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怎么这么不听话。”

  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落在穗安耳旁。

  穗安手心冒汗,知道自己没办法逃避了。他小脸一挎,垂头丧气地转过身来面对男人。他没有发现被自己放在睡衣口袋里的耳机亮了一下。

  殷久垂眸,看到少年可爱的发旋和裸漏出来白皙的如同白玉一样的后颈,他可怜兮兮地揪着衣角,像一只自闭的小蘑菇。

  “安安看到什么了。”殷久语气平铺直叙,听不出情绪。

  这让穗安更害怕了,他头低的越来越低。揪着衣角的手更紧。

  看穗安低头不说话,殷久微微皱眉,他伸手握住那片白玉,手上微微用力强制穗安抬头。

  “唔。”被男人的大手抓住后颈,那片皮肤彷佛被烫了一下,一直延申到穗安心脏处。

  穗安怯生生地看着男人,眼神脆弱地彷佛只要男人说一句重话,他就会受不了一般哭出来。

  殷久被少年的眼神刺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不尽松了松。

  “说话。”

  穗安看男人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凶的样子,他委屈的撇了一下嘴,盯着男人眨巴了几下眼睛,眼泪瞬间充斥着穗安的眼眶中。

  “你凶我。”

  少年巴掌大的小脸被男人的大手控制在被迫仰着,眼里含泪,眼尾的红痕更加鲜艳,嘴唇艳艳的,漂亮的脸蛋满是委屈和控诉。

  仿佛眼前的男人对他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

  殷久沉默地看着他,禁锢着少年后颈的手把他往自己方向推,穗安控诉的眼神转为疑惑,直到额头处感受到一计温热的吻。

  穗安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直到额头处的热度退散,后颈手松开,他呆呆地抬头看向还是面无表情的男人,喃喃道,“您怎么又亲我呀。”

  穗安就像被安抚好的小兔子,刚刚还眼睛红红地一脸理直气壮的控诉,现在兔子耳朵就耷拉下来,一脸乖巧可爱的模样。

  又笨又好哄。

  殷久揉了揉穗安的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绕过穗安来到书桌前,拿起那张合同,在穗安疑惑的注视下把合同塞进了穗安的手里。

  “看吧,那里不懂问我。”

  殷久语气无所谓,就像是在教孩子数学题一样。

  随他去吧,他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只要安安一直乖乖的呆在他身边就好。

  “真的吗?”穗安眼神又是怀疑又是期待。

  看到男人点头后,穗安扬起嘴角,指了指合同里的‘1号货’,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呀?”

  殷久果然直言不误,扫了一眼后淡淡道,“人偶。”

  人偶,这是穗安第二次从NPC的口中听到这个词,第一次是他的老板说...穗安脑瓜一转,他看向殷久,用手指了指裴鹤之这个名字,试探道,“那...这个人是?”

  男人看到那个名字嗤笑一声,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安安,这是你那个亲自把你送来的老板啊。”

  !

  老板,裴鹤之是‘欲都’的老板。所以说,这个合同就是老板和殷久关于‘欲都’里他那天看到的那些人偶的合同。

  这些人偶...会同老板说的一样,和消失的人有关系吗。

  穗安脑子乱糟糟的。

  直到手中的合同被抽走,男人淡淡的声音响起,“好了,睡吧。”

  “嗷。”

  直到穗安上床,也没有发现睡衣口袋里的耳机一直开着。

  ...

  “啪!”

  咖啡杯落地的声音响起。

  明亮的顶层办公室静谧的诡异。无声无息的人偶收拾着残局。

  裴鹤之坐在办公椅上,耳畔带着与穗安一样的透明无线耳机。他没有告诉穗安,这副耳机不是单向传递的,是双向,而且可以随时监听另一只耳机那边的动静。

  穗安和殷久的对话他听的一清二楚。

  裴鹤之那张一直温柔和徐的面孔在惨白的灯光照耀下显得有一丝阴冷,如同表皮鲜艳无害的毒蛇。

  听着耳机那头上床的声音。

  裴鹤之握着钢笔的手青筋直冒。脸色越来越难看。

  “咚咚。”“吱呀——”

  急促的敲门声和脚步声传来。

  “哥,你把安安送殷久那里了?!”

  裴相之闯入办公室,粗喘着气快步走到裴鹤之办公桌前质问。

  刚搞定完新货的裴相之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后马上赶了过来。

  裴鹤之静静地看着平时冷静自持的弟弟第一次这么失态,他松开钢笔,又恢复成那副温和的假面,“对。”

  “你...!”

  裴相之皱眉看着对方一如既往的假面,只觉得一阵作呕。

  和这位除了有血缘关系但没有感情,一直以自身利益为重的兄长,裴相之突然没有什么好说的。他冷冷地最后看了一眼安稳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冷哼一声摔门出去了。

  这位突如其来的弟弟令裴鹤之从刚刚的失态中抽离出来。

  他松了松领带,靠在椅背上微微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裴相之从沉思中脱离,他拿起手机给某个人打了个电话。

  “计划提前。”

  他低估了少年在他心里的地位,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连一天也等不了。

  计划还没有准备完善,但是他等不了了。

  裴鹤之挂断电话,沉默地握着手机。

  而另一边。

  出门的裴相之冷着一张脸就要去那个地方把穗安接过来。

  只是他走到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等等。”

  裴相之皱眉看过去,是刚刚告诉自己安安被送走消息的人。他勉强停住脚步,不耐道,“有什么事吗?”

  裴鹤之虽然给了他一些管理‘欲都’的权力,但是他自己名下的公司事情更多,所有‘欲都’里那些客人他并不是很清楚。

  而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和他哥很像,如果不是对方告诉自己安安的消息,他不想和对方多接触。

  来人穿着一件白大褂,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端着一副慈祥无害的形象。

  “你是现在要单枪匹马的去要人吗?”

  来人看裴相之皱眉不说话,知道自己说中了。

  他和善的笑了笑,认真建议道,“殷久的地盘,你单枪匹马的去,不怕去了就回不来吗?”

  “虽说你的武力值比你哥哥高了不少,但是你一个人怎么能抵挡冰冷的机械呢?”他边说边扶了扶眼眶。

  裴相之从刚才的不耐到警惕。

  刚刚因为焦急而忽略的事情浮现出来。这人知道安安对自己的重要性,也知道他和裴鹤之的关系才会告诉自己那道消息。

  但,对方有什么目的。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话没说完,那人身形一闪,后方的一计铁拳朝着裴相之袭来。

  裴相之眼神一缩,反应迅速地躲了过去。

  那是一道全身都是金属构成的‘铁人’。不等裴相之反应,‘铁人’又转身朝着他袭来。

  早已退到一旁的男人悠然自得的看着裴相之和‘铁人’打架。

  正看的入迷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掏出手机,看到来电人后挑了一下眉,“喂。”

  “计划提前。”

  男人诧异,不过他无所谓,“可以。”

  电话挂断,男人视线又转移到战场上。

  嗯?

  人呢?

  只见那处地板柱子上都是裂痕,‘铁人’摔在地上动弹不得。

  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裴相之就把‘铁人’打败了吗。男人沉思。

  但...

  就算裴相之赢了,他也一定受伤了,不然怎么会趁着他接电话而趁机逃走呢。

  男人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

  *

  如男人所料,裴相之确实受伤了。

  他只能先去疗伤在做打算。

  一夜之间发生的事情穗安一概不知。

  他第一次在副本这么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唔。”

  穗安揉揉眼睛,迷糊地醒过来。

  旁边的男人早已起来不知道去哪了。

  穗安做起来,头顶一挫挫呆毛立起来,睡衣睡的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肩膀,小脸迷迷糊糊的,看着可怜又可爱。

  殷久一进来就看见这副场景。

  “醒了?”

  他端着餐盘,拄着拄拐来到穗安身边,殷久把餐盘放到旁边的床头柜上。然后坐在床上把穗安的衣领整理好。

  “唔。”穗安头还一点一点的,慢半拍的回答了男人的问题。

  “快去洗漱,吃早饭。”殷久看着穗安一直支支吾吾地答应但是没有动作,被逗笑了。

  男人眼角处还留着笑意,他看着穗安刚起床迷糊的模样,还是没忍住掐着少年软乎乎的脸蛋亲了一口。

  脸颊处被亲了一下,穗安一瞬间清醒过来,眼睛都睁大了,语气无奈,“您又亲我。”

  “洗漱去。”

  穗安垮起个小猫批脸,“好哦。”

  洗完漱,穗安来到男人身前,抬头说:“久爷,我们去吃饭叭。”

  “就在这儿吃。”殷久不知何时在卧室上放上了简易小饭桌。

  “嗯?”穗安有些疑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殷久要把桌子放在卧室,但是他还是说,“我们去下面吃吧。”

  “安安,就在这儿吃。”殷久语气加重,坐在桌子旁边,神情诡异莫测,让人看不透。

  穗安不明白怎么洗漱回来后男人不高兴了,但直觉告诉他,还是听殷久的话吧。

  于是穗安乖乖的坐在男人对面。

  餐盘里分了四个部分,分别是咸菜,蒸蛋,油条和小笼包。

  还有一碗装着稠浓的瘦肉粥,还冒着热气。

  旁边还有一杯温热的牛奶。

  穗安微微皱眉,先吃哪个呢。

  在穗安纠结先吃什么的时候,“早晨不已吃太油腻的,安安不爱吃也吃点吧。”看穗安不吃,殷久放柔声音哄道。

  “嗯?”穗安抬头疑惑。

  “安安生气了吗?”殷久眼神一暗,沉浸在自己不安的世界里。

  想到刚刚那个人来的电话。

  殷久看着对面一脸疑惑的少年,紧紧攥着拄拐,问道,

  “安安,如果有位自称是你的朋友来找你,你会和他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