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封背着竹背篓走向黎二蛋家,路过黎虎子家门口,冷冷勾唇,一脚踹上他们家院子的土围墙。
“轰隆!”
一面土围墙倒塌,连带着隔壁一面土围墙也跟着轰然倒下。空气中扬起巨大的黄土灰尘,又迅速被冷风吹散开来。
巨大的声音惊着了隔壁邻居,却没人敢出院子围观。纷纷趴在自家窗户上,探着脑袋往外看。
嬴封冷嗤,双手插兜,痞里痞气走远。
“妈,妈的……”黎虎子全家人都躲在屋里,骂骂咧咧。
他们已经领教过嬴封的厉害,况且一脚就踹翻了两面土墙,这哪儿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嬴封没有丝毫阻碍,看见不顺眼的围墙就多踹两脚。村里的土围墙咣咣倒了一大片。
有凶神恶煞的村民出来骂骂咧咧,抄着锄头要嬴封赔偿,被他两个大嘴巴子扇了回去。
漫步走到黎二蛋家,张桂花赔着笑,战战兢兢迎接,“那,那个嬴封啊,你来我们家这是……”
嬴封的视线落在门口屋檐下能容纳两个人的大水缸上,轻拍了拍沾染了灰尘的衣摆,“你们家那个大水缸,怎么换?”
“啊,啊?”张桂花一时没反应过来。
黎狗剩连忙搭话,“嬴封哥,我们家那个大水缸是坏的,下面有一个洞,装不了水了。”
嬴封颔首,“我能过去看一眼吗?”
黎狗剩连忙点头,带他走向水缸,指给他看,“你看,底下那里有一个小孩儿手腕那么大的大洞。就算堵上了,也堵不紧,它总是会自己漏水。”
“是,是啊嬴封,不是我们家不给你换,而是这水缸我们原先是用来装水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它自己就坏了。我们舍不得丢,都放在这里一年多了。”
水缸很大,漏水的洞口附近有裂痕,但是问题不大。
嬴封颔首,“你们开个价,能换就将这个水缸换给我。”
“这……”张桂花与黎狗剩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开口,“那,那要不,你给我们弄点肉?这水缸除了有个洞之外,其他都是很好的,是狗剩他爷爷当初亲自参与烧制的。”
“要多少?”
张桂花看向黎狗剩,犹豫,“那,那,要不给个三十斤的野猪肉……”
“妈,太多了!”
嬴封冷冷应声,“野兔肉行不行?”
“行,行啊,行……”
张桂花战战兢兢,喜出望外,连忙点头答应,“只要是肉,什么肉都可以。”
现在这个饥荒年月,家里能有一些填肚子的粮就不错了,谁家还敢肖想吃肉?也就她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嬴封狮子大开口。
嬴封将身后的背篓放下,从里掏出六只野兔,“可能三十斤肉差点,但是野兔的皮毛保暖,能做两三双鞋……”
“够了够了够了!”
张桂花眼冒精光,“拿走,拿走,狗剩,赶紧去叫上你隔壁的叔伯,把大水缸给嬴封送去!”
“好,好……”
黎狗剩连忙点头,“嬴封哥,我这就去叫人把大水缸给你送家里去,你,你要不进屋喝口茶?”
“不用。”嬴封面无表情,“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你们尽快把水缸送来。”
“好好,嬴封你放心,我们一定给你办妥的!”张桂花喜气洋洋拍着胸脯保证,垂涎的眼珠子直勾勾落在脚边的兔子上,一转不转。
不久,黎狗剩带着几个人,吭哧吭哧将大水缸送到了他们院门口。
彼时,黎老大正巧带着几个弟弟妹妹将宰杀好的野猪肉送回来,两拨人在院子外撞上。
嬴封打开院门,让他们把大水缸送去了一直烧着热水的柴房棚里。扫了他们嘀嘀咕咕离开的背影一眼,看向黎老二。
“嬴封,你要这大水缸干啥?用来装水也用不着这么大的吧,我看那缸口起码两米宽。”
嬴封将一条二十多斤的猪后腿丢进黎老二怀里,“谢了,就不留你们了,赶紧回去吧。家里不是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
“不,不用这么多,嬴封,你给我们一些猪下水就好了,我们……”
“猪下水我们家要吃。”嬴封随手掏出一把尖锐锋利冒着幽幽冷光的刀具,手起刀落,大半扇野猪肉就被分成了一条一条。
黎老大看得头皮发麻,连忙扯了黎老二一把,“行了,带回去给我们家老小们吃,走!谢了嬴封!”
嬴封随手挥了一下染着血的刀刃。
黎老二看得脊背发凉,扛着野猪腿,带着几个小的,溜得飞快。
屋里,黎狗儿捧着一个刚烤好的红薯,一边左右手连忙倒腾,一边大喊,“烫烫烫,哥哥,快来,快吃,你让我烤的红薯,好了,嘶……”
嬴封用手背蹭了一把脸侧,好笑,“哥,拿什么东西垫垫,别烫坏手了。”
“好了好了,外面冷,风一吹就不烫了,快吃,不然一会儿该凉了。”黎狗儿走到他跟前。
嬴封将染血的刀刃往猪肉里藏了藏,“你别过来了,这里脏,待会儿熏着你。你先吃,等我处理完这些野猪肉,把它们盐渍起来再吃。”
“待会儿都凉了。”黎狗儿站在他身侧后方,将手里的红薯掰开,香甜诱人的热气在空气中飘散开来,红色糯糯的烤红薯异常勾人。
黎狗儿咬了一口左手的香甜烤红薯,将右手的红薯芯儿抵到他唇边,“你快咬一口!”
他家小孩儿大胆了不少。
嬴封愣了一瞬,轻笑,张口咬了唇边的红薯,“好吃,我哥手艺真不错,以后要多烤东西给我吃!”
黎狗儿笑得眉眼弯弯,“红薯本来就香甜,怎么弄都好吃。烤的就更香了。”
说起来烤,嬴封想起来,他已经很久没吃过烧烤了。
进入末世之后,社会秩序一片混乱,因为恐惧和饥饿,出卖身体的,烧杀抢掠偷的,易子而食的人不计其数。
末世前的美食,在末世一年后,彻底消失不见了踪影。
嬴封想了想,将用完的刀擦洗干净,随手往身后一别,起身走向柴房,“哥,我之前看见柴房里有一些铁丝的,那些铁丝呢?”
“我不知道啊?”黎狗儿一边吃着红薯,一边跟在他身后,小狗崽子似的,亦步亦趋,“我们家有铁丝这种东西吗?”
他自然脱口而出的“我们家”三个字,唬得嬴封心脏猛地跳漏了一拍,随之而来的,就是兴奋和狂喜。
“有,有啊!”嬴封咽了咽口水。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体会到了紧张是什么滋味儿。
黎狗儿这脱口而出的话语,足够证明黎狗儿下意识把他当做了家人。
“我怎么没看到过……”黎狗儿仰头,手指向柴火垛最上方的几根铁线,“哥哥,你说的是那个吗?”
嬴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勾唇点头,“对,哥的眼神可真好,真乖。”
“你要那些铁丝干什么,都生锈了,看起来好脏。”
“拽下来洗干净,我们今天晚上拿它来穿肉,烤着吃。”嬴封探手,把柴火垛最上方锈迹斑斑的铁丝取了下来。
“哥,你去看看我们烧着的水开了没有?我去把这玩意儿洗干净再回来。”
“可是这个这么脏,这么多锈怎么洗啊?”黎狗儿双手都捏着烤红薯,望着他走出院子的背影,不解大喊,“要是洗不干净怎么办?”
“放心。”嬴封急匆匆,头也没回,“我马上就回来。”
黎狗儿“哦”了一声,抬起右手,一口咬掉大半个红薯。
转身再走进柴火棚,旁边的灶台上,一直煮着的大锅水已经沸腾。
黎狗儿连忙将右手捏着的红薯塞进嘴里,咬着红薯拿起木勺,勺起几大勺沸腾的开水倒进竹筒杯里,又往里添了几勺冷水。
俯下身看了看灶堂里的火,黎狗儿蹲在灶前发呆。橘黄色的火焰在灶膛里燃烧,暖意熏出来,将他的脸颊烘烤滚烫。
如果他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身子被嬴封发现了,会怎么样?
嬴封是会满脸厌恶地让他滚,还是大声责骂他,问他为什么要瞒着他欺骗他这么久?
是不是因为现在很难找食物,所以才想找一个免费的劳动力。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嬴封即使知道了他是怪物,也不会嫌弃他?
“我在痴心妄想什么……”黎狗儿小声喃喃自语。
“什么痴心妄想,哥你那小脑袋瓜子一天到晚的都想些什么,还是说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嬴封拿着收拾干净的铁线,站在他身侧站了好久,也叫了他好几声,可就是得不到回应,无奈又好笑。
“什,什么!”
黎狗儿被吓了一大跳,猛地站起身,“你怎么走路没声儿啊,吓死我了。”
嬴封无辜,“我叫你了……”
“是,是吗?”黎狗儿心脏狂跳。
嬴封把弄干净的铁线放到一边,捡起灶边的木勺子,掀开锅盖。天气寒冷,锅盖一打开,冒出好大一股白色的水雾,将狭小的柴火棚熏得雾气缭绕,气氛也朦胧起来。
“哥,你回屋去吧,我把这几根铁线烫一烫……”嬴封从滚烫沸腾的锅里勺起两大勺开水。
“我不回去,我在这跟你一起。”
黎狗儿蹙眉望着旁边占了大半个地方的大水缸,不解,“我们换这个干什么,这么大的水缸,都能装下两个我了。”
“换来给你泡澡啊。”嬴封理所当然,将烫好的铁签子放到一边,又把他带到旁边,“哥你躲躲,我要泼开水洗缸消毒了。”
“消毒?”黎狗儿疑惑,看着他忙活,蠢蠢欲动地挽起袖子,“要不要我帮忙?”
嬴封正想说不用,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儿,“哥你帮我从锅里勺开水,我要进缸里擦洗,到时候我擦洗过的地方,你倒一勺开水下去,把那些脏的都冲干净。”
黎狗儿连忙点头,“那你小心一点啊,我泼开水的时候你不要凑过来,不然烫着你。”
嬴封蹲在缸里应了一声。
忙活了十多分钟,大水缸在两人的配合下,擦洗得非常干净。
柴火棚里的泥地却被水浸湿。水流险些浸过柴火垛那边去。
嬴封摸了摸下巴,眼底意味不明的情绪汹涌,“哥这个大水缸要搬去哪里,在柴火棚这里好像不太行,泡完澡之后,流出来的水会浸湿地面把柴火泡了。”
“……”
黎狗儿皱眉,转身出院子看了一眼他们睡的并不大的主屋,又扫了一眼对面的土厕所,转身又回了柴火棚,“不行啊,我们家好像没有地方放这个大水缸啊。”
柴火棚和厨房已经打通,就这里放了一个灶台和满屋子柴火,勉强还有空地放这个大水缸。其余是真没地方了。
“要不,把它放到我们睡觉那屋去。”嬴封心里狗狗祟祟,面上小心翼翼。