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念南这人怎么跟以前的自己一样。
或许是身在金窝中,这才没有意识到这有何特殊不同吧。
之前金忆夏就挥金如土,花钱如流水。
他背靠金城派,父亲与兄长宠溺于他,从不在金钱上苛刻限制于他,导致他从不知赚钱不易,也不懂民间疾苦,这才一直被人当冤大头。
他与林丝韵成婚,从家里携重金入赘,不仅如此,后期还总是让家里人送钱来,贴补妻家。
他自认为自己虽然入赘,但不可用女方家里的钱,显得自轻自贱,可他为爱甘愿入赘,还覥着脸问家里要钱,岂不是更贱!
现在想想,他可真是个坑家的混蛋!
后来最深的一次体会,是他被软禁绿阁之时,他意识到不对劲,想要收买下人给自己送消息,与外界联络,然而身上的所有名贵饰品都送完了,也没得到什么助益。
再后来他日日吃着残羹冷饭,想要让人帮忙送些食物,却连一个铜板都摸不出来。
他回想过往,那时候才真正的体会到,自己之前过的有多纸醉金迷,浑噩糊涂。
药材库里面有如此多的名贵药材,然而宅子牌匾上的名字却与它外观一样低调,就叫药库,倒是符合天宗殿一贯的风格。
孟念南将金忆夏带到花园的凉亭中休息,花园内的花草被修葺的十分雅致,金忆夏发现里面栽种着许多草药。
金忆夏这才想起,之前赤芒与自己说过,天宗殿的人深居简出,平日里靠售卖药材维持生计。
金忆夏联合后来孟念南低调的行事作风,还以为对方生活拮据。
若赤芒知道他们卖的大多药材都千金难求,只怕也不会与金忆夏一样,认为人家一贫如洗,过的艰辛了。
天宗殿上下共有九人,止戈与阿战负责药库,平日里都要照顾药圃,上山采药。
后厨的厨子名为冯大刀,熟练的使用各种刀具,一把菜刀更是锋利无比,有二十多斤重,可他砍菜切瓜毫不费力,还做的一手好饭。
管家姨娘负责殿中日常,据孟念南说她是林南在山下救助捡回来的,是个哑巴,又没有亲人,在天宗殿有二十几年了,是从小看着孟念南长大的。
他们也不知道管家姨娘姓什么,因为总爱穿着一身青灰色的衣服,于是孟念南一直叫她青姨。
从早到晚一直忙活的瘦弱小伙,名为飞瓦,他根骨普通,不精武术,所以一直在天宗殿负责养马清扫的杂活。
身材高大,肩宽肉厚的名为飞盾,与飞瓦是兄弟。他算是孟念南的徒弟,力气很大,看上去武力值就很高。
最后一位很有书生气,除了几个长辈与冯大刀,他是少年中年纪最大的,名为张渊,主要负责天宗殿在外面的药材生意。
张渊看上去文质彬彬,一板一眼,有几分拘谨的模样,但给人一种做事认真且靠谱的感觉,总会和善的与人微笑。
他们大多是闹饥.荒时,被天宗殿捡来的,亦或者是走投无路,投靠天宗殿的。
金忆夏一一问过众人的情况,之后问孟念南:“你们收徒如此随意,就靠随手捡?”
孟念南倒是无法反驳,只是说:“都是一些走投无路的可怜人,我们天宗殿可以接济,便接济几个。说起来,我出生前老一辈就已经去世了,天宗殿可只有四个人,我、爹、娘,加上青姨,而我娘在生下我没多久便去世了,现在其实算是热闹多了。”
热闹,你们这么大的宅子,就住了九个人,还叫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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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拂面,带来草药的香气,山中景致独特,让人流连忘返。
止戈匆匆来报,说他在路上遇到了小葫芦,小葫芦正在焦急的寻找金忆夏,如今他已经将人带到了会客厅,询问孟念南是否接见。
“在哪儿?赶紧带我去啊。”金忆夏说着就拄着拐站起身。
孟念南忙伸手扶了金忆夏一把,转头与止戈说道:“你将人带来便是。”
止戈却有些犹豫:“还有一人。”
孟念南与金忆夏同时开口问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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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忆夏没想到小葫芦解救自己来慢了也就算了,竟然还把林子源给带来了。
二人此刻正在坐在会客厅之中,看到金忆夏满眼惊喜。
“三公子,我还以为你……”小葫芦眼中噙着泪,朝着金忆夏跑了过来,见他拄着拐,又惊讶的大叫起来,“三公子,你怎么了?哪里受伤啦?你的腿是不是断了啊?这可怎么办啊……这要是让城主和大公子二公子知道……”
金忆夏咬了咬牙:“先闭嘴。”
小葫芦听话的闭上了嘴,那双眼睛里依旧充满担忧。
金忆夏将小葫芦拉到一旁,小声问他:“你怎么把林子源带来了。”
“我找不到你,刚巧他过来了,我……”
“行了,先别说这个了。我的事情,你没有透露吧?”
小葫芦连连摆手:“我精着呢。”
“……”金忆夏更无语了。
一转头,金忆夏露出一脸虚假的笑容:“有劳林兄前来寻我了。”
“我寻你倒没什么劳烦的,好在你没出什么大事。”
林子源盯着金忆夏,见他并无大碍,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之后抱拳与孟念南道谢。
“多谢孟少殿主出手相助,既然忆夏没事,那我们也不好多做打扰,一会准备准备,我就带忆夏回去了。”
不是,大哥你哪位啊?!
我需要你帮我道谢么!
还有,你凭什么帮我决定行程,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林公子若是着急离开,我差人送你下山便是。”孟念南微笑着回复道,“不过夏夏……哦,金三公子,他身体还未痊愈,不宜走动,还是在此处养好伤之后,孟某再护送他回金城派吧。”
林子源蹙眉,眸光微凛,他眼神一瞬不移的盯着面色温和的孟念南,二人对视着。
气氛透露出几分紧张来。
然而这种对峙紧张感并没有维持多久,林子源收回视线,问金忆夏:“你要留在此处?”
金忆夏忙不迭的点头:“劳林兄费心,既然我无事,那不如林兄就先回去吧。”
林子源眉心夹得更紧了,他走近金忆夏,看上去和颜悦色,实际却带着几分威胁的问他:“你当真让我先走?我若走了,下次便不来寻你了。”
这话在金忆夏听来就是威胁,可在外人听来,就如同关系亲密的小情侣拌嘴斗气一般,让孟念南十分不适。
金忆夏可不稀罕,他倒希望林子源最近别来打搅他分毫。
“林兄,你不像我时间充裕,红莲庄想必也比较忙,我怕耽误你的事情,要不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林子源脸色冷沉,就在金忆夏以为对方要拂袖而去的时候,他却忽然收敛神色,扬起嘴角问孟念南:“孟少殿主,我来的匆忙,也未带礼物,实在失礼,不知我可否在殿中叨扰两日?”
林子源都这样说了,孟念南自然是不能不给面子拒绝的。
但金忆夏可以。
“林兄,这天宗殿本就避世隐居,孟殿主又喜静,一下子住进来这么多人……不太好吧。”
林子源听完,与金忆夏说道:“不过只增加我一人,而且我不会似你身边的随从那样聒噪,孟少殿主应该不会为难的吧。”
小葫芦无缘无故被林子源踩了一脚,想反驳,却又反驳不了,只能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
孟念南便让止戈帮林子源收拾出一间屋子,安排他入住。
待林子源离开,金忆夏就与孟念南道歉,说林子源是因为自己才来的,给孟念南带来麻烦了。
孟念南笑着问金忆夏:“之前我怕自己给你带来麻烦,你是怎么和我说的?”
金忆夏听罢,便没再多言,之后又小声的与孟念南说,让他多多提防林子源。
本以为孟念南会问自己为何如此警惕林子源,谁料孟念南什么都没说,只是微笑着答应,看上去心情还挺不错。
金忆夏生怕对方没当回事,再三叮嘱,让他将药库锁好,将什么武林秘籍之内的东西全都藏好,不要被外人看见。
孟念南再次点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说:“放心,我会防备外人的。”
金忆夏这一刻突然感觉有点怪,也说不清楚哪里怪,就觉得孟念南把他当做自己人,他心里好像有点惶然,又有点欣喜高兴。
小葫芦随着金忆夏一起进了屋,他找了金忆夏一整夜,衣服还有些湿,身上满是泥点,还有点发烧咳嗽。
金忆夏忙让小葫芦沐浴休息,并找止戈要了药,去厨房帮小葫芦煎药。
小葫芦得知自己的药是他们家金贵的三公子亲手熬的,激动地差点涕泗横流,下跪叩头。
金忆夏无语的盯着小葫芦喝药,又骂骂咧咧的数落了他几句,还说下次若遇到这种情况,千万不可以轻生殉主,他应该回去报信,让人给自己收尸才对。
小葫芦大呼小叫的让金忆夏“呸呸”几声,不准金忆夏诅咒自己。
晚间金忆夏将小葫芦带回来的包袱打开,轻手轻脚地取出了一包东西。
那东西被油纸层层叠叠的包裹着,里面的东西一点也没湿。
小葫芦见金忆夏小心郑重的模样,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里面包着的竟是一沓信件以及一块绣帕。
还没来得及瞧清楚信封上的字,金忆夏就用布将那沓信件和绣帕仔细的包了起来,又将油纸一层一层的裹在了外面。
金忆夏用一只脚蹦着,看的小葫芦心惊胆战,生怕他摔了。他将东西放在衣服下面压好,之后又踮着脚拄着拐,回到塌上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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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葫芦:我精着呢!
金忆夏:我无语着呢。
孟念南:你不是外人。
金忆夏:怎么感觉有点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