我,可没那么容易了。我踏出这里,就不会回头,你最好自己考虑清楚。”

  楚昔心想:招了。

  这还不招?都招了吧。

  楚昔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陷入她的眼底。

  任芝突然抽回手,楚昔的脑袋垂落下来。

  怜悯和嘲笑交融的声音在她头顶降落下来,声线依然妩媚动听。

  “我也很想可怜你,可惜,你自己不争气。”

  就连这样的话,也是带着勾引意味的。

  看来任芝演的,真不是好人啊。

  头顶半晌没新的动静了,楚昔又听见任芝轻轻松口气的声音。

  她抬起头:“结束了?要不要再来一遍?”

  “不用了。”任芝似乎找到点感觉了。

  她问:“刚才我狠吗?”

  楚昔不假思索:“狠。”

  她又问:“那美吗?”

  楚昔同样不假思索:“美。”

  “撩人吗?”

  “挺撩的。”

  “连你都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任芝缓缓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时间,“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谢谢了。”

  楚昔笑了声,离开房间,走时说道:

  “下次练剧本你就别对着墙了,叫我来。”

  她出门后,与此同时,对着任芝房间窗外的草丛中,一个微型摄像头也悄悄消失,穿着伪装服的狗仔簌簌从草丛里爬走。

  楚昔回到隔壁,摸着耳朵,感觉自己浑身肌肤都是烫的。

  今夜似乎有一种朦胧感,暗暗的像雾笼罩在空气中,不经意的袭人。

  以至她的心情有些飘渺。

  上床睡觉时,楚昔百度搜了一遍任芝照片,挑了几张好看的存在手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