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梅花含苞待放,飘来阵阵幽香。
孟念南盯着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玉手,压下微微上扬的唇角与眸中浅淡的愉悦之色,轻咳了声。
“金三公子……”
金忆夏听到身后的人叫自己,这才止住脚步。他朝着孟念南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孟少侠,刚刚让你见笑了。”
孟念南摇了摇头,之后错开眼神,突然换了话题,道:“府内梅花开得甚好。”
金忆夏无心赏梅,他只想弄清楚上一世的自己与孟念南,有何不为人知的渊源。
“孟少侠,我们之前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孟念南听金忆夏问自己,浓密的长睫微微下垂,遮住了眼中流转的情绪,答道:“并未见过。”
并未见过?
金忆夏满心疑惑,看对方的表情不像是骗人,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
“我听闻孟少侠来过金家几次,我还以为我们之前认识,想着我却没有印象,实在失礼。”
孟念南听了金忆夏的话,还是刚刚那套说辞,说他只是刚巧有事经过金城,听闻金忆夏意外落水,便过来看望而已。
金忆夏想,难不成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毕竟上一世他死前,记忆有些模糊,说不定对方只是来红莲庄寻仇的,并没有抱着自己,更没有为自己流泪。
可是不论如何,上一世都是他们这几个帮派合力,一起绞杀了天宗殿的掌门。
而当毫不知情的孟念南收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天宗殿已被定义为魔教,孟念南也被江湖各派逼着堕了魔。
此后,孟念南消失了一段时间,再次出现时,功法大成,年纪轻轻竟独步武林,在江湖中难逢敌手。
世人都说他与他父亲一样修炼魔功,阴沉暴戾,嗜血好杀,天宗殿门前皆是累累尸骨。
金忆夏十分郁闷,他当时只顾着追在林子源兄妹的屁·股后面跑,却没好好仔细的了解整件事情的经过。
只知道此事是在武林大会结束之前突然发生的,似是红莲庄庄主林凯旋挑起的。
“金三公子?”孟念南声音低醇悦耳,有些担心的问道,“金三公子,可是身体不适?”
金忆夏回过神,对上孟念南那双干净澄澈的眸子,有一瞬间的恍惚。
若不是上一世见过他犹如杀神般斩杀众人时的狠戾神情,实在无法想象这双漂亮又充满杀气的眼睛里溢满柔情时的样子。
或许,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金忆夏见孟念南紧张的看着自己,忙笑着说:“只是头有些疼,我已经好多了。”
一阵寒风吹过,枯叶纷纷扬扬落下,金忆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看样子一会又要下雨了,金三公子身体初愈,还是快些回屋休息吧。”
金忆夏搓了搓双臂,点头应了声,突然他脚步一顿,转身抓住了孟念南的手。
孟念南被金忆夏吓了一跳,他怔愣的看着对方,半晌没动。
“孟兄,我还是想跟你说声谢谢。”
“金三公子……不必……客气。”
“你以后也别如此生分,叫我名字,或者小金,小夏,夏夏,都行。”
孟念南犹豫一瞬,似是有些羞赧的开口道:“夏夏。”
金忆夏:“……”
怎么偏偏选了这个称呼?
罢了,孟念南倒是实诚。
“额……那我以后也叫你名字。”
孟念南点头:“嗯。”
谁能想到五年后叱咤江湖,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教魔头,竟然这么呆萌单纯呢。
在此之前,金忆夏一定要和孟念南打好关系。或许,说不定他还可以避免对方堕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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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卧房后,金忆夏又被阿彤给塞回了温暖的被子里,刚躺下没一会,就听得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金忆夏忙让阿彤趁着孟念南没走远,给孟念南送一把伞。
等阿彤回来,说将伞送到了孟念南手中,金忆夏才放心。
金朗月听说金忆夏醒了,特意从商铺里赶了回来。
金忆夏看到金朗月,眼眶就红了,他本准备起身下榻,金朗月却快一步走到床边,将他按回了被褥里。
“你小子从不知道给我省心。”金朗月张口就是责骂,手却覆在金忆夏的额头试了试温度,紧皱的眉松开了些,收回手继续数落金忆夏。
见金忆夏半晌没出声,金朗月想着自己是不是话说的太重了,又见对方眼圈通红,讪讪的止住了话。
金忆夏却握住金朗月的手,吸着鼻子说:“爹,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
金朗月看了看自己被握住的手,满眼诧异,他再次摸了摸金忆夏的额头,并让人赶紧叫郎中。
“坏了,以前十多岁的时候,就伤过脑子,可别这次一烧,又给烧糊涂了。”
“我没烧糊涂,我说的是认真的。”金忆夏笑出了声,又问,“我十多岁什么时候到底是怎么伤的脑子啊?”
“以前的事别提了,我可不指望你听我的话,你以后不给我惹事就行了。”
金朗月被金忆夏拉着手有些不好意思,说话依旧是硬-邦-邦的,但表情明显温和了许多。
金忆夏一脸认真的与金朗月认错,“我以前做事情总是不顾后果,这次还让咱们金城派以及父亲跟着被耻笑,我以后一定收敛自己,做事不会这样任性了。”
金朗月似有些不可置信,再三伸手去摸了摸金忆夏的头。
金忆夏有几分无语,不满的说:“爹,我是认真的。”
金朗月微微叹气,问阿彤下午郎中过来看过了没有,询问过金忆夏病情后,又叮嘱阿彤让厨房晚上做些清淡的饭菜。
“爹,大哥和二哥是不是还没回来啊?”
“最近出了点事情,你大哥在追踪处理,刚巧云州那边生意也出了点问题,你二哥跟着大哥一起过去了。”
“那大哥二哥什么时候回来?”
“上次收到回信,估摸着再过个五六天,应该可以赶回来。”
金朗月与金忆夏从来都是针尖对麦芒,说不到两句话就要吵,有时候吵得凶了,金忆夏总是撂完狠话转头就走。
今天父子俩竟难得聊了许久,气氛还特别融洽。
以前金忆夏总觉得金朗月最疼大哥二哥,从不稀得管自己。金朗月对待他人,宽厚仁和,对待他,一直都是很严厉。
但原本性格就是如此,他对大哥二哥更为严厉,若是大哥二哥为人投湖,只怕就算昏迷了,也会被金朗月从被窝里捞出来再揍上一顿。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其实金朗月最宠爱的就是自己。
金朗月知道金忆夏不喜武林纷争,也不爱经营家族生意,所以给了他极大的自由。
也正因如此,金忆夏才养成了好吃懒做,只顾贪图享乐的性子。
他被全家人保护的太好,上辈子才会如此单纯愚蠢,不识人间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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